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我吃醋(大結局)
每逢張良山歸鄉之日,避世的靖王總會現身親接親送。
這已然是朝堂之上眾人默認的事實,倒是也不乏許多人知曉靖王多年未有妻室傍身,倒也不在意靖王年歲,巴巴的要將家族中年方二八的妙齡女子送到他身邊,連帶著年年跟來的段承鈺都不堪其擾,生怕段承軒提刀砍人,一一將人退了回去。
此時段承鈺方才送走一群大臣,這邊才見段承軒一身深藍長衫的走出來。
三年之間,當年聞風喪膽的靖王收斂鋒芒,無悲無喜更不再囂張跋扈,只是變得多管閑事了些,但凡他路過之處有所不平有所冤情,都派人一一解了不說,還書信一封於皇上命人革職,只叫小官員們紛紛捂住了自己頭上的烏紗帽瑟瑟發抖。
可也唯有親近之人知曉,他還是那個性子乖戾的靖王。
張良山坐在馬車上見他精神恍惚的走出來,幾年養出來的脾氣愈發大了起來:「師父這又是夢到師娘了?」
聲音喊得大,驚得還想上前的大臣們都紛紛退去。
這聖醫如何喊靖王為師父!
段承鈺額角突突,自從段承軒以前因夢中紛擾總是貪睡,張良山便開口叫了他師父,稱顧茗煙的師娘。如此一來,無論張良山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段承軒都能借著這一聲師娘既往不咎。
段承鈺不敢叫醒皇叔,如今的張良山卻敢。
段承軒只是沒好氣的橫了張良山一眼,並未發作的爬上馬車。
方上了馬車,張良山便問:「師娘這幾個月可有變化?」
「途中玉芝攜艾枝來過一次,說她一切都好,只是醒不醒的來,全憑造化。」段承軒壓低了聲音,抬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這顆心又恍惚著沉了下去。
「我再去看看,前些日子尋得一古方,興許試藥后可以用用。」
張良山也跟著嘆了一口氣,馬車外的段承鈺無奈的騎上了段承軒的馬,被顛的頭暈目眩中,只搓了搓手,揚起頭看著這烏壓壓的天。
也不知能不能在大雪前趕回去。
且顧茗煙怕冷,只怕皇叔也不想她冬日醒來。
一路遙遙入了鄞州,段承軒置辦的宅子便在長街正中,出門便是一派熱鬧,而這幾年在齊柔和段承軒的操持下,鄞州本該一年不過十數的節日,也陡然遞增至了六十多,下到乞巧節,上到當年祭天破災的正明節,幾乎日日都能找到過節的由頭,玩法也層出不疊。
只是今日方才入了鄞州境內,便簌簌落了雪下來。
幾人快馬加鞭的歸去,終是在大雪封路前入了城,段承軒滿身寒氣的站在門外烤火,段承鈺和張良山也被迫如此,理由也好:「茗煙怕冷,若是一身寒氣凍到她該如何是好。」
張良山默認了此事,生生將段承鈺那到嘴邊的一句她就躺在冰棺里給堵了回去。
段承軒只怕是日日將她可能蘇醒的事兒給算了進去。
正在幾人準備入內時,卻聽見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不許進來,莫三正換了婚服要給茗煙看呢。」
「柔兒,你怎的跑這兒來了!」段承鈺在外一愣。
段承軒還奇怪:「莫三。」
「皇叔!你忘記前些日子鬼魅方才千里迢迢的遞了帖子提親,開春便要成婚,這鬼魅又算是顧茗煙的兄長,莫三平日也喜歡過來,想來試婚服也是對的。」段承鈺一把拽住他。
若是冒冒失失的衝進去,看了女子身子便不好。
段承軒當即想起兩人成婚之事,只在門口候著。
門內兩個丫頭窸窸窣窣的折騰了一會兒,才聽見莫三開口道:「你們先回去吧,鬼魅讓我帶了好多信來念給茗煙聽。」
段承軒當即黑了臉:「我也要聽。」
「我們閨中密語,就一日都不給嗎!」裡間的齊柔叫了一句,卻咔嚓一聲將門給鎖了。
段承軒還想再闖,卻被旁側的段承鈺拽走:「皇叔別太小氣了,不過就一日,你好歹也看在顧茗煙哥哥的面子上給了吧,柔兒她們可不好惹。」
張良山也頭疼的跟著勸。
段承軒深深吸了一口氣,順著段承鈺的動作往外走去。
「有蹊蹺。」只見段承軒陡然目光一凜,在段承鈺阻攔之前便一掌將其推開,轉身將那單薄的木門一掌被推開。
兩扇門轟然倒地,塵土飛揚。
驚得屋內的兩個女子俱是一愣,而屋內冰棺中卻空無一人。
「你前腳剛離開她就醒了,前兩天剛恢復行走,就每日在院子里跑。」
「她翻窗我攔不住。」
兩個女子同時指著對方朗聲開口,儼然是一副想要為顧茗煙開脫卻無果的可憐模樣。
心臟陡然抽了一下,段承軒雙手顫抖的在原地站了許久,眼眶都跟著紅了一圈。
她終於醒了……
卻跑了……
為什麼?
段承軒僵硬著轉過身去尋她,正看見那一抹粉色的身影正站在院門口。
「齊柔莫三,快看看我堆的雪兔……」
她淺淺笑起來,嘴邊還有個淺淡的梨渦,鼻尖指尖都紅彤彤的,兩隻手還捧著個圓滾滾的雪兔,睫毛上垂落了些許霜花,只是在看清眼前人的時候,呆愣了片刻卻笑得更開心了,眼角彎彎的歪著頭,遠遠的看著段承軒。
「我就這麼好看?」
話音落下,顧茗煙眼裡倒映出那人的身影。
看著那人穿過風雪衝上前來,抬手便要將她擁入懷中。
段承鈺和張良山都喜形於色的要叫出聲來,顧茗煙卻身手矯健的往下一蹲,躲開了段承軒的雙臂,見段承軒撲了個空,還低低笑了一聲:「抱可以,不許動我的雪兔,我可是搶了廚房大娘的勺子才將她印的這麼圓滾滾的……哎我的雪兔!」
陡然被身手更好的男人彎身扛了起來。
顧茗煙驚叫了一聲,便被段承軒一路扛向屋內,將那雪兔奪過來放在欄杆上,復而徑直將她扔到了床榻上,雙目發紅的摁著她:「雪兔更重要?嗯?」
這是在跟雪兔吃醋?
顧茗煙咧開嘴輕輕一笑,抬手摟住他的脖子,輕笑道:「當然了,我睡了這麼久,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
「什麼夢?」
「有個登徒子在船上死死盯著我,就是不肯叫我一聲。」顧茗煙順勢靠近他的懷裡,埋在他的頸間里:「我被盯得不耐煩,還是決定親自找那登徒子說個清楚,盯著我三年,還把我的孩兒們都送去習武,還不負責?」
段承軒慢慢的收緊雙臂,如視珍寶的將他擁入懷中:「我傻,但孩子們都是自願的。」
感覺著肩膀被濡濕,顧茗煙對屋中的人無奈一笑,拍了拍他的脊背,柔聲道:「我在冰棺里,能聽到你說的每一個字。」
「恩。」
「你在鄞州整了那麼多節日,我想去玩。」
「好。」
「不許哭了,把我的雪兔還給我。」
「我吃醋。」
顧茗煙氣急,段承軒卻笑得暢快。
此日之後,鄞州多了一對形影不離的愛侶。
女子驕縱任性愛管閑事,男子勢大寵妻還愛吃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