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無名英雄我們不知他姓名
眾人搭梯子將陳德文從樹上摘了下來,收拾院中衙役與白蓮教雙方屍體不提。單說陳德文從樹上下來,可是把這文弱的書生給嚇的不輕,張嘴就說出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狐仙救命,狐仙救命。」
細問之下才知道,當時桑思達殺進二堂之中,前後門都是死路,陳德文本以為是必死之局,可就在趙曜飛槍殺進二堂的那一瞬間,陳德文卻感覺頭腦一迷糊,等他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就被掛在了樹上。
至於是誰救的他,怎麼救的他,陳德文都是一問三不知,只知道說眼側餘光似是掃到了一縷青煙。
都說是「子不語怪力亂神」,陳德文自認是讀聖人詩書,向來不信神鬼之說,可有了今日這個經歷,如果說救他的不是狐仙,那又如何能解釋的通?
陳德文這邊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大伙兒又看向了塔齊布。如果說今日沒有塔齊布帶兵來解圍的話,所有人肯定也都死在這兒了。
結果一問塔齊布,他卻說自己也是險死還生,如果不是有一隻飛蟲撞在那志清和尚的眼睛上,自己還真的不一定能敵過那和尚的飛鈸。
一番詳說之下,眾人都是感慨萬分,今晚之事有太多的怪事和巧合,一時間也找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暫且作罷留在以後再查明。
二堂被打的亂做一團,眼看一時半會兒是收拾不好了,大晚上的眾人去大堂說話又不像話,只得轉到後堂敘話。
到了後堂,阮和他們才想起來,侯俊、侯玉他們還被留下來看守後堂,也不知方才二堂殺的人仰馬翻,他們後堂這邊有沒有遭受波及。
首先要看的自然還得是陳德文的家眷。陳德文這次是真的嚇壞了,之前的此刻還只是幾個人偷著摸進他房中,這次乾脆就是大隊人馬明著殺了。又是連弩殺手,又是飛鈸大喇嘛,下次再來刺客,指不定就是紅頭髮藍眼睛的夜叉鬼了。
到了內室之後,看到妻兒家小除了受些驚嚇以外全都無事,陳德文這才算長出了一口氣。走出內室報了一聲平安之後,眾人又走向了西廂客房,那邊正是巢父林一行人居住的地方。
「俊哥兒,玉哥兒,刺客都打跑了,你們這邊剛才有沒有什麼事?」
張旺走上前敲著門問到,可喊了兩嗓子卻得不到一絲回應,當時眾人心中一驚推開了房門。
只見侯俊、侯玉、閻保、包信這小哥兒四個,齊刷刷的在地上趟成一排,表情安詳鼾聲均勻。
「這?!」
眾人大驚失色,還是趙曜靈醒,急忙跑到裡面床上,只見先前清醒了的徐源也是在昏睡之中,而中毒的邵甫卻也是毫髮無損。
「這是怎麼一回事?」
所有人都覺得奇怪,要說是四兄弟中有人貪睡,獨自一人靠著哪睡著了還情有可原,但總不至於所有人都睡,還偏偏睡的這麼整齊。
「嘿!我說四位,咱快醒醒!醒醒!」
張旺蹲在地上挨個拍著臉,足足拍了半天這四人才有反應。
「唔……啊?!什麼人?!」
最先醒的是侯玉,他睡眼惺忪的打了一個哈欠,緊接著卻又驚醒了一聲站了起來,手中還拉開了迎敵的架勢。
「嗨!嗨!我說先看清楚我是誰!你們這怎麼個意思啊?」
張旺抓著侯玉的手朝著他耳朵大聲喊,這才是把如撒囈掙的侯玉給喊清醒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前面不是來了刺客了嗎?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侯玉一開口也是滿臉的不解,待聽說二堂的刺客都已經是死的死逃的逃之後,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睡了這麼長的時間。
等四人全都清醒之後,問四人是怎麼回事,說出來的話也都是一樣的:
『趙曜他們四個趕往二堂之後,這四人就嚴守各屋門口。先是把守西廂病房的包信聽身旁有動靜,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就沒意識了;
接著是把守後花園門后的閻保,聽包信這邊有聲音,走過來看的時候也沒了意識;
最後則是把守正房方向的侯俊、侯玉,兩人巡視一圈說來看看這邊有什麼異常,結果剛穿過月亮門眼前就黑了。』
四人說來說去,到了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還使眾人全都是一頭霧水。最後還是阮和跟侯庭的時間最長,無論是經驗閱歷還是對武林掌故都知曉最多,他思索了半天之後猜測著說到。
「恐怕是有前輩高人到此,對方只是點了你們睡穴,卻沒有傷害你們,如此看來應該是沒有惡意。」
說到這裡,趙曜也想到了什麼。
「沒錯,當時那大喇嘛桑思達的反應也很奇怪。他明明都是打算殺我了,可就在他要殺我的時候房梁掉下來了,好像把他嚇得不輕,他逃走的時候說的那番話也頗有深意。」
阮和一番話說的所有人眼前一亮,斷梁驚僧、知府掛樹和點暈四小,要只是一件事單擺浮擱的放在那,可能叫人摸不著頭腦,但三件事一旦串在一起,似乎就能明白了,今夜晚間一定是有高人隱在暗中相助!
甚至說不好,飛蟲打眼令塔齊布刀斬志清和尚,也得算在人家的頭上。
眾人這下可算是豁然開朗了,只有陳德文咂么咂么嘴悵然若失『原來救我的不是狐仙啊……』
可是到這裡又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無論是斷房梁還是掛知府,這好歹都有理由。這位高人無緣無故點暈四小又是所為何事?屋中只有受傷的徐源和中毒的邵甫,這兩人趙曜都已經看過了,可以說是毫髮無損,紋絲未動。
「不對!四師弟的針被動過!」
正在這時心細的阮壁突然大喊了一聲,所有人被他這一嗓子給嚇了一跳,這才把目光全都聚攏在了邵甫的身上,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也難怪,針灸刺穴一道複雜多變,人身上的穴位多如牛毛,再加上之前邵甫身上扎了一個亂七八糟,誰能記得住之前他身上的針都是什麼樣的?都扎了哪些穴位。
只有阮壁能記得住,侯庭在醫術上雖然稱不上高明,但也是在經絡穴位之道上下過一定功夫,而他的四個弟子之中,就只有阮壁在這方面請教過師父。
經過認真的辨別,阮壁可以確定邵甫身上的針絕對是被動過,有幾個穴位之前明明沒有行針,現在卻刺上了銀針,又有幾個穴位的針則是被取了下去。
「難不成是有人要害四師弟?可要是想害四師弟的話,直接一刀了解性命也就是了,為何要動四師弟身上的針?」
阮和有些不解的說到,而阮壁在號過邵甫的脈搏之後,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恐怕那位高人不是想害四師弟,而是要救四師弟。」
阮壁一句話說的眾人一愣,隨即又聽他說到。
「實話實說,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除了號出四師弟的脈象比之前有力了些以外,什麼都號不出來。」
邵甫現在昏迷不醒,阮壁又只是一個二把刀,最終也只能是不了了之,定下等天亮了請專門診脈的大夫再來給號脈。
這些都結束了之後,眾人才算是搬過來椅子坐下說話。塔齊布自打在二堂就憋了半天,這下終於是忍不住了開口說到。
「陳大人,這下子你下定決心了吧?白蓮教如此猖狂,我們不能再乾等著巡撫大人的命令了,末將請求這就出兵趕往濟南!」
塔齊布想的是,經過今夜之兇險,陳德文總該是認識到白蓮教之害,會同意自己出兵的建議了。然而塔齊布卻是想錯了,陳德文的想法和他正好相反。
「依本官看還是不要輕易出兵了,白蓮教如此猖狂,若是府城裡沒有兵的話,恐怕府城有失啊。」
陳德文真是被白蓮教給嚇怕了,現在就指望著像趙曜他們還有綠營兵在城裡,還能保護著自己一家的周全。
「這……」
塔齊布這裡簡直就是大饅頭堵嘴,讓陳德文一番話噎的沒有辦法反駁。可就在這個時候,趙曜耳朵捕捉到了窗外有一絲擾動,當時開口示警同時要站起身。
「窗外有人!噝……」
只是趙曜這一下子沒有站起來,之前連番惡戰,再加上他和楊秀清交手之後心有所悟,朝著桑思達強行刺出了那一槍,惹得現在渾身酸痛,尤其是雙臂都幾乎抬不起來。
一眾武者之中還是塔齊布最先動的,畢竟在方才的交戰之中他身上的損傷最輕。一個箭步竄到了院子里,四處尋找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你只怕是聽錯了吧。」
塔齊布如是說到,可趙曜搖了搖頭,示意他朝腳下看。
「你看那裡是什麼。」
大夥低頭一看,只見就在塔齊布的腳邊,地上躺著一個拇指肚兒大小的紙團兒。
「這?!」
「應該是剛才窗外有人,用內力將紙團彈進了屋中,你們看窗戶上。」
趙曜嘆了口氣說到,這時眾人才又發現窗紙之上,有一個和這紙團大小無二的洞,透過窟窿還能看到漏進來的點點月光。
幾人明白,這隻怕還是那位暗處的高人所為,只是他們不明白對方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尋不到窗外人,大家也只好作罷,塔齊布從地上撿起紙團,展開之後卻發現在紙上赫然寫著兩個歪歪斜斜的字:
「出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