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吻

晚上，顧子風停好車，正準備開門回家，就聽過有人叫他。

轉頭，是蘇葉。

蘇葉站著不遠處朝他揮手。

白裙子，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的那種瘦弱。

還是臉色蒼白的樣子，說話也感覺沒有以前那麼有力了。

顧子風連忙跑過去，握住蘇葉的手，很涼。

「你怎麼跑這來了，怎麼不回家？」

蘇葉笑笑，指著天上，說，「今晚月色很美，你看看。」

「不看，我送你回家吧。」

顧子風拉著蘇葉的手就要走，蘇葉拽住他。

「顧子風，你看看嘛，很好看的。」

顧子風拗不過，抬頭，「都是烏雲，有什麼……」

風有點大，吹的人很冷，冰涼的嘴唇，柔軟的觸感，急促的呼吸聲，藥品的味道交織在一起。

顧子風感覺全身僵硬。

耳朵很癢，是蘇葉在旁邊說話，「顧子風，要下雨了，我回家了，不用送。」

顧子風就這麼獃獃的點頭，蘇葉放開他的手，坐上了等了很久的計程車。

下雨了。

顧子風伸手感覺著雨滴，原來這不是夢，是現實。

因為下雨，顧母出來打算把花搬進屋子裡，打開門就看見自家傻兒子站著雨里傻笑。

「兒子，你傻了？下雨了，你幹嘛呢！」

顧子風跑過來，臉上還帶著笑，不過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顧母仔細一看，恍然大悟。

「兒子，看你頭髮都濕了，去照個鏡子吧。」

「額?媽，頭髮濕了為什麼要照鏡子？」

顧母推他，把他推到洗漱間門口。

「自己看。看完了別忘記搬花。」

傻兒子，顧母搖頭。

顧子風小心翼翼的摸著自己臉上的紅色印記。

又想起來剛才的那個觸感，彷彿是電流一般的暢通了全身。

笑。

顧子風看見在鏡子里的自己。

「怎麼傻乎乎的？」

又是一聲雷聲。

顧母好不容易抱著花盆回到屋裡，錘著胳膊，扶著腰，「顧子風，再不幫忙，我都要累死了！」

「來了！」

顧子風這才想起來搬花。

急忙拿水擦了印記，去外面幫忙。

蘇葉剛到門口，蘇葉就心有靈犀的打開了門，拿著把傘，要出門的樣子。

「媽，你幹嘛去？」

蘇葉問，她扶著頭，還有點頭疼。

「還不是接你去，外面那麼大的雨，淋雨了沒？」

蘇母幹嘛扔了傘，扶著蘇葉進屋。

關上門，屋裡很暖和，蘇葉就又坐在沙發上，感覺還是渾身沒勁，想睡覺。

蘇母給蘇葉倒了杯熱水，放在桌上，坐到蘇葉身邊，想用手去量一下蘇葉的體溫，蘇葉攔住她，「我沒發燒，我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哪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啊？」

「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

蘇葉半躺著，枕著枕頭，昏昏欲睡。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下午就這幅樣子了，肯定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小小，咱們別把工作看那麼重，一切以身體健康為主啊。」

「……不是」

蘇葉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想用枕頭捂住耳朵。

「那是因為什麼？跟同事鬧矛盾了？跟子風鬧矛盾了？還是什麼……」

「什麼都不是！」

蘇葉不知道哪裡來的氣，一股腦便全部發了出來。

「你就讓我靜一會好嗎？我就想安靜的待會！」

摔下枕頭，蘇葉便去了自己的房間，鎖上門，鞋子都不脫的趴在床上。

有時候就是這樣。

人們總喜歡把氣撒在自己最親最愛的人身上，畢竟她們都是自己的家人，會寬容你的一切，照顧你的一切。

蘇葉很少對自己的母親發脾氣，上一次還是在高中的時候。

蘇母獨自坐在沙發上，彎腰撿起掉落的枕頭，嘆了口氣，又坐了一會。

這個下午蘇母除了去了趟醫院，哪都沒去，就呆在家裡等著蘇葉回家，給她做飯。

一邊看電視一邊看著時間，到了蘇葉下班的點了外面卻有了雷聲，雨聲。

於是蘇葉就站在窗戶旁邊往外看著，看著是否有著蘇葉的身影，自己好拿傘去接她。

蘇母是了解蘇葉的，她知道蘇葉這肯定是遇到了很棘手的問題才會這樣。

這孩子要強，遇到問題，除非實在解決不了，才會告訴家人。

她想蘇葉早點找男朋友，早點嫁人，也只是為了等蘇母不在了，蘇葉能有一個可以分擔問題的人，也可以少受那麼多委屈。

外面雨聲很大，看來今晚能睡得很好。

蘇母拉好窗帘，拿了水杯倒水，又從一個盒子里找了幾片葯，一口氣吃下去。

關了燈，去睡覺了。

今天早上，蘇母獨自打車去了醫院。

在路上，不停的咳嗽。到了醫院，她先跟護士問了廁所的位置，洗手台，張開手，是血液乾枯的痕迹。

「阿姨，你這咳血癥狀，得有五六年了吧？」

申赫看著蘇母的體檢報告，又看著蘇母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有些擔憂。

蘇母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醫院，見到申赫第一面就認出了他。

她很欣慰申赫能成為這麼厲害的醫生，甚至還跟申赫聊了幾句。

絲毫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

「嗯，好幾年了，治不好了。」

蘇母說。

「不，還是有希望的，畢竟現在科技這麼發達……」

「沒希望了，我的母親就是因為這個病去世的。」蘇母打斷申赫的話，她握住申赫的手，「我現在就有最後一個請求，求你好好照顧小小，別讓她也感染上這個病。」

「可是……」

申赫還想說什麼。

蘇母突然跪下，淚如雨下，申赫被嚇了一跳，趕忙去拉她。

「阿姨，你這是幹嘛，快起來！」

「蘇葉的父親欠了小小很多，我想替他還上，現在我還不上了，我最後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申醫生，我求求你。」

「這個我答應你，你快起來吧。」

蘇母搖頭，不起。

「申醫生，我還有一個請求，答應了我再起來。」

「阿姨你說，我肯定答應。」

「我活不久了這件事，就不要告訴小小了，免得讓她擔心……」

拿著體檢報告和一堆葯回家，雖然家裡空蕩蕩的，不過已經習慣了。

蘇母打開了自己床下的一個鐵盒子。鐵盒子生鏽了，年份很長了。蘇母記得這是蘇葉爸爸送給蘇母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禮物，裡面裝的是一對瓷娃娃，可惜後來碎了，就剩下了這個鐵盒子。

按理說，當時蘇葉父親還是有些資產的，花錢大手大腳，可是卻送給蘇母一個不值錢的東西，蘇母一開始也是疑惑的。

不過，後來家裡破產了，把家裡能當的能買的都買了以後，就只剩下這個瓷娃娃了。蘇葉父親去世不久，這盒子里的娃娃也都碎了，讓蘇母傷心了好久。

盒子裡面裝的都是蘇母最寶貴的東西了。有著蘇葉小時候的衣服，照片，還有一張大照片，是一張全家福。

蘇母把體檢報告壓在最下面，拿著全家福看了一會，輕撫過上面的丈夫。

「我要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