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抱太大的希望

賣身為奴者，如果是犯錯被主家懲罰，打死或是打殘並不犯罪。如孫夫人所言，孫家對外的形象素來古道，一旦傳出孫夫人打殘婢女，還賣到青樓那種地方，孫家經營多年的好榮譽便要毀了。

尤其是孫夫人作為一家主母，讓外人曉得她表裡不一，恐怕她多年積累起來的人脈，也要隨風而去了，指未必還要質疑她一手教養出來的女兒，影響到孫蓉蓉的閨譽。

更何況，婢女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便是不把穩打碎了一隻花瓶，正巧遇到孫夫人氣不順，因而便被遷怒上了，落得個被打殘又被賣到那種污穢地的了局。

這一番懲罰鮮明過了，因此，孫夫人完全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認這件事。

她變更的表情，趙家伉儷的清清楚楚，對她的一番辯白將信將疑，一時光心緒頗為繁雜。

比擬孫夫人，這對伉儷待人才是古道，關於一些不把下人當人看，隨意吵架挫辱的人家，一貫敬而遠之。

「哦，是嗎？大約是我記錯了吧！」郭綿綿只是拿這事堵打孫夫人的臉，趁便告誡她不要多嘴罷了，見孫夫人不肯承認，她也沒有在這件事上膠葛，打發的回了一句，又對孫蓉蓉重疊了一遍適才的問題。

這一次，孫夫人不敢插嘴了，總以為郭綿綿很邪性，很怕她又說出她勉力粉飾的事來。

沒有孫夫人協助，孫蓉蓉愈發緊張了，死死地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股慄：「我、我睡覺的時候，不、不習慣有人在我房裡，昨夜小如跟我表姐的婢女一起睡的，我口渴便只能自己起來到廚房裡找水喝，你如果不信可以找小如另有我表姐的婢女過來問話。」

孫蓉蓉經常到趙家玩，每次來都會帶著小如，因此小如和春意關係也很不錯。

郭綿綿點點頭，看向趙家伉儷：「可否讓令愛的婢女出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她。」說罷，又對孫蓉蓉說：「你的婢女小如又在哪裡？一起叫來吧！」

趙家伉儷沒有建議，立馬讓人去叫女兒的婢女春意過來。孫蓉蓉火燒眉毛想要證實自己的「明凈」，也遵照郭綿綿的好處把小如叫來了。

惟有孫夫人，內心生出幾分不安。哪怕昨天夜裡「事發」后，她便仔周密細的叮囑過小如，讓她不要胡說話，內心或是止不住的慌亂。

等小如和春意局促不安的發現在眾人眼前，郭綿綿問春意：「昨晚你同小如睡一個屋？她半途可有離開過？」

春意不明白郭綿綿，下明白的回頭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兩位主子。獲取主子的點頭表示后，才謹慎的回道：「回這位娘子的話，昨兒個小如的確跟奴僕睡一個屋，夜裡並不曾起來過。」

郭綿綿又問：「會不會是你睡著了，她起來你也不曉得？」

春意笑了笑，有些不太好好處的說：「奴僕覺淺，昨夜房子里又多了個人，小如如果半途出去過，奴僕不會不曉得。」

郭綿綿以為春意這姑娘很討喜，尤其是長了張圓圓臉，笑起來便更可人了，跟她說話的語氣都忍不住溫柔了三分：「過去小如在趙家過夜，也是跟你睡一個屋嗎？」

春意沒有留意到孫家母女變了表情，毫不猶豫的說：「回娘子的話，昨夜是小如第一次同奴僕一起睡，過去她都是隨表小姐一起回去，不會在這裡過夜。」

「唔，我曉得了，謝謝春意。」獲取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郭綿綿沖著春意笑了笑，看向孫家人別有意味的說：「還真巧，昨天我弟弟過夜趙家，孫小姐便過夜了。我想問問孫小姐，你家便住在鹿鳴衚衕，離這裡不足一里，為什麼還要過夜？」

孫老爺聽不慣她古里古怪（自認為的）的語氣，拍案而起：「孫家和趙家是親戚，老夫的女兒過夜如何？莫非還要經由你郭家的和議不可？」

郭綿綿慢吞吞的說：「非也，既然我們兩家想把兼職弄清楚，這些兼職天然要事無巨細的問一問，便是不曉得孫老爺為什麼如此大的反應，莫非……」

說到這裡，她的眼神在孫蓉蓉的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孫小姐，你說是不是？」

早在郭綿綿問春意第三個問題的時候，孫蓉蓉便差點跳腳，這會兒突然被問，她下明白的站起來，臉上的慌亂難以掩蓋：「是、是，的確如此。」

郭綿綿拋給氣得撫胸翻白眼的孫役夫一個你「多管閑事」的眼神，又問起了小如：「你可知昨夜昨夜你家小姐為什麼要過夜？為什麼你沒有守夜，而是跟春意一起睡在別處？」

「是、是小姐跟表小姐玩的太晚，怕、怕擾了老爺和夫人清夢，便、便過夜了。小、小姐古道，睡覺的時候，歷來、歷來不讓奴僕守夜。」小如緊張地說，額頭上排泄了汗。

她並不曉得昨晚詳細發生了什麼，直到後來她被孫夫人叫去叮囑了許久，讓她不要胡說話，她才隱約猜到事關自家小姐，便更不敢隨意講話了，恐怕哪裡說錯了，回頭被蘇夫人教導。

郭綿綿點點頭，突然問：「你家小姐夜裡愛說夢話，磨牙齒，另有夢遊症時不時的跑到裡頭去，你不怕她出事嗎？」

小以下明白的辯駁道：「你胡說，我家歷來不磨牙齒說夢話，也沒有夢遊症！」

等她回過神來，明白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表情大變，驚怖的看向孫夫人。但見孫夫人目光沉沉的盯著她，嚇得雙腿發軟，一下子癱倒在地。

偏巧郭綿綿還嫌不敷，揭露了她的謊言：「你都不曾給你家小姐守過夜，又如何曉得她不磨牙齒不說夢話，沒有夢遊症？」

孫家自詡為大戶人家，後院的禮貌比一般人家大多了。夜裡女兒家的內室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也便孫夫人這個母親和小如這個貼身婢女可以了，便連孫老爺想去也得由孫夫人陪著。

孫蓉蓉有沒有打呼嚕磨牙齒或是夢遊症，便惟有這幾個曉得。孫夫人和小如都說無人給孫蓉蓉守夜，後果小如如此肯定孫蓉蓉沒有，那便只能證實她撒謊了，孫夫人亦是。

惟有孫夫人，仍然不肯承認自己撒謊，插囁道：「我跟我家老爺連續想讓蓉蓉嫁到善人家去，想讓她有個寬和的名聲，因此才說不讓婢女守夜，這有什麼不對？這跟她過夜姨母家，又被你酒後失德的弟弟凌辱，沒有任何關係。」

啪啪啪！

郭綿綿拍手，為孫夫人的這一番狡辯拍手：「的確沒有任何關係，是證實你們孫家是一家子撒謊精罷了！既然你們口中沒有一句真話，我也沒工夫跟一群撒謊精辯明凈，那麽報官吧，便讓知縣大人將這件兼職查個內情畢露！」

說罷，也不去看孫家人和趙家伉儷的表情，站起對自家人呼喊道：「我們走吧，想來這個點知縣大人已經在縣衙了。」

眾人天然沒有建議，合營的站起來便要隨她一起走。

「且慢！」趙役夫快步上前，攔住了郭綿綿等人的去路，面帶愧疚的說：「如果是你們信得過老夫，稍後老夫會給你們一個叮嚀，還望你們莫要報官。」

兼職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傻子也能看出孫家母女有問題了，只是沒有放到檯面上說罷了。一旦郭家報官，官府受理了這件事，到時候孫家裡子面子便都沒有了。

要不是看在親戚一場的面上，中心還夾著趙夫人，趙役夫壓根兒不想管這件事，只想把孫家參加拒絕往來的黑名單，再不想跟他們有牽涉。

郭綿綿沒有說話，扭頭看向郭榆。其餘人也看向了郭榆，鮮明一切看他的建議。

郭榆默然了，過了好一下子，在趙役夫尷尬又忐忑的目光中，微微點頭：「好！」

……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你們還不肯說真話嗎？」後院的一處小廳里，趙夫人氣急廢弛的瞪著孫家母女，恨不得撬開她們的腦殼看看裡面裝的什麼：「這裡便我們三個，我是你們的親姐姐親姨母，莫非我能害你們不可？」

孫夫人面無表情的說：「你跟姐夫胳膊肘往外拐，便聽賤婦的話，我們母女有什麼好說的？」

趙夫人氣了個倒仰：「好，好，你愛說不說，等郭家去報官，我倒要看看你計劃如何辦！」

說罷，她一甩袖子便要走人。她怕再待下去，會被這母女倆活生生的氣死。

這時，孫蓉蓉猛地站起來，「噗通」一聲跪在了趙夫人的眼前，聲淚俱下：「姨母，幫我，求您幫幫蓉蓉！」

趙夫人嚇了一跳，匆匆扶起她：「你這傻孩子，好好的跪下來作身子？無論什麼事，姨母定會為你做主！」

孫蓉蓉等的便是這句話，撲到趙夫人懷裡號啕大哭：「姨母，蓉蓉錯了，蓉蓉曉得錯了……」

因而，在孫蓉蓉的哭訴聲中，趙夫人了解了兼職的前因後果。一想到昨夜的一切皆外甥女自編自演的一齣戲，她恨不得狠狠地打外甥女一頓。

「懵懂，你怎如此懵懂！」究竟沒有忍住，趙夫人在孫蓉蓉的背上重重地拍了幾下：「你們男未婚女未嫁，你既傾慕於他，為什麼不照實報告姨母，讓你姨夫為你牽線？現在兩家鬧到這種地步，這、這，你姨夫哪開的了這個口啊！」

「嗚嗚，姨母，幫幫蓉蓉，求您幫幫蓉蓉，否則蓉蓉也不想活了！」孫蓉蓉哭的愈發悲傷了，並不因此前那般裝裝樣子的哭，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哭。

趙夫民氣疼的直抽抽，便使對外甥女的一番做法有再多的不滿，究竟也是疼了多年的外甥女，捨不得讓她真的去死，因而咬咬牙說：「姨母這便去找你姨夫，只是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說罷，她鬆開孫蓉蓉，又安撫了她兩句，便急匆匆地往書房去了。書房裡，趙役夫正在跟孫役夫商議如何辦理這件事。

正堂里，郭綿綿等人邊品茗，邊吃趙家新做的點心。

除了郭榆，同事們都是腹中空空趕來的，這會兒的確餓了。加上兼職辦理的差很少，也有了胃口，便著茶水吃點心倒也滋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