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廢柴小姐(九)
夜清風不去探究蘇芷玉是如何拿出八馬車的食材和生薑,寒冬天喝姜水驅寒再好不過,有了吃的喝的,將士們很快帶著去鎮子里市集上發放。
「菜園」里的食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取出來的同時,新的又長出來,蘇芷玉悶悶的想,或許她應該開個蔬菜連鎖店。
每日除了定時夜清風帶她去寒潭療傷外,她多數時間是在軍帳里取食材,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夜清風不去探究她身上有什麼秘密,什麼樣的儲物袋裡能裝下這麼多食材,任由她在軍帳里悶聲張羅。
相處下來,清雪和飛影對蘇芷玉大大改觀,心中暗罵京城裡的長舌婦,明明是個性溫和的美人,硬說是嬌縱跋扈,蛇蠍心腸。
這天飛影貪嘴,又跑來找蘇芷玉,一臉諂媚,「蘇姑娘,我想吃鍋包肉了。」
有在尚書府的教訓,蘇芷玉命小七買了好多柴米油鹽醬醋茶扔在「菜園」里,偶爾心情好,她會親自下廚做給白國公府的人吃,昨晚,她心血來潮,做了一頓鍋包肉,饞壞了沒吃夠的飛影,今天他得空厚臉皮來。
蘇芷玉藉機打探道:「想吃可以,給我說說金玉滿堂的老闆全三金是個怎樣的人。怎麼跟戰王認識的?」清雪和飛影陪在夜清風身邊,是如影隨形的存在。
夜清風十一歲開始隨軍出征,戰場下來便是大大小小數道傷,那時候剛到瑤華宮不久,在朝中站不穩腳跟。皇帝也不太器重他,賞賜下來的葯只能治皮外傷,三皇子夜子沉遭遇暗殺,暗器刺入心脈。瑤華宮上上下下都在為夜子沉揪心,加上靜妃拮据,沒多餘的銀子和心思在夜清風身上,夜清風因此落下病根,過了些年,他夜襲金玉滿堂,想偷取丹藥,恰逢遇見全三金。
哪知全三金抬手嘩啦打開「天下最帥」的摺扇,單手負腰間,冷眼看著穿夜行衣周身散發殺氣的夜清風,不屑皺眉道:「你應該好好瞧瞧,我身上除了金銀玉石,還有這山居劍意。」
夜清風自恃天資卓越,年輕氣盛,不由分說跟全三金動起手來,末了兩敗俱傷,全三金居然還有力氣說:「我身上除了金銀玉石和山居劍意,只剩下帥了,閣下有話好好說,別總盯著打我臉。」
——「我們主子當時就氣笑了。」飛影吃鍋包肉,頭也不抬含糊道:「金玉滿堂幾年前比現在可差遠了,規模相當於一間當鋪,知道我家主子來意,表示不打不相識——」
蘇芷玉聽著,偶爾作為回應的點點頭,附和兩聲,飛影只顧著眼前的鍋包肉,直到他抬頭看見蘇芷玉神色不對,表情凝固了,拿筷子的手,在蘇芷玉面前晃了晃,好奇的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家主子特別厲害——」
蘇芷玉企圖用眼神告訴飛影,他身後站著一位面色陰沉的男人,奈何他不得要領,又問蘇芷玉:「蘇姑娘,眼睛疼?」見蘇芷玉拚命眨眼,他困惑不解,「眼皮抽筋?」
蘇芷玉心說,何止眼皮抽筋,整個臉都抽了。
飛影肩頭一沉,他頓感不妙,僵直著身子,緩緩轉過頭,拚命擠出一絲笑容,「主、子。」喉嚨里卡著鍋包肉,咽下去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夜清風瞥了他一眼,沉吟道:「再有下次,就自行去春香樓吧。」
飛影嚇得面容失色,囫圇吞棗的把嘴裡鍋包肉咽了下去,出了蘇芷玉的軍帳,見到清雪,清雪指著他手,笑出聲來:「去偷吃被主子瞧見了吧。」
飛影扔掉手裡的筷子,片刻又覺得不妥,重新撿起來,垂頭喪氣道:「何止,蘇姑娘問我主子和全三金怎麼認識的,我正說得起勁,主子進來了。」
清雪彎下腰,捂住肚子,朗聲哈哈大笑。
蘇芷玉垂下眼瞼,低著頭,像個做錯事,偷了別人家糖葫蘆的孩子,夜清風一時間啞然,見桌子上吃了大半的鍋包肉和飛影慌亂之下打翻的碗,淡淡道:「收拾下,本王等你。」
蘇芷玉怔了怔,還以為他會追問,想來他是萬人之上的戰王,不屑於追究這麼點小事,隨即鬆口氣,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還請戰王稍等片刻。」
夜清風喝杯茶的功夫,蘇芷玉已經收拾妥當,軍營里沒有女裝,相比女裝的繁瑣,她更喜穿男裝,一根絲帶束住滿頭烏絲,紮成馬尾。整個人顯得乾淨利落,越接近寒潭禁制越強,彷彿體內的骨頭都結了冰,夜清風袖袍一揮,二人周身多了一層薄霧般保護光罩。
按照往常,他早開保護光罩了,蘇芷玉暗自腹誹,男人真是小氣,不就是打聽點消息,至於凍自己那麼長時間嗎。
看出眼前小丫頭似乎有不滿又不敢說出口,十足憋氣的模樣,夜清風心情大好。
說來寒潭的神奇之處不僅僅是它的禁制和療傷功效,泡得次數多了,便不覺得冷,相反有種前世冬日裡泡溫泉的感受,水溫正好,坐在寒潭裡,蘇芷玉身子都酥了。
寒去春來,冰雪開始融化,依稀能看見山頂蓄勢待發樹木上長出嫩芽,年關白國公府不出意外的冷清,白老夫人照例帶著王鶯鶯進宮參加宴席,太后拉了白老夫人說話,西北戰火瀰漫,捷報頻頻傳來,龍心大悅,對白家讚不絕口。趁此機會又對白老夫人和王鶯鶯賞賜,見白老夫人領了賞,還是愁眉不展,太后想起白老國公臨行前將蘇芷玉送到了漠北。
她拉著白老夫人的手,笑容可掬道:「蘇芷玉在漠北不但有戰王保護,哀家還聽說她賑災有功,等過了年關,漠北的雪化了,回到京里,皇上少不了要論功行賞,以戰王和白老國公的脾氣,誰敢說三道四?憶之,你只管放寬心便是。」
太后連她的閨名都喊了出來,白老夫人嘆口氣,苦笑道:「太後娘娘說得即是。是臣婦多慮了。只是年關之時,家中冷清,不免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