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銅鏡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白楚下意識的向風鏡看了過去,風鏡沉默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觀察她們下一步的行動。
白楚靜靜地立在原地,等著那些婆子們的動作。
她們笑嘻嘻的向白楚走來,七嘴八舌的說道:「新娘子你的蓋頭呢?」
「新娘子真好看啊……」
「兩個人好般配啊……」
「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白楚僵直著身體,聽她們一連串的好聽話不要錢似的說了出來,一股奇怪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倆好似馬上真的成親了一樣。
風鏡見白楚神遊天外,那些婆子姑娘們又圍在白楚身旁,眼見又要被蠱惑。風鏡擔心他們的對話會被幕後之人聽見,又想著白楚身邊嘈雜不堪,這是說話怕也是聽不見的。便傳音入密道:「靜心。」
聲音如同驚雷一樣,沒有任何阻攔,直接炸響在白楚心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瞬間消貽殆盡。
她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剛的想法,唾棄了一下自己,臉紅彤彤的,煞是應景。
身旁的婆子們七嘴八舌地嘮叨著,一點都不讓人安靜。白楚皺了皺眉,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們只是低級的傀儡,被纏著一點其餘的線索也沒有。白楚正想喝退她們,這時,一個清幽綿長的鐘聲突然想在了眾人耳邊。那些婆子姑娘們,瞬間如同行屍走肉般低頭不言。
天地間頓時恢復了寂靜。
到處都是詭異的痕迹。
一個喜婆模樣的人拿著一方紅帕子晃悠悠的走上前去,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風鏡,將蓋頭給白楚蓋上用剛才矯揉造作的聲音說道:「呦,我來晚了,讓新郎久等了。」
風鏡神色不自然的點了點頭,那喜娘笑著說道:「看新郎官害羞的,得,姐姐也不為難你了,送入洞房。」
聲音尖尖的,有些甜膩,又冒著詭異。
隨著她的聲音,那些圍著白楚低頭沉默的婆子們緩緩動起來,笑聲又響了起來。
白楚聽著嘈雜的聲音,頭暈腦脹的走完了整個路程,回過神屋子裡就剩他們二人和喜娘。
白楚蒙著頭,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只能一動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這時,喜娘的聲音又從頭頂傳了過來:「新郎揭下新娘的蓋頭。」
白楚眼前一亮,風鏡的臉近在咫尺,濃密的睫毛忽閃了一下,掀開了蓋頭后迅速的遠離了白楚。
白楚這才能好好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場景。
屋中一張看起來有不少年頭的桌子上擺著一桌應景的吃食,凈顯好兆頭。一對龍鳳呈現燭靜靜的燃著,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婚房的布置十分華麗,連床上的帘子都是鮫紗製成的。床上鋪著大紅色的喜被,下面滿滿的花生和桂圓。
此情此景,顯得格外真實。一點都不像環境里幻化出來的。
接著喜娘繼續說道:「新郎新娘共飲交杯酒。」
白楚見風鏡身體僵了一下,便抬頭問新娘:「能不能不喝交杯酒呀?」
喜娘跟沒聽見一樣,繼續說道:「新郎新娘共飲交杯酒。」
白楚無語了一下,這個喜娘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被設定了一般。
雖然她們表現的盡量很正常。
白楚突然想著,要是自己不按他們的流程走呢?
於是白楚像耍脾氣似的繼續說道:「我不想喝交杯酒,我不喝了。」
風鏡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配合著白楚你動不動。
喜娘等了他倆大半晌,只見他們兩個毫無動靜。身體僵硬了起來,聲音也不在甜膩,她狠狠地看著二人繼續說道:「新娘新郎共飲交杯酒。」
依然沒有動靜。
突然喜娘抬起了眼睛,眼中蔓延起黑霧,臉上儘是瘋狂之色:「你們二人快些飲了交杯酒!」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動!」
「那我就殺了你們!死了才聽話!」
白楚和風鏡對視了一眼,看著面前失控的喜娘,嚴陣以待。
喜娘偏過頭,眼睛里全是黑霧,她指甲暴漲,在燭光的照映下格外滲人。
她喉嚨里發出古怪的聲音,像匕首劃過骨頭。她陰森森的說道:「既然不聽話,那就都去死吧。」
風鏡見到她失去意識的第一時間,便以血做媒,徒手畫了一張降妖符。在她暴走之前眼明手快的貼了上去。
風鏡站起身,走到那個喜娘的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生機。生魂被抽離,肉身被製成怨偶。
白楚也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怎麼樣?」
風鏡搖了搖頭,說道:「沒救了,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
白楚看了一眼被定住的喜娘,問道:「這個該怎麼處理?」
肉體在世,生魂不知在何方流浪。
風鏡嘆了口氣:「超度了吧。」
說著,他合掌閉眼口中念念有詞的將《往生咒》念了起來。
聲音清冷中帶著慈悲,認真的超度著剛才還想傷害他們的亡魂。
白楚見風鏡一臉嚴肅的念著經咒,有些無聊的四處轉轉。看著布置精美的屋子,帷幔重重疊疊的隨風而動,一雙龍鳳燭依舊不動聲色的燃燒著,目睹了已發生的一切。
白楚信步閑庭的瀏覽著,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她的眼睛,白楚回頭看去,竟是一面銅鏡。
這個鏡子簡單樸素,不像其他的鏡子背後刻著雙魚戲水圖啊什麼的,它上面只有幾道簡單的暗紋,再無其他裝飾。
簡單的和這裡很不搭配。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白楚對著面鏡子特別感興趣,她攬鏡自照了好一會兒。整理了妝容,細細的看了看鏡中的人。
她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眉不描而黑,唇不抹便紅。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鳳眸顧盼生輝,面容白皙,稍稍的嬰兒肥讓她顯得尤為無辜。
突然,一個清麗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悠悠的說道:「你可真好看啊,只是可惜……」
「修行雖深,肉身卻如此年輕。」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你喜歡那個和尚吧?知道他為什麼不和你喝交杯酒嗎?」
白楚下意識想要反駁,發現自己像是被魘住一動也不能動。
「因為他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
「想知道他喜歡什麼樣子的人嗎?」那個聲音時遠時近,帶著蠱惑的意味。
「想要得到他的心嗎?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