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紅燭冷
單丹剛從外面練劍回來，赤膊上身，古銅色的肌膚孔武有力。見姜盈歡和慕容慕都在，也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姜盈歡笑道：「說的可不是你。」
「我？」單丹一口水沒咽下，倒是吐了大半。
慕容慕連退三步，躲開他濺起的飛沫。瞪圓眼手握緊，亮亮他稚嫩的拳頭：「怎麼？不服氣？不服氣就憑拳頭說話，輸的人當一天孫子。」
「服氣，服氣。咱們慕容是爺，我可不敢打你。把你打傷了，夫人可不會放過我。」單丹拱手討饒。
慕容慕更惱了。
原他只是在嫂嫂面前賣個乖，嫂嫂從進了皇城之後，就一直不說話。雖然嫂嫂平日也不愛說話，可是慕容慕能感覺到，嫂嫂心裡有一股勁，一直支撐她走下去。
可是現在他能感覺到，嫂嫂的沉默跟以前都不太一樣。
這個單丹，一個粗莽漢子，壓根就不知道。竟然還嘲笑他，看他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找打，你！」慕容慕二話不說，拳頭直擊單丹面門。
慕容慕的拳頭沒什麼章法，就是簡單的左右前後，憑的是力氣取勝，靠的是蠻力。
「大爺，慕容大爺，我服了，你饒了我吧。」單丹單手接過他的拳頭，掌心寸勁把慕容慕的手腕打開。
慕容慕不擅長近身搏鬥，刀法才是他的強項，他的刀法兇狠揮舞起來無人能近身，因此他從沒考慮過近身搏鬥的技法。
姜盈歡提醒過他很多次，人不可以有顯而易見的弱點。然而慕容慕認為，只要他的刀夠快夠狠，就能先殺了別人。
事實說明，沒了刀，他什麼也不是，慕容慕有些頹然。
「單丹，別傷了慕容！」姜盈歡迅速起身，一下接住單丹的掌法，兩人掌心相對，又各自收回。
單丹沒注意到慕容慕一下失神，兩兵相接，最忌分神。打出的掌法沒來得及收回，幸好被夫人攔下了，要不然真的打傷慕容慕，他心裡可過不去。
慕容慕板著臉，雙手抱胸跑開，又不敢跑的太遠，萬一嫂嫂有事找他又找不到該怎麼辦？
「慕容不會真生氣了吧？」單丹有些擔心。
「沒事。」姜盈歡無奈。坐到石桌前，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茶：「外面情況怎麼樣？」
「我早上在外面轉了一圈，明面上倒是沒發現什麼異動。周圍就幾個商販，都是普通百姓，風一吹就倒，不像常年練兵。」
此次同夫人出來，他自知兇險非常，夫人又多番提點，因此格外注意。
「嗯？」姜盈歡挑起尾音。
「驛館四周都是民房，不知道那些民房後面，藏了多少雙眼睛？」單丹沉聲。「夫人，我們剛來就被人針對，只怕以後，還會更危險。」
「皇城這裡，哪裡沒有耳目？」姜盈歡笑道。「既然來了，就沒有退路。」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單丹幽幽看向遠處，那是路沿的方向。
「防不住，那就不防。」姜盈歡放下茶杯，「何處不是戰場？」
單丹跟著起身，低頭。夫人何其聰明，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無論此戰如何，路沿，恐再難回去，可有後悔？」
「不悔。」
不悔。微風掀起她的衣擺，目光堅定。
「將軍夫人，陛下召您入宮。」傳信的公公將口信送到，做一個恭請的手勢。
「夫人，我這就換衣服，跟您一起去。」單丹正欲走，卻被一句話攔下了。
那公公甩了一下拂塵，為難道：「這位大人，這恐怕不行。皇上的旨意，是只有夫人一人可前往。其他人，暫留驛館。」
傳聞這皇上喜怒無常，暴躁兇殘。一群人進了城，卻獨獨召見她這個手無寸鐵的將軍夫人？唱的好一出鴻門宴，真當她姜盈歡不敢去？
「這皇上好沒道理，我們是一起來的皇城，怎麼不能一起去？這裡面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我家嫂嫂身嬌體弱，經不起這番折騰！那個皇上要是看不慣我家嫂嫂，那我們就會路沿去，不受他這鬼氣！」慕容慕從房間護欄上翻下來，一張臉漆黑如墨。
公公被他蠻狠的語氣嚇得不得了，怎可這般大不敬？「罪過罪過，你這鄉野匹夫，皇上也是你能詬病的？這是殺頭的罪過！」
「公公，我家幼弟年幼無知，口語之中，難免冒犯。公公當成孩子渾話，聽聽也就過了，這若是傳出去，公公……」姜盈歡一頓，只拿話鋒里的凌厲便讓人心肝具顫，偏又帶著笑，讓人抓不住一絲把柄：「這無端之禍，也殃及池魚。」
姜盈歡此言無端之禍，若他不說出去，便沒了端，就沒了禍。
公公聽得頭髮發麻，但見那寬膀窄腰的男子不苟言笑站在身側，只這氣勢就嚇死了人，哪敢再有他言，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咽咽口水：「夫人所言極是。」
「不過既然皇上有令，那臣婦自當聽從天命，公公外面候著，我去換件衣服。」
姜盈歡從袖中拿出一錠金子，公公接過喜笑顏開：「那是自然，夫人去換吧。」
打一巴掌總要給個棗。
姜盈歡眯著眼睛看著那公公輕巧的碎步，靈動的眼睛陡然變得冰冷。
「嫂嫂，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慕容慕低下頭，他總是衝動，總是給嫂嫂闖禍，可是他怎麼能放心，讓嫂嫂一個人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姜盈歡並不答，轉身進了房間。看慕容慕跟上來，皺眉：「我換衣服，你跟上來做什麼？」
慕容慕縮回手，背過身站著。耷拉著腦袋的模樣，像一隻被主人訓話的寵物。乖乖的，讓人心疼。
單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夫人沒有怪你，要不然，剛才就攔你了。你呀，歪打正著，至少現在那些人不敢小看夫人了。」
慕容慕拿開他的手，轉了一個方向，繼續呆著。
單丹無奈，正想張口再勸的時候，聽著他唔噥一句：「我怕嫂嫂一個人，有危險。」
門突然被打開，姜盈歡從裡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