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納萃餘黨
「救,救命。」阿誠嚇得驚慌失措,不停地甩著自己的右腳,可是不管他怎麼拖拽,女人的手還是牢牢地抓著他的腳踝,像長了根似的。
「別慌!」廖悅蹲下來,仔細一看,只見那手臂傷痕纍纍,觸目驚心。他順著手臂,用手機往牆壁的窄縫中一照,就看見一個女人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她頭髮蓬亂,衣衫襤褸,但是廖悅三人一眼就認出這個女人,竟然是被拖進管道後生死不明的麗莎。
廖悅急忙上前,將麗莎抓著阿誠腳踝的右手輕輕地掰開,小心地將她從窄縫裡一點一點地拖了出來。這時三人才清楚看見,她全身衣服破爛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沒有一塊是完好的,儘是淤青和擦傷,很多地方都結了血痂。
難以想象,當時她在管道里被拖來拖去是一個怎樣駭人的情景。
廖悅稍微探了探麗莎的鼻息,只覺她氣若遊絲,花瞳在一旁翻了翻她的眼皮,說道:「驚嚇過度,暫時昏厥,應該沒有大礙。」
「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她有沒有傷到要害,要儘快送去醫院檢查,你們來搭把手,我來背她。」廖悅當機立斷說道。
花瞳和阿誠點點頭,在兩人的攙扶下,廖悅小心翼翼將麗莎背起來,剛想順著標記尋路出去,猛得感覺右肩劇痛,側頭一看,麗莎已經悠悠轉醒,正用力抓著他的肩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他的肉里。
「我看見斯蒂芬了,快去救救他。」麗莎說話聲音很輕,看她極其吃力的樣子,身體應該還很虛弱,完全憑著一股意志支撐起來的。
廖悅知道她遭受了極大的精神刺激,可能產生了幻覺,所以才不停地胡言亂語,本不想理會,可是麗莎卻變本加厲,像瘋了一樣不停抓撓他的背部,拚命地大喊大叫。
廖悅只得無奈停住了腳步,將麗莎輕輕地放了下來,剛想安慰她幾句,麗莎突然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的抓住廖悅的胳膊,激動得全身顫抖不止。
「求求你們,快去救救斯蒂芬,我真的看見他了。」
麗莎聲音悲戚,帶著哀求,差點就哭出來了。她不停搖晃著身子,好像隨時都會再次昏厥過去一樣。
廖悅,花瞳和阿誠三人面面相覷,花瞳摸了摸麗莎的額頭,說道:「體溫正常,沒有發燒。」
「你們相信我,我真的看到斯蒂芬了。」麗莎雙手捂著臉頰抽噎了幾下,廖悅在旁好心勸慰著,讓她冷靜下來,任何人遭遇這樣的事情都有可能會崩潰掉,更何況一個柔弱的女孩子。
任誰都看得出麗莎一定是經歷了極度恐怖的事情,才產生了錯覺。
可是麗莎態度很堅決,將她遇到的事情向眾人細說起來,廖悅他們起初都不相信,可是聽著聽著,他們發現麗莎的敘述條理十分清晰,並不像精神失常之人的瘋言瘋語。
麗莎被拖進管道之後,她很快就昏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那個房間很寬敞,她還看到了一群全身黝黑的怪物。
她以為自己被拖進了怪物的巢穴,心中絕望之時,卻發現那些怪物竟然會說話,當它們都摘下頭上的面罩時,麗莎才意識到,原來那些怪物竟然都是人故意偽裝的。
那些人帶上口罩,圍在房間中央的一張手術台旁邊,接著麗莎就看到令她驚懼的一幕。
那些人將手術台上一個男人的肚子活生生地剖開,將血淋淋的內臟一個接一個的取出,分裝進特製的容器里。他們動作十分嫻熟,好像在完成一件藝術品一樣。
麗莎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販賣人體器官的犯罪組織了,差點又嚇暈過去,接著她才注意到房間一處牆壁上,一個用白漆刷成的反萬字標記,她猛然記起斯蒂芬曾經講過的那個靈異故事,心中驚駭萬分。
然而更讓她驚駭的是,她竟然看到了失蹤多時的男朋友斯蒂芬,他被死死綁在另一張手術床上,嘴巴貼著膠布,她驚喜萬分,想上去施救。
斯蒂芬早就看到了她,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趕緊趁機逃出去,不要管他。麗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一個女孩子,絕對不可能從那些人眼皮底下成功救出斯蒂芬的。她想到可以出去求救,於是趁那些人不注意,慢慢爬出了那個房間,一路上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走到這裡,正巧遇到了尋路出去的廖悅等人。
麗莎一口氣將自己的經歷說完,然後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廖悅三人。
廖悅三人聽完都一陣沉默,他們顯然已經不懷疑麗莎是在胡言亂語了,因為麗莎根本沒見過那些特工,不可能說出有人故意偽裝成溫迪戈的事情,除非是她的親身經歷。
而且,當那些特工的形象,和反萬字標記結合在一起時,一個呼之欲出的推論立時浮現在廖悅腦海里,廖悅知道,所有人腦海中,此刻都形成了這麼一個共識......
阿誠突然反應過來一拍大腿說道:「狗屁的聯邦特工,看起來就不像好人,分明是一群納萃餘黨。」他顯然還記恨那個叫亨利的冒牌特工,裝得像模像樣地嚇唬過他們。
他看廖悅不作聲,繼續嚷嚷道,「還救什麼人,我們過去,不是自投羅網嗎?趕緊出去報警,讓真正的特工來收拾這群冒牌貨。」
廖悅看了阿誠一眼,知道他記恨斯蒂芬平時欺負他,沒好氣道:「怎麼出去?沿著標記出去?如果那些特工真是偽裝的,你認為他們會好心給我們指路?說不定早就布下陷阱等著我們呢!」
「啊?這,這,這......」阿誠支吾了半天,擠不出半句話來,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花瞳則一言不發地皺著眉頭,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所有人都看向廖悅,都要他拿個主意,廖悅看到麗莎苦苦哀求的眼神,心裡不由一軟,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們不能再沿著標記走了......如今之計,我們先去麗莎說的那個地方看看,情況允許,我們就趁機救人,救出斯蒂芬后大家一塊想辦法。如果情況不妙,我們就找一個隱秘的房間躲上一陣子,這裡像迷宮一樣,那些人不一定能發現我們。」
麗莎和花瞳當即點頭,阿誠不情不願的,但也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四個人立即動身,花瞳攙扶著麗莎在前面引路,廖悅和阿誠跟在後面。
麗莎記得她一直朝著一個方向過來的,印象中沒有轉過別的路口,他們在黑暗中摸索著行進了百餘米,結果在通道的盡頭處,發現了一扇大鐵門,半敞著,裡面好像是個寬敞的房間,沒有燈光,漆黑一片。
麗莎輕聲說道:「就是這裡。」說著她忍不住就要衝進去,廖悅一把將她抓住,擺了擺手道:「情況不明,先看看。」
廖悅蹲在一個角落裡仔細看了一會,發現裡面沒有任何動靜,估計那些人早已離開了,便招了招手,於是四人提心弔膽,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打著手機向四處亂照。
房間空蕩蕩的沒有什麼雜物,天花板離地面很高,像是一個深井的內部,他們果然看到一處牆壁上白色的反萬字標記,不由都是一驚,條件反射般聚攏在一起,接著,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房間中央處,一張單人床大小的簡陋手術台上。
手術台被一大張白布遮蓋著,裡面好像躺著一個人,白布上好幾處滲著殷紅的血跡,看起來十分新鮮,像是才染上去不久的。
麗莎嚇得花容失色,就要衝到手術台前,卻被廖悅緊緊抓住。廖悅說讓他一個人過去看看,其實他們大致猜到白布下是什麼情況了,萬一讓麗莎看到不該看的景象,可能會當場崩潰掉,廖悅先過去,也好讓麗莎有個心理準備。
廖悅讓花瞳和阿誠拉住麗莎,讓他們三人呆在原地,自己輕輕地走了過去。所有手機光束都集中到手術台上,人人屏息凝視,四處靜得嚇人,廖悅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廖悅來到手術台前,剛想揭開白布看個究竟,突然腦子一個激靈,手伸到半空猛然止住了,他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現出一幕幕畫面,都是他們先前的經歷,那些畫面彷彿有生命一樣有條不紊地重組起來。
廖悅曾經受過鄧警官的特訓,他能迅速地在亂麻一般的犯罪線索中找出邏輯漏洞,和一些不起眼的蛛絲馬跡。廖悅此時腦海里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警告他,別再往前,立即停手,轉身離開。
他意識到他們已經落入了一個被人精心設計好的圈套里,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猛得一回頭,就看到另外三人站著他身後幾米外的地方,表情複雜地看向他,他有一種莫名衝動,想立刻調頭帶著夥伴們離開這裡。
可是箭在弦上,為時已晚,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莫名其妙地就揭開了那塊白布,好像他潛意識裡期待著這一切的到來一樣。
而當他看到白布下的情景時,他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因為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白布下方,手術台上躺著的,是一具栩栩如生的橡皮假人。
「果然中計了么?」這是廖悅的第一個反應,他猛地一回頭,想要證實自己的推測,然而就在此時,變故發生了。
「啪啪啪」幾下,房間里一下子燈光全都亮了起來,廖悅他們條件反射地眯起眼睛,用手遮擋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同時他們聽見轟隆一聲沉重的鐵門緊閉的聲響。
花了幾秒鐘的功夫,廖悅他們的眼睛才逐漸適應,接著,他們又聽到一陣刺耳的機械傳動聲,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女人正扶著一台升降梯緩緩地離地而起,竟然是麗莎。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廖悅三人,好像瞬間變了個人似的,銳利的眼神中透著寒意。
廖悅,花瞳和阿誠表情各異,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和她對視著。升降梯升到十多米的高度才停下來,麗莎從容地走到一處高台的圍欄邊上,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然後靜靜地站著,好像等待著什麼似的。
不多時,一個男子緩緩來到麗莎身邊,出現在廖悅三人的視線里。
當廖悅再次看到斯蒂芬那張熟悉的面孔時,他大致猜到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是,真相似乎來得太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