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前奏

()從上清寺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夕陽的餘暉輕灑在寺前的青石台階上，泛出溫暖的光暈。有微光從旁邊的竹林葉縫間淺淺地透過來，竹影婆娑，連下山的路都有些模糊了。我原是有些近視的，這下更看不清了。志銘似有所覺，轉身來牽我的手，眼裡是清清淡淡的溫柔，嘴唇卻緊緊抿著。呵。。。。好像還在生氣呢。剛剛在寺院後面，我們拜完菩薩正準備離開，卻不料一個的老和尚硬是攔住我們，與我們東拉西扯地閑聊。我見老和尚慈眉善目，笑眯眯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就這樣離開，只得往功德箱里多塞了兩塊錢，老和尚唱著佛號連連道謝，末了，還送我一塊髒兮兮的石頭，說是遠古神物月魅石，與我有佛緣，便贈與我。月魅石大概有食指拇大小，材質似玉非玉，石頭邊上還破損了一個角。傳說它乃是月神的心口痣所化。月神年輕時遊玩世間，不慎愛上了世間凡人，偏偏人神殊途，月神觸犯天條，被罰十世下凡，每一世都化為愛人家門口的梨花樹！愛人不識月神，十生十世生生錯過！十世后月神返回天庭，有感於自身情事，遂取自己心口痣化為月魅石，專司守護世人緣分。老和尚說，如果有一天我遇見我命中注定的愛人，月魅石便會祝福我們！老和尚笑得高深莫測，唱了一聲佛號就飄然離開。我當他是騙香火錢的，渾沒在意。何況就算這破石頭真是什麼遠古神物，看它破損斑駁的樣子大概也失去效用了！可是志銘卻一直生氣，一張臉上面無表情，如暴風雨欲來的天空，潮濕冰冷，大雨將至。那個老和尚離開的時候，曾細細地打量打量了一下他，片刻，才說了句，我宿命的愛人，並不在這裡！我驕傲如王子一般的志銘呵，只因為一個老和尚的無稽之談，就如此生氣在意！看著他清俊的側臉，我不禁失笑出聲，心裡突然就漲得滿滿的，柔軟甜蜜，像要沁出水來。「志銘啊….我們在一起四年了。」「嗯….」「四年的時光，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照顧我，縱容我的任性和固執，給我信仰和依賴。」「嗯」「有些話，我可能說得太少，怕你忘記了，所以再說一遍…..嗯，那個….嗯，志銘，我愛你!」「嗯…嗯？…….雅雅？」他終於轉過頭來，一臉詫異地望著我，眼裡光澤流動，是止不住的溫暖驚喜。我也含笑而立，堅定地回望著他。是的，志銘，我愛你，會一直愛你，一直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什麼月魅石，什麼宿命的愛人，讓它們見鬼去！我攤開他的左手，向石階邊緣走了幾步，手一揚，月魅石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墜入山下。志銘，如果你如此介意這個破石頭，扔了就是。我只要你在身邊就夠了。我轉身討賞地笑望著他，他亦是滿滿一臉笑容，如冬日陽光般地溫暖乾淨，神采飛揚。四年的時光，我就沉浸在這樣的笑容里，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下一刻，笑容卻在他的臉上定格，扭曲成一種絕望驚悚的表情。我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臉，告訴他，這樣的表情真的很醜！可是，我的手根本動不了！喉嚨也發不出聲音！我的身體正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扯著往山下墜落！巨大的扯力使我頭暈目眩，全身疼痛！記憶力最後的聲音，是志銘撕心裂肺的呼喊:「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