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才是開始

第四章——這才是開始

沉悶的午後,陳潔與搭班的田護士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前一個小時她們狂奔著接液體,呼叫鈴此起彼伏,兩人恨不得有個風火輪。

這才剛剛屁股得沾凳子緩口氣。

「護士,李光住哪裡?」說話的是位佝僂著身子的老奶奶,脊背彎曲得活像背了個貝殼,臉上刻滿了時光的痕迹。

「就在隔壁,請問您是他什麼人?」田護士非常好奇,好幾天沒人管他了,來的人會是他什麼人?

「他是我兒子。」老人家話不多說,回了這句話就朝後頭喝去「還不快過來!」她們這才看到老人家身後跟了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眼睛旁有些淤青,臉上寫滿了不情不願。

老人家推開那間滿是腐臭之味的病房門,眼淚汪汪的止不住,絲毫不介意這嗆人的臭味,小媳婦捂著鼻子,有退縮之意,怎麼也不進去了。

下午來接班的同事驚奇的發現,臭味消散了不少,這應該是李光這幾天來,最乾淨的時刻。

是夜,狂風大作、烏雲蔽月,這個夜晚註定不太平靜。

「陸醫生!快來,病人不行了。」一聲呼喊劃破這寂靜的黑夜,頃刻「轟隆」一聲,外邊打了道響雷。

李光正在抽搐,值班的毛護士趕緊放置開口器防止他咬到舌頭,綁好約束帶,輸液,推注藥物,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急救。

與此同時,在同一塊空間里,旁人看不到的陳潔、白無常與李光的對峙。

白無常威嚴的呵斥聲傳來「李光,你可知罪?」

他從地府得知,已死之人可利用鎖魂玉將其魂魄鎖入體內,肉體不滅,則靈魂不散。

傳說中閻王手生死簿,一筆定生死,其實不然,生死簿不是單指一個本子,各個轄區的鬼差手裡拿著生死簿子簿。簿上邊無字,只是當人亡故會觸發生死簿,鬼差會根據指引,將其名字歸入簿中,並接引其魂入地府輪迴。

滅門慘案那天,生死簿將白小鬼引入醫院,而後又莫名沒了響應,怕是鎖魂玉的功效。

「我有罪,你奈我何?你們陰司只審判已死之魂,我活著好好的,你能怎樣?」李光挑釁道。

陳潔大驚,他怎麼知道這規定,自己都還是今天才知有這條律例。白無常按捺不住欲強行抽出他魂魄,引發了李光的抽搐。

「白無常,生死簿並無指引,你強行鉤魂,可是犯了濫殺之罪。」李光吃定了他不敢輕舉妄動,也確實,話音未落,一道閃電似是要朝這而來,白無常不得不停手,另想對策。

而這時候,傳來「弟弟,你怎麼了,弟弟吶!好好一個人怎麼送來醫院就不行了呀……」一個肥胖的身軀在急救室門外哭天喊地,臉上的橫肉隨著抽泣一顫一顫,聲嘶力竭。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都為他鞠了一把同情淚。

這一番神之操作再次刷新了陳潔的三觀,前些時候他可沒有那麼悲痛。

經過一番緊張的搶救,毛護士臉上滲出了薄汗,頭上的護士帽傾斜過一旁,搖搖欲墜。她伸手扶正了帽子,冷冷斥責道「鬼嚎啥?人還沒死呢,不用這麼傷心!」見多了這些個虛情假意,毛護士特意把「傷心」咬了重音。

沒死?我這一趟白跑了?

不行,不能再耗了,這都成這樣子了,還要拖累我?想著想著,李焱惡從膽邊生,隨手抹了把鱷魚的眼淚,一把推開了嬌小的毛護士闖入急救室,抱住弟弟的頭嚎啕痛哭起來,在身後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壓住了氧氣管、輸液管。

來時他喝了點小酒,也是在酒桌上聽得狐朋狗友的挑唆,在醫院鬧上一鬧,不僅不用出這醫療費,還可得到一筆補償,這會借著酒勁,他也就撒潑打混了,只要人在醫院死了,何愁拿不到錢?

內科醫生大多是女性,今晚值班的恰好是女醫生,兩個弱女子的身量加起來都沒李焱重,自然拖不動他。

隨著李光的臉色由暗黃變為蒼白,再轉紫紺,陳潔趁機召出匕首,一刀插入李光胸膛,取出鎖魂玉。

李光的臉色身後醫護看不到,心電監護驟然呈一條直線她們是知道的,保衛處的人正好到場,將李焱『請』了出去,這時候,已是回天乏術。

陳潔手握鎖魂玉,挑著眉毛問:「小鬼,看你還說我蠢,怎麼樣,還是得看我的吧?」

「不錯,有進步。」白小鬼日常面癱的臉也掛上了笑容。

「小賤人!你找死!」李光生前不是善茬,死後也不會是良善之鬼,只見他怒吼一聲,瞬息房裡黑氣繚繞,電燈吱吱作響,白小鬼泰然處之,甚至又掏出他那套青瓷色茶具,悠哉泡起茶來了。

陳潔知道,這又是自己練手的機會,恐怕傷著這房裡的同事,她縱身而起,幾個飛躍上了住院部樓頂,李光緊跟在她身後,誓要收拾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此時已烏雲退散,盈盈月光撒下一片清輝,早知今晚有活干,陳潔出門綁了個高馬尾,身著輕便的熱褲,簡單的白T,在月光的映襯下英姿颯爽。

與上回首次面對惡鬼不同,這次,她選擇主動出擊。

眼中閃過寒光,手腕發力,匕首在手中旋轉,迅速朝目標劈去,李光自然不虛,一團黑氣迎面而上,陳潔一個迴旋,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躲避掉黑氣攻擊。

忽然出現在李光上方,利用身體重力向下方刺去,匕首刺中李光,陳潔面露笑顏「不過爾爾」,誰知往下再進一寸黑霧陡然散去,李光悄然出現在不遠處,嘴邊似是嘲諷的笑容。

陳潔不甘,一個健步再次發動攻擊,還未至李光跟前,只見他身形一閃,陳潔就被幾股黑氣團團圍住,困住手腳,她奮力掙扎,手中刀刃反而被打掉在地。

「小賤人,一起下地獄吧!」李光仰面大笑。

眼看陳潔就要被黑氣全部淹沒,白小鬼出手了,隨手扔出手中茶盞,震退黑氣。

「還說自己不蠢?他全程使用法術攻擊,你都近不了他的身,用什麼武力?」

「我倒是想用術法攻擊!問題我會嗎?」陳潔氣急,你就教了一曲引魂曲,還教了什麼?引魂曲!對,使用引魂曲呀,隨即閉目吟唱「塵歸塵,土歸土,身歸故里魂歸塵抱著……」手中印記青光大盛,伴著吟唱,縷縷青光將黑氣圍住,李光並不會放棄抵抗,黑氣在禁錮中橫衝直撞,眼看陳潔即將支撐不住,白小鬼雙袖一揮收起茶具,悠然說到:「年輕人,再教你一個法術,追魂術。」

追魂術,顧名思義就是追擊魂魄,其實不然,引魂曲與追魂術是地府鬼差常用之術法。有些孤魂野鬼使用引魂曲並不能渡化接引其去往地府,鬼差會再用追一探其前塵往事,破其業障。

現在,陳潔與白小鬼將要查看李光的執念。

躺在病床上的第一天,李光恍惚間聽到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這是肝硬化末期,陷入了肝昏迷」。心想,乖乖,老子不過喝多了酒,想嚇唬老子家人多斂財呢?不過這酒後勁是挺足,老子現在都起不來。

第二天醒來,臭死老子呢,哪來的臭味?誒,怎麼屁股後邊冰冰涼涼的,好像壓著什麼軟軟的東西?耳旁傳來護士的抱怨聲,抱怨無人照顧他,害的她們還得端屎倒尿。

王美清那臭娘們,她敢不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她!王美清是他老婆,平日里也沒少動手。

第三天,他自己個被自己熏得受不,拚命想睜開眼皮子蹬起身子,卻徒勞無用。忽然一陣壓痛,TM誰按老子胸!他氣急敗壞,更加奮力掙扎,身體一輕,飄了起來懸浮於上空。

發現醫生護士對著床上的人進行著心臟按壓,定睛一看到床上的人是————自己。

他飄呀飄,原本是想回家看看,路上碰到了大壯往李暉家裡走去,他想像往常一樣拍大壯背,一個用力就上了大壯的身。

這下,他想著,先去李暉家看看高蘭為什麼也不去看自己吧。結果他聽到了高蘭說他「人渣」!之前他發了筆橫財,越發看家裡黃臉婆不順眼,隔壁細皮嫩肉的高蘭他垂涎已久,有了錢自然金銀首飾輪番上陣,那段時間李暉時常出差,讓他有了可趁之機。

他的錢基本都花在高蘭身上了,結果她說自己人渣!大壯這小子居然還惦記我家裡的黃臉婆,他一陣怒火中燒,抽起桌上的水果刀。

殺了人之後,他回過神,手足無措,這時候出現個黑衣人,將他帶回醫院,還給了塊玉佩給他,說能保其不死,還教了他怎麼使用。

第四天白天,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出現,看著她那瘦弱的身子吃力的翻動自己身體為自己擦拭,他難得的流下了眼淚。更拚命練習黑衣人教他的術法,想要清醒過來。

看到這,陳潔心生一計,托白小鬼將自己幻化成了李光母親的模樣,哼唱引魂曲,如同一個母親為嬰兒哼唱催眠曲一樣。

果然,李光怔住,放棄了抵抗,青光包裹著他,直到黑氣消散完畢。

這是陳潔首次接引的魂魄,在生死簿上記上了李光之名,送入地府。

這裡的事情解決,李光完全斷了氣,李焱聚集了一夥地痞流氓圍住醫生辦公室非要討個說法,卻沒人去關注李光的屍首。

「人在醫院怎麼能說沒就沒有呢?還不是你們醫院胡亂用藥」李焱振振有詞。

見此情景,陳潔嘆道「白小鬼,好像收魂這事,比我護理的工作輕鬆得多。」

白小鬼對著月光輕嘆:「小姑娘,這才是工作的開篇,故事還長著呢。」

樓下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樓頂冷冷清清俱是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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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孟婆有點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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