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另一個真相
小院中，宋文佑坐在一側，手上的摺扇輕輕揮動，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看了看旁邊認真聽講的宋哲，口中說道：「我們看待事物，首先要尋找其中的源頭，你覺得這件事的源頭是什麼？」
宋哲不由冷汗直流，他從來不是有這種急智的人，以往也從未接觸過這種事情，只能支支吾吾地說道：「按四叔所說，源頭當是……宋言與趙婧華舊情復燃？」
「又錯了。」宋文佑不由搖頭，看著宋哲的目光也有些失望，「宋言與趙婧華縱有情愫，若是四皇子不答應，他們又能如何？」
宋哲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一切的源頭在於，四皇子殿下突然稱病，要將納妾推遲？」
「然也。」宋文佑這才搖了搖扇子，「原本定下初五納妾，四皇子定然將趙婧華視為禁臠，驟然聽到她與前未婚夫見面的消息，你認為他會怎麼做？」
「這當然是……招趙婧華過來問詢？」宋哲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最合理，哪有一聽消息先把自己氣病倒的？
「正是如此。但事實卻是殿下氣急而病，這其中顯然是趙家隱瞞了一個消息——依我看，趙婧華根本不是今天早上才失蹤，她是昨晚就已經失蹤！」
聽到宋文佑斬釘截鐵的聲音，宋哲頓時一個機靈，好像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被打通了一般。
是了！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四皇子正是因為發現尋不到趙婧華的蹤跡，認為她已經與宋言私奔，才會被氣成那樣……可是既然如此，宋言又為何要如此詆毀趙婧華？
宋哲眼中又露出些茫然，而宋文佑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道：「而弘文今日與趙家決裂看似荒唐，實則乃是以退為進之舉。」
「理學你仔細想想，若是弘文公開表示要與趙婧華完婚，趙家如何能夠答應，四皇子又如何能夠答應？」宋文佑雙眸之中，帶著一種名為智慧的光芒。
「他們想要從風暴中逃脫，就必須先保全四皇子的面子。」
「所以宋言今日與趙家演這麼一齣戲，讓趙婧華的名聲一落千丈，四皇子一方再順勢退婚，就不再是丟臉之舉，而是懸崖勒馬。」
「等婚約取消，宋言再出面澄清今日之言，只需推到謠傳之上，不就萬事大吉？」
宋文佑娓娓道來，似乎將整件事一點點、一條條抽絲剝繭，擺放在宋哲的面前，讓後者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從這樣的角度去看問題。
但他還有一個疑問，忍不住道：「可是……四皇子已經怒極，又如何會答應退婚？」
宋文佑卻是搖了搖頭道：「皇子也不能為所欲為。殿下與其跟趙婧華一個污名之人糾纏，還不如成人之美……況且這其中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就是那位顏大小姐。」
宋文佑笑了笑道：「方才說了，顏小姐今日來府上時特意低調，全然不像興師問罪……」
「若弘文當真與趙婧華無關，以那位顏小姐的性格，恐怕直接把這宋府給拆了，豈會獨自跑去他的院中？若我沒有猜錯，就是她給四皇子殿下施壓，做雙方之間的和事佬。」
連這最後一環也對上了，宋哲忍不住一拍手掌道：「原來如此……四叔當真有經天緯地之才，侄兒佩服！佩服！」
宋哲這回可不是拍馬屁，而是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換做他自己，儘管也看到了顏丹珏的態度，卻決計無法從這麼一個小細節中，推斷出整件事的全貌。
宋文佑倒是聽多了馬屁，這時候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擺手道：「不管怎麼說，弘文此舉多半已經惹惱四皇子殿下。」
「你繼續盯著弘文的院子，若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要是能得到些重要情報，便是你投效四皇子麾下最好的投名狀。」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這件事我只會為你謀划，一切還要你自己去執行。」說到這裡，宋文佑又嘆了口氣道：「弘文亦我子侄，若非你父親求到我這裡，我本不該如此偏幫。」
宋哲一聽這話，哪裡還不明白，這是四叔為自己設計的進身之階，連忙行禮道：「多謝四叔栽培！小侄若有翻身之日，定然不會忘記四叔今日恩情……」
……
宋言當然不知道，就在距離他不到幾百米的地方，一對叔侄正發現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真相，他這時候已經與宋安見上了面。
宋安是作為宋雨山代言人來的，見識過宋言的囂張行徑后，宋雨山很明智地選擇不親自出面，以免被懟得下不來台。
由宋安在中間傳話，雖然會麻煩一些，但總歸留有餘地。
不過這次他們的擔心卻有些多餘，因為宋言既然已經和顏丹珏商量好，五萬兩白銀的竹杠也敲到手，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這件事，還請家族替我澄清一下。」宋言笑眯眯地說道，「我宋言從未就趙姑娘一事發表過看法，外界的傳言不實……」
「還有趙家那邊……對了，那個趙方轅已經走了？」宋言如是問道。
宋安的老臉上不由浮現出些苦笑：「趙公子已經回去了，只不過臨走之前，倒是沒有在府里繼續鬧事，而是直接去拜訪了老爺。」
「打不過就告家長，不愧是文人。」宋言撇了撇嘴，「算了，不用管趙家，這是我寫的公開信，你們可以替我公開發表出去。」
「公開信？」宋安不由狐疑地接過信看了看，還真是澄清性質的內容，面向大眾所書寫，能夠最大程度達到闢謠的效果。
雖然宋言確實說了，但這個世界又沒有錄音設備，只要他死不承認，沒人能說他說的是假話——這就是闢謠的最高境界，用造謠的方式來闢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弘文少爺轉了性，但結果好就行了，老管家早就不指望能琢磨透宋言的行事風格。
「不過少爺，為什麼信的開頭要寫『很抱歉佔用了公共資源』……公共資源是什麼？」
「你別管是什麼，反正撕逼都這麼開頭，照著發就行了。」
「是……」
……
將闢謠的事交給宋家，收集資料的事交給燕兒，宋言手頭上便沒有了更多事務，只等著聞亦奇從神武堂帶回消息。
而宋言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清早，相關的消息就來了，只不過不是由聞亦奇帶來。
「宋公子，神武堂有請。」一名容貌普通，穿著打扮也很普通的青年，正站在宋言面前，用禮貌而平和的語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