第十七章 貓捉老鼠(加更)

()夕陽西下，火紅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也照得城東一座豪宅前「御賜瀛王府」五個大字金光燦燦。ＷＷＷ.niubb.net牛ｂｂ小說網硃紅色的側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嚴虢虎滿臉郁色，拖著一身贅肉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穿了一道窄身的黑衣袍子，卻沒有使他看起來精瘦一些，反而更顯得矮胖了。只見他端正了一下臃腫卑瑣的身子，挺直腰板，換了一副極其威嚴的神情，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這時，不知從何處走出一個家將裝扮的帶刀男子，對嚴虢虎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嚴總管。」嚴虢虎背著雙手，問道：「戴統領，今日可有什麼動靜啊？」這位戴統領是瀛王府新上任的家將首領，大名戴文徽。雖然家將頭目不算是什麼官銜，但好歹也率領著整個王府300多名親衛。在這王府中，人見了他還得問個好行個禮什麼的，說出去也是瀛王的左膀右臂，很有面子。再說也解決了家中的欠債。自從前一任的謝統領和兩名副統領追捕關偉山不利，被瀛王撤職后，他便從一個普通的家將坐到這個位置。他能升職，嚴虢虎從旁說了不少好話，出了不少力，所以戴文徽對這個有知遇之恩的嚴總管極為尊敬、禮數周全。「嚴總管，您請放心。卑職派人輪班站崗，嚴陣以待，只要賊人敢來，此番定要端了他們的賊窩。」戴統領信誓旦旦，拍著胸脯擔保。嚴虢虎點了點頭，叮囑道：「今晚就是最後一天了，照說這群山賊一向還守信，所以今晚肯定會來，都放機靈些，千萬把人盯緊了。」說著，乾澀的魚泡眼中又放出兩道寒光來，「王爺這次花了大筆銀子，萬一差事沒辦好，你我都要遭殃。」戴文徽自信滿滿，「您老放心，卑職一定不負所托。」嚴虢虎皺了皺蒜頭鼻子，他之所以提拔戴文徽，一來是此人家中窮苦，拉拔這樣的人，他會記著自己雪中送炭，時刻不忘報恩，二來是他身手不錯，也有些能力。但現在嚴虢虎倒是有些擔心，因為戴文徽過於自信，要知道驕傲是失敗之父，嚴虢虎只怕他遇到人外之人時再反省，就為時晚矣。嚴虢虎正要再囑咐幾句，突然一個包裹搜的一下飛到兩人中間。嚴虢虎怒喝一聲，「誰？」甩頭向包裹飛來的方向看去，只捕捉到一抹灰色的衣角消失在轉角之處。瀛王在左右埋伏下的家將們早就經過交代，又自來是訓練有素的，戴文徽一聲令下，頃刻之間全部從四面八方的馬頭牆根后、樹頭深處飛身而出，緊跟住那扔包裹的灰衣之人。因為瀛王的目的並不是逮住此人，而是通過跟蹤找到他們的老巢，所以家將們一路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以免被發現，壞了大事。只是對方根本不急著回山寨，而是左彎右轉泥鰍一樣在京城的巷道中穿梭，彷彿早就探查過這一帶的地形，熟門熟路，帶著後面的尾巴玩起了捉迷藏。戴文徽看這情形，知道已被對方察覺，索性下令乾脆先將人逮下，嚴刑之下不怕他不說出山寨所在。可是灰衣人根本不給家將們近身的機會，一路飛竄。一會見他奪門而入到一家麵館，過會就從二的窗台上直接跳到了隔壁的一家綢緞莊。再一會身影閃進一家打鐵鋪，剛追上，又見他從後門竄到了另一條夾巷。這一刻大街上貓捉老鼠，下一刻屋頂上鷹逐羊羔。一群人飛天遁地，搞得四周圍是雞飛狗跳。最後灰衣人鑽進了孔雀銅大街的一處妓院，轉身沒了影子。戴文徽領著追蹤的十七個人，分三路，三個人封死後門，再三個人緊盯大門，其餘十一個人和他進去搜。腳剛踏進門口，就有十幾個風騷的美人蜂擁而至，將他們團團圍住。戴文徽忙不迭地推開，豈料那些女子卻蛇一樣又纏了上去，一個個嗲聲嗲氣道：「大爺，不要這麼不解風情嘛」、「大爺，既然來了，就讓奴家好好伺候伺候您」、「大爺，不要害臊嘛」戴文徽急著找人，被這「大爺」、「大爺」的叫得頭腦發昏、血氣上涌，大喝一聲道：「都給老子滾開。」女子們這才甩甩手中絲巾，扁扁嘴，口中喋喋埋怨著退後了幾步。家將們開始掀桌踢凳地四處搜尋，看見穿灰衣服的男人便扭著他的腦袋看，灰衣的人中沒有，那麼有可能是換了裝束的，於是又扯開纏綿似火的男女，挨個檢查。最後上了二，乾脆踢開每一個房間，引來女子抓衣遮羞的連聲尖叫和興頭上男子的罵娘之聲。戴文徽以為這招關門打狗肯定奏效，豈料妓院被掀了個翻身的王八——底朝天，結果是沒有！大活人愣是憑空消失了。戴文徽一個頭兩個大，面對著老鴇唧唧歪歪地叫罵，頭爆青筋地大喊一身：「撤！」老鴇也不是好惹的，見這群攪和她生意的人絲毫沒有賠償的意思，老胳膊一揮，馬上挺出十幾個彪漢，一個個胸膛抖擻、胳膊比腿粗。戴文徽煩躁到極點，本想找人干一架正好解解怒氣，但又發愁回去如何向嚴總管復命，心想還是先息事寧人的好，於是端出瀛王的令牌。老鴇拿過瞅了一眼，畢竟在京城混的人，哪有不識得瀛王牌子的，便瞥眼示意彪漢們退下。又立刻堆滿了笑容，臉上泛起千層褶子，雙手捧著令牌還給戴文徽，尖著一把老嗓子，諂媚道：「喲，大爺，原來您是瀛王殿下的人呀！大爺，您也不早說。早知道您要來拿人，奴家我還不得清乾淨場子歡迎您。」問題是你清乾淨場子的同時，要抓的人也被清掉了啊。戴文徽理都不理，大手一揮，帶著手下們撤了。戴文徽走後，老鴇一腔怒火全撒在彪漢們身上，剛剛殺氣騰騰的壯漢全都灰頭土臉的彎腰做事，扶椅子的扶椅子，抬桌子的抬桌子。老鴇出完惡氣，趕緊又端起身板，扭著腰肢，架著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安撫嚇得花容失色的姑娘們和買笑買來一身晦氣的恩客們。妓院中忙個不跌的時候，一個月白衣衫的男子晃晃悠悠從後門走出，扔掉皺成一堆的灰布衣裳，理理髮絲，彈彈身上的灰塵，拍拍雙手，揚長而去。一伙人在街巷中緊追慢趕，瀛王府這頭嚴虢虎打開包袱，卻發現裡面不過是一本還沒有書寫過的空冊子，嚴虢虎渾身氣得發顫，一雙魚泡眼鼓得就快要掉落出來，象腿一跺，震得王府前的石階愣是晃了一晃。這時，一個小男孩一溜小跑，趕到嚴虢虎面前，抬頭瞅了瞅這位胖爺爺，只見對方眉心突兀，雙目圓睜，一個害怕倒退了兩步，卻還是鼓起勇氣，雙手遞上一個包裹，低著頭道：「老爺爺，剛剛有人要我將這個給你。」打從小男孩一跑過來，嚴虢虎就注意到了。這孩子莫名其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而且還受人所託交上一個包裹就更可疑了。嚴虢虎瞟了瞟小男孩手中的東西，恐防再上一次當，沒有立刻接過，而是收了收圓肚子，半蹲到小男孩前，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慈愛地問道：「小朋友，告訴爺爺，這個包裹是誰給你的啊？」小男孩抽出拿包裹的一隻手，轉身指著斜對面一個巷子，稚聲道：「剛剛，那邊有個叔叔，給我一包糖，讓我把這個拿過來。」嚴虢虎摸摸小男孩的腦袋，又問：「那個叔叔有多高？長的什麼樣子？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還記得嗎？」小男孩轉著眼睛想了想，「那個叔叔和爺爺差不多高，穿土黃色的衣服，長得很瘦。」街上長得很瘦的人多了去了，僅靠這個不能辨認，嚴虢虎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那個叔叔臉是圓的還是尖的？眼睛是大還是小？鼻子是高還是塌？嘴唇是厚還是薄？」小男孩只記得那叔叔肯定比眼前的爺爺好看，但是具體長得怎樣確實記不清楚了。嚴虢虎不停催著他，男孩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小臉都急紅了。嚴虢虎看從這個男孩口中是問不出什麼了，奪過包裹，大力將他一推，推倒在地上，直起身來，指著剛剛的方向，對左右大喊一聲，「都聽見了？還不趕緊追。」幾個留守站崗的家將便立刻飛奔而去。小男孩倒在地上，本想放聲大哭，但被嚴虢虎變臉的速度和周邊的動作嚇到，只是嚶嚶地啜泣。嚴虢虎心煩，大吼一聲，「哭什麼哭？還不快滾！」小男孩驚得愣了一下，然後立刻爬起，邊抹著眼淚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