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戀 第4章 在003號情侶包間
成思平牽著我的手,越過了一個個座位,越過了一排排座位。
我能感受到他手裡血脈在突突突地流動、跳動。我也能感受到他手心裡有了些濕潤與黏稠的汗液,這些汗液很快與我手中的汗液融合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了。
這是一個我非常熟悉的男人。
這是一個我生命中的男人。
但是,現在,我卻覺得有點陌生。陌生感是突然而至,而且一下子蔓延得全身到處都是似的。
我想要掙脫他的手,可是,他卻握得太緊了。
他還沒有感覺到我現在對他突然有了一種陌生感。但我卻感覺到成思平有點緊張。都緊張得不像他了,都緊張得像當年我十七歲的樣子了。對的,他都緊張成十七歲的男孩子一樣了。
這個沒出息的傢伙。原來,他也有這樣的尷尬時光,原來,他有時候也會這麼窘與冏。
我還以為你就一直是風月場中的老手,一直是一個久經沙場的不敗戰將的。原來,也會有銀樣蠟槍頭的時辰。
我得意而害羞地笑了,隨著他一起,走進了我們的情侶包間。
那種陌生感,轉而產生的竟然是一種害羞的感覺。這有點不像我了。我什麼時候會在成思平面前害羞過的?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
這還是我說的話。
是那一天在我們大學城那裡的往昔時光的賓館。我說,我們就這樣,很有老夫老妻的感覺啊!
那一天,成思平好像突然之間有點便秘。他非常難受地坐在馬桶上。洗手間的門當然是關上了,他擔心我看到他的窘態,也擔心我聞到那不太好的氣味。可是,我覺得這又有什麼呢?何況,他還抽著煙,是想用煙味趕走那種味兒,這一來,又哪裡還會有那種味兒,早就沒有了。
我竟然是喜歡煙味兒的。我也喜歡抽上幾口摩爾。現在,不抽摩爾了,抽中華,抽黃金葉,都是我的喜歡,都是我的最愛。
我就坐在洗手間的門口,我拿了條浴巾墊在屁股底下,然後,我雙手托腮,「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照著成思平。這是成思平對我的描述。他一直說我就是一個大眼睛女孩兒。他喜歡我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喜歡這雙忽閃忽閃地大眼睛罩著、照著。
我被成思平牽著手,初戀的感覺突然而至了。
天,還是像當年的那個感覺,只要擁有愛情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是聖殿,就是天堂。
看看,我們又走進聖殿了,我們又走進天堂了。
我們走進003號情侶包間。
這個情侶包間的頭頂上,正好是放映室。強光打出去的時候,你如果回過頭看,只能看到放映室的小窗口打出來的強光。這樣的強光,恰到好處地形成了燈下黑的狀況,讓你無法看到下面會有這樣一個情侶包間。而如果這個情侶包間里有一些哪怕出格的動靜,你也只會以為是上面的放映室里的動靜。
我們就這樣在這樣一個奢侈的時間與奢侈的空間,進行著我們的愛情分手儀式。
我們開始談判了。
然而,我們的談判是那樣的別緻,一進入包間,甫一坐定,成思平直接將我擁入了他的懷裡。再接著,他便滿懷柔情地愛撫著我。
我們又吻在一起了。
說實話,我享受這樣的愛撫,享受這樣被他擁有的方式,享受他的唇吻。
我享受他的懷抱。我知道他喜歡我小鳥依人的情狀,我則貪戀他懷抱的寬大、寬闊,就像一張床一樣。倚在這樣的懷裡,一個女孩子,會特別安定、安心,會有特彆強大的安全感與舒泰感。
我的喘息立即短促起來。也就是說,我的喘息一下子把我給出賣了。那喘息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告訴了這個叫成思平的男人,他懷裡的這個女人,其實有多麼愛他。
當然,成思平的喘息同樣出賣了他自己。
他不顧一切地擁吻著我,接下來,他的手,便再也不顧一切地想卸下我身上的一切。
看到了吧,這個混蛋,還是那麼猴急,那麼急躁,那麼野蠻……
都不顧及現在是我們的分手禮了。哪裡還能這樣呢?
但我就是喜歡他的這一手。因為,他雖然沒有那種獨特的前奏,沒有過門的旋律,沒有漸入佳境前的和風細雨。統統這些小女人喜歡的玩藝兒,他都沒有。但他能將這樣的疾風暴雨持續成一台大戲。而我,偏偏就是對這樣的大戲有著渴想,有著焦渴,有著巴望。就像乾裂的久旱的土地盼望著一場透雨一樣。
成思平的喘息粗壯而沉重,近乎於低吼了。他溫熱的鼻息與溫軟、濕潤的嘴唇,像是在尋覓什麼似的到處遊走。我快撐不住了。我半眯著眼,粗重的喘息聲從我嘴裡泛出來時,我自己也無法顧及了。我很厚顏,我很無恥。我再一次沉醉在成思平那獨特的只有我能辨認的唇吻與愛撫之中。
很快,我感覺到我的衣服,也就是那肥碩的工裝褲,被成思平褪下來了。
黑暗中,我的臉燥熱起來。因為,今天,我再一次真空上陣了。我的T恤里,沒有穿小衣,我的工裝褲里,也是空空蕩蕩。
我為自己感到害羞。但這樣的害羞感很快也就消逝了。因為,今天,我再一次大膽地真空上陣了,是為了這場儀式。
我必須讓我的儀式特別而感人。至少,我必須要讓這樣的儀式被成思平牢牢記住。
我得讓他知道,思平,我就這樣給你了。我就這樣,再一次以你所想象不到的方式給你了。
而且是在分手禮上。
因此,你必須牢牢記著我。
我沒有那麼容易地讓你走出我的世界。我得讓你即使想要走出,內心也要有諸多不甘、不舍、不忍。
別以為我只是一個小女人,就算是一個小女人,我有我小女人的方法,讓你欲舍難棄,讓你刻骨銘心。永遠刻骨銘心。
既然好了一場,既然與你這個傢伙有了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愛情大戲,我就得讓你明白,這樣的愛情,你就必須刻骨銘心地給我記著。
我就只有一個目的:只要你想要擁有別的女人,你睜著眼也好,閉著眼也罷,你的腦海里、溝回里,必須全是我的影子,全是我的形象。
別以為我不懂,我懂得的。你們男人,我是懂得的。倒是我們女人,你們男人有幾個懂?我問你,成思平,你懂得一個女孩子的心嗎?
別拿女人心海底針來搪塞我。你本來就沒有想要弄懂我。都跟你好了這麼多年了,除了做那事情一頭的勁,其他事情,你上過心嗎?給你一個美國你也不要,真是,人家小布希和奧巴馬,那麼稀罕你,要給你一張綠卡,讓我轉交給你,你都拒絕了。你還有心嗎?
那好吧,我就這樣方式來對付你。
我就以這樣的方式算計你了,我伏擊了你,灼傷了你,讓我就這樣成為你愛情的事後性記憶,讓你無法走出我的愛情的伏擊戰與殲滅戰。
你引爆了一個小女孩子身體上的全部爽點,好吧,我也要引爆你一個男人關於情愛、關於歡娛的全部記憶,讓我的爽點,成為你指尖的記憶、手心的記憶、嘴唇的記憶、王旗的記憶、權杖的記憶。我用我的爽點,築成了你記憶的城堡,看你還能往哪裡逃?
我要你把這些記憶全都深深地鐫刻進你的腦際與靈識之中。
我就是要告訴你,無論你有沒有過其他女孩子,也無論你是不是有婦之夫,我,就是你的女王,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就是來追索你的。你無法逃脫。
無論你今後會不會有其他女孩子,無論你今後是不是還要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愛情的瘋狂體驗,我也要讓你走不出關於我的記憶。
我就是要讓你只要一接觸到枕頭,就會想到我這個曾與你同床共枕、交魂奪魄的女孩子。
我不需要耍弄更高明的手段。
不是嗎?五年前,不,四年前,其實也是這樣,你應該記得。那一次,那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同樣是這樣真空包裝著自己,也是真空上陣為自己出演愛情的激情戲碼。你一定記得。
對的,我就是要你記得。我就是要你怎麼也忘不了我。
像是回應我似的,他輕哼了一聲。我聽出來了,他是在喊著「惟靜,我真的來了」,是的,和四年前一樣,他是這樣一邊低低地喊叫著,一邊緩慢地打開了我的潮水的閘門……
現在,不必像四年前那樣緩慢,因為,我感情的潮水已洶湧澎湃、橫流泛濫了。
四年前,我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青澀小丫頭,只知道害羞,只知道害怕。而成思平,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對一個什麼也不懂的黃毛丫頭。
我是後來才想起來的,那就是在他的經驗中,還沒有出現過十八歲的黃毛丫頭。這已經足夠讓他刻骨銘心的了。
但是,這個混蛋,這個混蛋啊!我還是讓他佔了大便宜了。
他得到了一個大便宜了。你想啊,他得著了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他還不是得了大便宜嗎?
現在,我已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四年前,我需要你慢慢地導引,現在,我只需要你的瘋狂投入。
因為,我也瘋了。
但我需要比我更瘋狂的投入,只有這樣,你才越是難以走出我為你築就的歡愛的世界。
我的淚也出來了。是的,我那泛濫的情感,就如同我的眼淚一樣,滿溢出來,而且涌動不息。
……滿溢出來,而且涌動不息。
所有的潮水,都在涌動不息。
包括我的眼淚,也是我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