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借成窮光蛋

快到廚房的時候，喬思遠腳步越來越慢，猶豫半天，終於吐出幾個字，「姐姐，我怕。」

「沒什麼好怕的，放心，有姐姐呢。」喬思婉以為他是被下人欺負狠了，沒太在意。

「等等，快蹲下！」她看到什麼，趕緊拉著喬思遠藏在一處灌木叢后，自己悄悄探出一點身子。

就見香杏用托盤端著個還冒著熱氣的砂鍋從廚房出來。

香杏在府里可是除了主子的話誰都不聽的，能讓她親手到廚房裡端的湯肯定是好東西。

喬思婉舔了舔嘴唇，肚子餓的難受。

「思遠，你藏在這裡等姐姐，姐姐去給你弄好吃的。」

喬思遠緊緊拉著她的衣襟，過了會兒，這才慢慢、慢慢地鬆開。

「姐姐快點回來。」小身子往灌木叢里又縮了縮。

喬思婉點頭，香杏已經走的有點遠了，她趕忙追了上去。

香杏小心翼翼的端著這鍋雞湯。

別看這只是雞湯，可裡面放了十幾種很名貴的補身體的珍貴食材，從老爺回府一直燉到現在。

這是虞美娘為了討好喬厲特別吩咐廚房做的。

香杏左右看看，舔了舔嘴唇，她也有些餓了，誘人的味道不斷衝擊味蕾，她可吃不到那麼好的東西，特別想喝一口。

香杏吞了吞唾沫，還是忍住了。

如果這不是給喬厲的而是虞美娘喝的，興許她的膽子還能再大一點真的偷著倒出來一點。

走到拐角處，咦，地上放著串起來的五個銅板，香杏蹲下準備去撿，不知道什麼東西兜頭罩了下來，眼前一片黑，身上還挨了幾下拳頭。

她嚇的尖叫，等有下人趕過來，香杏才看清原來罩住她的是不知道哪個婆子又大又丑的衣服，那份雞湯和地上的錢都沒了。

香杏一臉獃滯，天啊，這下可怎麼交差！

喬思婉拚命捂著嘴才沒讓自己笑出來，這肯定是虞美娘給便宜爹準備的好吃的。

正好拿來給他們姐弟補身子，順便也能讓那個不把自己當下人的香杏有個教訓。

她端著托盤去找喬思遠，等走到喬思遠藏身的地方卻沒找到人。

奇怪了。

那小包子最是聽她這個姐姐的話，不應該跑了啊。

旁邊的小樹林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喬思婉把雞湯藏在灌木叢中，走了過去，卻見一個看穿著應該是府里干粗活的婦人背對著她，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喬思婉本想到別處去找找，卻聽到熟悉的啜泣聲，身體一震，想到什麼，又羞又氣臉色發紅，左右看看，拿起地上的磚頭就朝那肥胖的婦人砸去。

「你幹什麼呢，滾！」

磚頭沒有砸中，緊跟著喬思婉一腳踹過去，正中那婦人的腰。

「哎呦，哪個死蹄子……」

髒話還沒罵完，她撿起棍子又往她身上抽，氣的全身都在發抖。

「敢罵我是死蹄子、還敢欺負思遠，你這死胖子活的不耐煩了！」

婦人連滾帶爬的摔倒在地上，露出被她遮擋住蜷縮著靠在樹邊的喬思遠。

小孩睜著眼睛滿臉淚水，哭都不太敢哭出聲，跟小貓似的，領口已經被拉扯鬆了。

喬思婉不止氣，更怕，沒想到居然有膽肥的下人敢猥瑣府里的少爺。

那婦人好像是后廚倒泔水、洗盤子洗碗的粗使婆子，一想到這麼噁心的人欺辱小包子，而自己剛才沒看出他的害怕還有別的意思。

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喬思婉掐死自己的心思都有。

「姐、姐。」

聽到喬思遠呢喃的叫著她，只能扔了棍子跑過去抱住他。

「姐姐在這兒、別害怕。」

小包子從小就反應慢，被很多人指著鼻子罵是傻子，本就自卑，就算委屈也在心裡憋著，就連以前的喬思婉也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喬思遠伸出手指擦了擦她的眼淚，「姐姐別哭，我不害怕了。」

說完，還朝她笑了笑。

喬思婉給小包子整理好衣服、拍打掉身上的土，「姐姐給你弄到了雞湯喝，吃完飯咱們就把剛才那種事都忘掉好嗎？」

小包子點點頭，嘴角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看樣子還真是雞湯的吸引力更大。

喬思婉無語，不知道該不該說傻也有傻的好處？

可等拉著他走到那個灌木叢，卻見一身青衣的江遲端著雞湯站在那裡。

呃……

「江管家，你怎麼到這來了！」喬思婉瞬間跟沒事人似的，嗯，他們這只是巧遇，巧遇罷了！

實際上她的表情變化全都被江遲收進眼底，他若有所思。

「香杏說有人偷了給老爺準備的雞湯。」說完低頭看了看托盤上仍然冒著熱氣的砂鍋。

喬思婉吞了吞口水，義正辭嚴，「什麼，有人敢偷我爹的雞湯？膽子也太大了！江管家，這事拜託你一定要好好查，別又污衊是我弟弟乾的。」

她看起來氣的都要跳腳，江遲越看越有趣，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大小姐說的是，小人肯定好好查。」

嗯？這是沒懷疑她？

這麼容易就混過去了？

喬思婉心裡嘿嘿笑，看來她的演技還是蠻不錯的。

「啊，那就不耽誤江管家的時間了，趕快把雞湯給我爹送去才好。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江管家在府里用的第一頓飯吧，肯定不認識廚房在哪兒，要不我跟弟弟在這裡等你，幫你帶個路？」

心底的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

抱大腿啊抱大腿，雞湯沒了，她跟喬思遠不能餓著啊。

廚房那些婆子不聽自己這個大小姐的話，管家的話總要聽吧！

就算還沒真的抱上，借借大腿來狐假虎威總行吧。

江遲一眼就猜出她的打算，或許是死乞白賴套近乎的手段拙劣又坦誠、目的明確，倒是不怎麼討厭。

把雞湯交給急的不行的香杏，江遲便走回來，果然兩姐弟還等在那裡。

「江管家！」

喬思婉咋咋呼呼的叫了一聲，把江遲都嚇的腳步一頓。

接著，她拉著小包子連忙小跑過去，嘿嘿的笑。

「江管家，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廚房在那邊，我帶你過去啊！」

書里說大BOSS其實吃軟不吃硬，面冷心……其實也算不上太熱，但有時候並不介意隨手幫上一把。

哈哈果然是這樣。

等到了廚房，那幾個婆子看到喬思婉姐弟，這才想起沒給他們送飯，準備隨便弄點糊弄過去算了。

「大小姐，您跟二少爺別到處亂跑好不好，省得門又鎖著沒法送飯，可不是我們忘了。」

「她說謊，我們才沒亂跑，每次忘記給我們送飯就用這個借口，你說著不膩我都聽膩了。」喬思婉嘟囔著看著身邊的江遲。

對，她在告狀！

煮飯婆子還想辯駁，江遲說道，「好了，大小姐畢竟是主子，這種錯誤以後盡量少犯，我記得他們告訴我，廚房還剩了不少雞肉呢吧。」

婆子臉色微沉，只好又掀開另外一個鍋蓋，裡面果然還剩了不少，有點不甘願的往碗里又放了不少肉。

她不敢不放，若是管家看他們不順眼給穿小鞋怎麼辦。

看到那麼多肉，喬思婉笑的眼睛完成月牙。

哎呀，雖然沒有雞湯里的肉多，但也不錯啦！

喬思遠更是砸吧著嘴，眼睛都不離肉，生怕它們跑了。

端著飯菜出了廚房。

「江管家，還有件事能不能麻煩你一下，就一下下！我後背受了鞭傷，可手上就剩下五個銅板了，你能不能有空幫我買點葯，不夠的錢回頭肯定還給你！」

不塗藥，天氣那麼熱太難痊癒，萬一又有人耍花招對付他們，喬思婉怕沒精力對付。

「不要。」

哎……哎？

「江管家，就幫幫忙吧，有點同情心好不好？你都說我是主子了，主子命令你借錢給我，不行嗎？」

這人，剛在心裡說他兩句好話就翻臉不認人，他們的友誼呢！

……似乎短短一上午還沒什麼友誼，但都說了她在努力培養嘛！

「既然是大小姐吩咐，小人當然聽命。」

喬思婉目瞪口呆，BOSS，你這麼調皮，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大BOSS辦事就是靠譜，下午就親自送來了葯，藥粉塗上後有些發涼，沒那麼疼了，也終於有心思收拾某個混蛋。

她偷偷調查了一天，才確定了猥瑣小包子那人的身份。

原本那個婆子是后廚的管事、是原來府里那位老管家的遠房親戚，仗著身份沒少作威作福。

可隨著老管家退休回家，她也沒了依仗，被廚房裡的幾個人合夥算計變成了倒泔水、洗碗的最底層的下人。

從說一不二變成被呼來喝去，身上都是一股洗都洗不掉的泔水味兒，婆子當然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

所以這人就在沉默中變態了。

喬思婉看看被自己哄睡著了的小孩，雖然瘦，但白白凈凈，不難看出將來有副還算不錯的皮相，難怪被變態盯上。

她掖好被子，又來到后廚附近藏了起來，終於等到拎著泔水桶的肥胖婆子。

看她一邊走路、一遍罵罵咧咧，數落這個丫環、那個婆子，還做夢把自己當成管事的呢。

要倒泔水肯定只能撿著沒人的地方走，喬思婉拎著棍子悄悄跟在後面，等左右沒人，這才衝出來一棍子打在那婆子的腿上。

婆子哎呦一聲，被絆的趴在地上，泔水桶倒了，正好潑了自己一身臭泔水，裡頭還混合著米粒、菜葉子什麼的，要多臟有多臟。

喬思婉捂著鼻子後退幾步，免得也沾上髒東西，接著扔掉棍子，把懷裡提前準備好的繩子拿出來，趁著她還沒回過神躺在地上，那雙腿雙手都給綁了。

「哪個殺千刀的……哎呦！」

聽到她口出穢語，喬思婉又踢了她一腳，這種變態根本不用跟她客氣。

「你這個小兔崽子……」

喬思婉看到地上還掉了塊手絹，乾脆直接塞進婆子的嘴裡，看著地上被五花大綁只能扭動的她，想到一會兒要做的事，笑的像個小惡魔。

「罵我是兔崽子？還欺負我弟弟？真以為自己管天管地、無所不能了是不是！」

「還敢瞪我，要不是怕思遠難受，我就拉著你去報官信不信！」

喬思婉朝周圍看了看，依舊沒人，蹲下小聲問她，「你到底欺負過思遠幾回？要是敢不說實話，就把你扔糞坑裡頭去！」

婆子也掙扎累了，婆子噴著粗氣，趕忙搖頭。

喬思婉豎起一根手指，她猶豫了下，搖頭，豎起兩根，連忙點頭。

「真的只有兩次？」

繼續點頭。

她稍微鬆了口氣，喬思婉昨晚都沒睡著，生怕這婆子膽大包天做的太過分，只有兩次而且喬思遠肯定不會被隨便引誘，頂多也就是被摸了兩下而已。

婆子唔唔直叫，想問她自己什麼都說了，能不能把她放開。

喬思婉翻了個白眼兒，「我只是答應你不把你扔進糞坑，又沒說別的也不會做。警告你，要是再敢欺負思遠、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

她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明明是個小孩，那婆子居然有些發抖，她真的害怕了。

「我就用刀在你臉上刺字，別以為我不敢，能綁你第一次就能綁你第二次！」

喬思婉拿出把平時刺繡用的剪刀，嚇的婆子直往後縮，可惜手腳都綁著，根本挪動不了多少。

接著咔嚓咔嚓幾聲，婆子死死閉著眼，卻沒感覺到疼，反而身上涼颼颼的。

再一看，衣服居然被那死丫頭幾下給剪破了，露出讓人做嘔的肥肉來。

其實喬思婉還算留了點德，不過這也足夠讓婆子羞憤難堪的。

尤其是這裡雖然隱蔽，畢竟也是在太守府的範圍內，不知道什麼時候肯定會有人路過發現被五花大綁、衣服剪碎的模樣。

那種即將到來的恐懼感才是最折磨人的。

喬思婉站起來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傑作，轉身要溜，卻發現林子里有個人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喬思婉笑容一僵。

她就納了悶了，怎麼每回干點壞事都能被他瞧見呢？

喬思婉小跑過去，把江遲往林子的遠處拉。

裝可憐，「江管家，這件事你別對別人說好不好，更別告訴我爹跟二娘，要不我又要挨打了，然後、然後……受了傷又得跟你借錢買葯，你會被我借成窮光蛋！」

「所以為了避免成為窮光蛋，就裝沒看見好不好？而且是那婆子活該，她做的事比這過分多了！」

喬思婉仰頭看著江遲，被太陽光照的晃花了眼，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

「你不說話就當答應了啊，我真的當答應了！」她還有些不放心。

看著一步三回頭跑走的女孩，江遲抬手揉揉額角，總覺得當初就不該接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