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越陷越深
真的那個時候我已經累得趴在床上動彈不了,可看著何大年嘴角那滿是威脅的陰笑,我還是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我恨不得撲上去跟何大年玩命,可我知道真要撲上去,死的那個一定是我。
良久我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很無奈的點了點頭。
何大年給了我考慮的時間,可他壓根沒給我選擇。
我答應了何大年之後,他走過來摟著我的肩頭哈哈大笑著。
「龍飛,你放心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挨餓!」
何大年的手腕雖然比不上何勇,可他也是個很有手段的人。
他知道單靠威脅可以逼著我就範,但一定不能讓我死心塌地的替他做事,畢竟那件事說起來,是吃裡扒外。
所以從那天之後,雖然我依舊是檔口的搬運工,可我已經不需要在像一條狗似的苟活了。
我的任務也從搬石頭,變成了替何大年看石頭。
雖然我跟何大年說過我就是個新手,不敢保證選的石頭能漲,何大年也沒說什麼。
可我知道要是我選的石頭真讓何大年血本無歸的話,我一定沒好果子吃。
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強迫自己不斷去摸索去學習鑒玉的門道。
一來二去還真讓我摸到了不少門路,何大年雖然想到了讓我看石頭,他在找人來檔口鑒玉這個辦法中飽私囊,可何大年也不傻。
他知道如果這種做的太多,遲早會被何勇察覺。
所以何大年基本上是半個月左右讓我替他選一次石頭。
平常時候我依舊是每天和各式各樣各個場口的石頭打著交道,有空就去檔口看那些鑒玉客玩石頭。
那天何大年把我拉到一旁。
「龍飛,今天會從帕崗那邊來一批石頭,你給我好好看一塊,漲了水少不了你的好處。」
聽到帕崗這兩個字,我的瞳孔一下子就緊縮了下來。
如果不是我貪心去找了田東,如果不是那塊帕崗的老坑料。
我就算不能出人頭地,至少也是安安穩穩,何至於像現在,整天提心弔膽。
「我儘力!」
沒辦法我只能答應何大年,到了晚上帕崗的那批石頭果然拉倒了檔口。
等到另外兩個搬運工把石頭全搬到倉庫放好之後,何大年到宿舍讓我去倉庫清點一下數目。
其實就是找個借口讓我去替他選石頭,我深吸了一口氣,很不情願但又不能不去。
「長點心!」
何大年拍了拍我的肩頭,塞給了我一支強光手電筒。
強光手電筒算是看石頭的一個標配工具,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接觸到。
我提心弔膽的到了倉庫,打開燈就看到了今天新到的那批帕崗的石頭。
十多噸石頭只是按照體積大小,很散亂的碼放成了幾堆。
我沒去看那些上百斤的大料,因為我知道那些石頭價格不菲,萬一看走眼,何大年非得虧的吐血不可。
最後我來到了那對約莫十斤左右的散石堆前,蹲著身子粗略的掃了過去。
一般來說看石頭,先看的都是場口,而看場口可不單單隻是看場口,厲害的鑒玉客,看的是那個場口那個洞子。
比如三十六場口當中最有名的木那老廠,它那個場口裡至少有幾十個洞子往外出石頭,其中又以3號12號洞子出的石頭最好。
鑒玉鑒玉,說白了其實就像是一門統計學,場口、洞子、砂皮……這些就像是統計的數額,你能知道看出的越多,最後統計出來的結果,就越接近真相。
眼前這堆石頭是帕崗出的,場口我知道了,接下來要看的就是洞子了。
可我對帕崗場口的了解,只能是略知皮毛,只是偶然一次在檔口聽一個老鑒鬼說過。
帕崗大小洞子二十三,1、3、6、8對半撇,遇到2、4不撒手。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帕崗場口,1368這幾個洞子里出的石頭品質不錯,而最好的是24兩個洞子,其他洞子出的石頭,只能是看運氣了。
除此之外,我還知道帕崗出的石頭皮薄,多為青黑色的砂皮,其中24兩個洞子的石頭,有水條紋。
所謂的水條紋,其實就是翡翠原石在地殼運動下,成年累月的積壓,受到水汽的干擾,在表皮上會形成暗褐色水波一樣的紋路。
理清楚思緒之後,我蹲在那堆石頭前,舉著手電筒一塊一塊很仔細的去挑。
看石頭不僅是個技術活,更是要慢工出細活。
稍微心浮氣躁,也許就看走眼了。
整整三個多小時,我蹲在那裡幾乎沒怎麼動過,終於我看到了一塊青黑色砂皮、底部有幾條水波紋路的石頭。
那一刻我的心臟開始狂跳了起來,強忍著激動小心翼翼的把那塊石頭給搬了出來。
砂皮和紋路都對上了,接下來自然就要強光手電筒來。
相信很多人都在網上看到過,有的人舉著個強光手電筒,對著一個翡翠毛坯料一頓猛照,然後就能知道裡面是不是有翡翠。
現實情況絕對沒那麼玄乎,雖然強光手電筒去照射,的確能看到砂皮里的一些情況,可那不是絕對了。
而有經驗的鑒玉客,看的也不是砂皮里的情況,而是強光照射在砂皮上的反光。
好的翡翠質地會十分貼近玻璃質,強光打上去,反射的光暈不會太散,也不會太強烈,而是隱約有一種能穿透過去的感覺。
說起來很簡單的原理,可真要看出其中的細微之處,沒有毒辣的眼力和足夠的經驗,絕對是做不到的。
那是我第一次強光手電筒來看石頭,我打開電筒,小心翼翼的對著那塊帕崗的石頭,一寸一寸慢慢移動著。
在強光的照射下,我能看到那塊石頭裡面隱隱發著亮光,反射的光暈也呈現出凝而不散、透而不穿的感覺。
我抬起手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的在那塊石頭上做了一個記號,這才站起身。
可等到想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雙腿早就沒了知覺。
過了一會酸麻刺疼的感覺席捲了雙腿,我趴在地上喘了十多分鐘,才一瘸一拐的離開了倉庫。
「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何大年很滿意的拍了拍我的肩頭,讓我和上一次一樣把石頭放到2號貨架。
「晚上李山會來檔口,你小心點別讓石頭給別人選走了。」
叮囑了我一句之後,何大年就走了,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和何大年勾結的人叫李山。
有人會問,既然何大年找你選石頭,那你直接去檔口選不就行了?犯得著偷偷摸摸?
如果你覺得檔口真會把那些容易出好水頭的石頭擺出來讓你隨便選的話,那你真的太天真了。
別的檔口我不知道,至少我在的那個檔口,每一批石頭到了檔口之後,何勇都會安排人先篩選一遍。
其中皮相好、場口好的石頭會被另外運走,剩下的那些才會被擺到檔口給人鑒。
晚上何大年安排我去檔口幫忙,目的自然是讓我看著那塊石頭。
到了大概十點多的時候,李山來了,也就是上次鑒了那塊雪花石的中年男人。
因為那一次切出帝王綠的緣故,李山一出現立馬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少人都在議論這次李山能選出什麼好石頭來。
李山磨蹭了幾分鐘,直接就去2號貨架拿了我事先在倉庫選好的那塊石頭。
當時看到這一幕,我就有些傻眼了。
不是我膽小,而是照李山這麼搞,真要今晚這塊帕崗的石頭在漲了水,要不了多久一定會引起何勇的注意。
可我也只能幹著急,李山完全就像是個愣頭青,拿了石頭直接付了錢就讓老師傅切開。
和我想的一樣,開石頭那老師傅雖然沒說什麼,卻也眯著眼上下看了看李山。
在檔口玩石頭的,那個不是對著石頭精挑細選老半天,給錢的時候也會磨蹭一會,巴不得把價格在壓低一些。
而李山,從選石頭到錢貨兩清,在到讓人開,完全是一氣呵成。
和上一次一樣我混跡在人群里看著,雖然和上次一樣忐忑,可這次我卻不知道該祈禱那帕崗的石頭能出好水頭,還是祈禱一刀下去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