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說書人
「諸位且聽我慢慢道來……」
「卻說當日九絕山一戰，弘文公子與宗老先生兩位刀道大師交鋒，自第一刀交鋒之後，雙方竟是再無一刀對撞，皆是以刀路相拼。」
「宗老先生也不愧為九絕門長老，他反反覆復出刀試探，每一刀都直指弘文公子命門。」
「而弘文公子更是了不得，只見他使一手九戒刀法，端是精妙絕倫，每一刀都能提前擋在對手的刀路上，讓宗老不得不反覆挪移，改變自身的出刀，以期找到對手的破綻。」
「但弘文公子是何等人物？他乃是當世刀道絕頂天才，早已看透了宗老先生的刀路，每一刀試探都被他提前化解，宗萬圍著他環繞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竟是找不到任何出刀的機會！」
啪！
百香樓內，說書先生一拍響木，又言道：「欲知後事如何……」
「哎哎，先生別啊！」
「我們給錢，給錢還不行？」
「就是啊！九絕山一戰都是三天前的事了，先生你還要賣關子，誰不知道最後弘文公子手下留情，打得宗長老心服口服？」
周圍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強烈要求說書先生繼續，甚至有眼尖的直接要了一桌酒菜，擺到了那說書先生面前。
這先生這才呵呵一笑，又繼續道：「卻說雙方大戰三百回合，雙刀從未有過交鋒，但其中腥風血雨、刀光劍影已然遍布整座九絕山。」
「當日留在九絕山的武者足有上千人，一直等到兩人從清晨打到午間，全無一人下山，儘是看得如痴如醉！」
「為何？這又是為何？」周遭又有捧哏忍不住問道，「他們根本不對刀，怕是也精彩不到哪裡去吧？」
「你懂什麼？」說書先生一臉不屑地說道，「這等水準的交手，縱然只是彼此試探，對尋常武者也是巨大的啟發……況且弘文公子當日所演刀法，那精妙之處，嘖嘖！」
說書先生這話音落下，旁邊頓時有人應和：「不錯，我們也聽說了！據說那天弘文公子刀演天地，連大道法則都打出來了！」
不過他話剛說完，就被周圍站起來的一人一頓噴：「話本看多了吧你！還大道法則……我輩武修何曾修道了？」
「這人秀逗，別理他！」
「不過弘文公子的刀法確實精妙絕倫，而且就是他布武閣里的九戒刀！」又有一人起身，開口說道。
這人正是張岩，先前從布武閣中買到大王心經之後，他就成了布武閣和宋言本人的鐵杆粉絲，不久后又買下了九戒刀。
因為布武閣宣傳，他們所出產的十門武學是有所關聯的，修行大王心經的話，再去修習其他武學會事半功倍……
這其實也不完全是騙人，畢竟本質上都是佛門武學，確實是存在關聯性的，只不過達不到事半功倍這麼誇張罷了。
張岩作為鐵杆粉絲，毫不猶豫就信了這話，咬咬牙又買下一本九戒刀，最近正在琢磨其中的刀法，卻感覺始終不得要領——就是看起來好像沒多強。
九絕山一戰張岩當然也去了，看完宋言「演刀」的一幕之後，頓時驚為天人。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九戒刀法！
……
讓我們將時間倒回三天前，九絕山。
在宋言的牽制之下，宗萬出刀處處受制，最後也面臨著與陳至一樣的情況，他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出刀，因為對手壓根不是在跟自己打。
三天後人們所猜想的「試探」、「預判」、「千層餅」，實際上在現在的宗萬心中，壓根沒有想這麼多。
他現在只頭疼於宋言近乎無敵的內力，自己根本無從下口，況且這人明明看起來刀法也很精妙，可為什麼就是不打我呢？
宗萬怎麼也不可能猜到真實原因，於是他不得不去猜到另一個方向——莫非這宋弘文是在手下留情，故意給我留個面子？
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雙方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仇怨，宋言一怒之下發下戰書，也不過是為了報復神武堂而已。
年輕人一時衝動可以理解，說不定事後一調查，發現找的人全是來自各大武宗，連他自己也傻眼了。
宗萬本來就自認打不過對方，這時候越想越覺得可能是這樣，手上動作也跟著動了起來。
只見他猛然揮出一刀，終於第一次直指宋言本人而去，但實際上卻根本沒有出多少力，就是想看看事實是否如自己所想那般。
而宋言同樣上前一步，抬手一刀撞在宗萬的刀身上，先前精妙的刀法盡皆凝聚到這一刀上。
宗萬隻覺得一股力道傳來，倒是沒有多強，但卻推得他連連後退，頓時心領神會。
只見宗萬連退六步，一直退到唐鏡年的身前，這才一手捂住胸口，同時單手舉刀，沉聲道：「宋公子果真天縱奇才，九戒刀精妙無比，是老朽敗了。」
宋言很滿意這老頭的配合，也笑呵呵地拱手道：「前輩承讓，今日不是宋某技高一籌，而是仗著九戒刀之利，僥倖取勝罷了。」
……
「弘文公子真是這麼說的？九戒刀法這麼厲害？」
百香樓中聽完了說書，眾人也依然還在議論紛紛，其中討論最激烈的，當然就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九戒刀法。
「當然。」鐵杆粉絲張岩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自己就是練得九戒刀，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弘文公子當日所用，全部都是刀譜上的招式。」
說到這裡，張岩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只不過弘文公子對於這些招式的領悟和應用，遠非在下可比，恍若雲泥之別……」
眾人聞言也是紛紛嘆息，一邊感慨弘文公子之強大的同時，一邊也有人暗自動心，考慮要不要入手一本九戒刀法試試。
布武閣最近已經在逐步擴大產量，再加上生意被神武堂搶走大半，要買到貨已經不是那麼困難的事了。
而在這個時候，先前那名說書先生，卻又像是閑聊一般開口了。
「弘文公子刀法已臻化境，遠在宗老先生之上，卻以這種方式與對方周旋，諸位可知為何？」
「為何？」
「不是因為弘文公子宅心仁厚，不願讓宗前輩傷了顏面？」旁邊一人想了想說道。
「自然有這因素。」說書先生摸著鬍子，笑道，「但亦有不得已而為之的成分，諸位須知，弘文公子如今未滿二十年歲，縱然是天縱奇才，內功修為多半也是比不過宗老這等前輩的。」
「弘文公子以這等手段避開自身弱點，無愧於武學奇才之名！」
「原來如此……」
「先生說得對，弘文公子雖然才華橫溢，可惜內功增進來不得半點虛假，只能靠無數日夜的苦功慢慢積累！」
「看來便是這等天才人物，也少不了勤學苦練，我輩還有什麼理由懈怠？」
「走走，練功去！」
那說書先生聽到這些話語，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每次說書都要特意提及「內功」一事，個中緣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既然給錢的東家這麼說了……那就照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