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廢棄地鐵站
好些天沒去公司了,廖悅尋思著經常這樣不太好,下午的時候就去公司報了個道。
剛進公司,就有一個日本同事迎面而來和廖悅打招呼。這個青年叫栗田一誠,別人都叫他阿誠,個子不高,長相有些猥瑣,性格十分怯懦,經常被其他同事欺負,不過倒是和廖悅相處得不錯。
「你來的正好,晚上有個宴會。」
阿誠說公司晚上有一個派對,招待一群日本客戶,他被安排作為接待人,想邀請廖悅結伴一起去。廖悅本想回絕,但看阿誠可憐巴巴的樣子,想來是找不到伴,也就答應了。
於是傍晚的時候,廖悅就坐上阿誠的二手破車,向曼哈頓北面近郊駛去,同行的還有一對來自歐洲的小情侶。
派對在一所大宅院里舉行,庭院很寬敞,整體是古典日式風格,四周的大樹上張燈結綵,掛滿了極具和風的大紅燈籠,幾個日本宮廷樂師打扮的人演奏著古雅的樂曲,不少衣著艷麗和服的日本女子,綰著大大的髮髻,濃妝艷抹的,和賓客們談笑風生。
庭院中央古樸的大長桌上,擺滿了各種誘人的美食,主打日式料理,輔以西式餐點,光是酒水就有十來種。
同行的歐洲情侶簡直看呆了,想必是從沒參加過如此獨具異國風情的盛宴,眼神中充滿了驚奇,不時地發出嘖嘖的驚嘆聲。
廖悅一向隨和,偶爾幫著同事解決工作上的問題,人緣很不錯,被幾個同事拉著到處跑,各種膚色,各個國家的賓客介紹了一大堆,酒自然也沒少喝。
宴會到一半的時候,人群中喧嘩聲驟起,眾多目光都不約而同匯聚一處,一個身著黑底櫻花白和服的年輕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所過之處伴隨著陣陣驚艷的喝彩。
廖悅看到不少男士簇擁在那女子周圍,阿誠自然也在其中,看他滿臉興奮的樣子,就好像見到了夢中的女神。
廖悅遠遠地一瞥,女子容貌確實不錯,有種漫畫美少女的氣場,聽別人稱呼她為花瞳。不過廖悅對她並不感冒,想起年少時經常跟著他爺爺出入大場面,在香港上流社會宴席上,什麼漂亮的明星模特沒見過?
只是廖悅覺得花瞳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經意多看了幾眼。
自從他爺爺失蹤后,廖悅整個人性格變得沉悶不少,以往見到這樣的美少女,總要裝成紈絝少爺上前調戲一番的,鄧警官的小丫頭苗苗就是他經常欺負的對象,每次要把人家氣哭了才肯罷休。
而現在,他實在提不起興緻,一想起他爺爺的事情,只覺胸口堵得慌,便和一群沒伴的男同事扎堆喝悶酒。別人見他一臉憂鬱,以為他失戀了,不停在一旁勸酒。
派對結束時已經深夜了,廖悅搭著阿誠的順風車,和情侶同事一起返回鬧區。一路上,阿誠興奮得叨個不停,句句不離那個叫做花瞳的女子。可是車子沒開多久,就癱在路邊了。
同行的小情侶,男的是個身材挺拔的帥小伙,叫斯蒂芬,平時總愛欺負阿誠,他一邊踹一邊罵著阿誠的破車。
阿誠剛被斯蒂芬一頓揍,拿出他的聖經蹲在路邊,嘴裡不停念叨著上帝會懲罰兇惡的暴徒之類的話。他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口袋裡總是揣著一本破了皮的聖經,當寶貝一樣。
斯蒂芬發泄完后,對著一旁發愣的女友麗莎搖著頭苦笑,「寶貝,咱們今晚沒戲了。」
廖悅一直靠在路邊抽煙,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車拋錨的地方不在市區,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計程車也沒等到。廖悅心裡琢磨,就算有的士經過,司機看見他們幾個醉漢,估計也不敢停車吧。
這時,阿誠指著不遠處驚疑了一聲,「咦?那裡有地鐵呀!」廖悅一看,果然,路邊不顯眼的角落處,立著一排欄杆,發出幽幽的綠光,正是地鐵入口的標誌性建築。
廖悅有些納悶,隱約記得那裡剛才還是漆黑一片,心道自己看錯了?
在曼哈頓,地鐵站一般設有標誌性的立桿和圓球,紅色表示該站禁止出入或者單向出入,綠色則表示二十四小時暢行。一想到可以搭乘地鐵,幾個人一下子興奮地站起身來,看來不用蹲馬路等到天亮了。
斯蒂芬臨走前還不忘給阿誠的車補上一腳,不屑地說道:「扔了吧,買新車比拖車划算。」阿誠連連點頭稱是。
幾個人迫不及待向地鐵站走去,走到近處,綠色的「Downtown」字眼格外醒目,表示列車通往下城鬧區,方向沒錯,斯蒂芬和麗莎當即「yeah」了一聲,開心地擁抱在一起。
地鐵口很不起眼,就是在人行道上簡單地修一個通往地下的台階,豎幾個牌子,路過時不留意的話很有可能會錯過。
走下台階后眾人立時傻了眼,昏暗的站檯燈光映照下,此處咋看之下像極了一個荒廢多年的礦坑,又像是某個第三世界廢棄的地下設施,哪有半點大城市地鐵站該有的樣子!
曼哈頓地鐵歷經了百年歷史,新舊交錯,不少設施至今還存留著上世紀初的影子,是活生生的地鐵歷史博物館,從外觀和規模上看,遠不如國內大城市那般嶄新恢宏。然而難以想象,就是這樣的地鐵還每日二十四小時,有條不紊地運送著數以萬計的乘客。
廖悅見過不少陳舊的地鐵站,可眼前這個,實在讓他懷疑此處是否還在運營。
越往深處走,滿眼全是散亂的垃圾袋飲料罐,幾隻碩大的老鼠受了驚嚇四下亂竄,滿是塗鴉的牆柱上,張貼著過了時的海報,天花板上裸露的金屬管道銹跡斑駁,蛛網密布,到處都有滲水的痕迹。
廖悅他們在站台上張望了好一陣,兩邊都是深不見底的隧道,時而有氣流經過,夾帶著令人作嘔的陳年腐臭味。
「這是個廢棄的地鐵站吧,會有列車經過嗎?」麗莎捂著鼻子自言自語,說實在的,四周的氣味實在讓人受不了。
幾個人一下子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在他們打算原路返回的時候,些許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一邊漆黑的隧道深處傳來,好像一個龐然大物在艱難地喘氣一般。
聲音由遠及近,不多時,一輛老式地鐵晃晃悠悠駛入眾人視線里,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下,吱呀一聲停靠在站台邊上,車廂顫動了好一陣才穩住。這時廖悅看到車廂身上鋼印著一串銘牌號,雖然已經磨損得有些光滑了,不過依稀可以辨認--
1904。
這輛列車老舊得無法形容,像是剛從博物館里開出來一樣,廖悅在曼哈頓乘坐過很不少老式地鐵,當時還覺得很有歷史的沉澱感,不過那些都是故意仿舊的,車內設施其實相當現代化。而眼前這趟列車,究竟能不能安全抵達鬧區,都讓人覺得可疑。
「這大傢伙該不會燒蒸汽的吧?」麗莎皺著眉頭疑惑道。這時候,只聽見扎嘎一聲,列車門緩緩打開了,眾人清楚瞧見車廂里的一切,沒看到其他乘客,是個空車廂,裡面的設施並沒有想象中的破爛,還算可以接受。
幾個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不知道該不該上車,斯蒂芬一甩手,率先拉著麗莎跨進了車廂,「方向沒錯,寶貝,咱們走。」
廖悅和阿誠互望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看到車廂里很乾凈,廖悅剛舒了一口氣,就聽到阿誠興奮地怪叫了一聲,連聲音都結巴了,一看之下,原來地鐵上早就坐著一個人。
正是派對上見過的那個日本女人花瞳。
花瞳依舊穿著那件黑色和服,臉上抹得粉白,見到廖悅他們上車,殷紅如血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眼神有些不自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這時,車門扎嘎一聲合攏了,列車搖晃了幾下,緩緩地開動起來。
廖悅被晃了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連忙去抓一旁的扶手,眼角餘光正好瞥見車窗外一個人影,一晃之下又不見了,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想要再看清楚的時候,列車已經駛進黑暗的隧道里,窗外立時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
「可能喝多了吧?怎麼還有地鐵游擊隊?」廖悅甩掉可笑的念頭,隨意坐到了斯蒂芬的傍邊,抬頭一看,不巧正對著花瞳,阿誠早就坐到她邊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著近乎。
花瞳一言不發地靜坐著,絲毫沒有理會阿誠的搭訕,看她眉心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更顯幾分楚憐動人。
廖悅笑著和她打了聲招呼,這才近距離打量了她一下,這女人確有幾分動漫里常見的,古典和風美少女的意味,不過廖悅覺得,她還是淡妝更顯得清新自然一些。
從上車的地方到鬧區,有十幾站的路程,估計得坐上個把小時,列車行駛了一會,幾個人閑聊了一陣,也許是想找點刺激打發下時間,斯蒂芬對眾人拍了下手,提議道:
「大家不如說說地鐵靈異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