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蔥香豬排飯

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上一個沒完成作業的學生第二天拿不動碗。

別說碗了，他估計第二天拿張紙都難。

他不敢寫快，也不敢潦草，他很怕萬一裴櫻發現他龍飛鳳舞的字跡，一個「重寫」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天色漸漸晚了，辦公室外逐漸有收拾東西打卡下班的動靜傳入。

雲寞南偷偷看了眼指向五點半的鐘，「好心」提醒：「裴櫻老師，這都過了下課時間半小時了，您不回家嗎？」

裴櫻抬起眼，還沒說話，雲寞南又趕緊先申明：「我絕對不是要推脫罰抄的意思，我只是怕老師您累著。」

裴櫻抿抿唇：「沒事，我剛剛跟校長發微信說明了情況，他說我在這兒多逗留的時間會一併算課時費我，你放心地抄吧。」

言下之意，你抄多久，我奉陪到底。

雲寞南心裡哀鳴一聲，幾滴辛酸淚差點奪眶而出。

他這都攤上了個什麼神？

又堅持了半個小時，雲寞南見一直在筆記本上敲敲打打的裴櫻拿起手機滑動屏幕，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您家人催您啊？」

「不是。」裴櫻頭都沒抬，「我餓了，準備點個外賣。」

雲寞南大為贊同地點頭：「對對，其實我也餓了。」他放下筆，拿過自己的手機，客氣地說，「裴櫻老師您要吃什麼我來點吧，我知道有家叫江南春的店蔥香豬排飯做得特別好。」說完就打開了手機APP。

裴櫻放下手機，冷冷看了雲寞南一眼。

雲寞南手一抖，輕聲問道：「怎…怎麼了？您不吃這家的嗎？」

裴櫻沉著臉：「我讓你吃飯了嗎？」

雲寞南神情錯亂。

不是吧，作業沒做，飯都不讓吃？

悻悻放下手機，他默不吭聲地繼續埋頭寫。

裴櫻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機，漫不經心地問：「你剛剛說哪家的蔥香豬排飯做得特別好？」

雲寞南連忙回答：「江南春。」

「嗯。」裴櫻拇指一動。

一份蔥香豬排飯，下單！

半個小時后，裴櫻的餐到了。

前台小妹好心給她送到辦公室。

見自家雲少還在埋頭苦寫，小妹奇怪地問：「雲先生您不吃飯嗎？我看這隻點了一份外賣。」

雲寞南氣不打一處來，揮揮手，前台小妹趕緊出去了。

他哪裡不想吃飯，他餓得要死了。

敢怒不敢言，他拚命忽視餐盒裡飄出的香氣，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紙上。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單詞，他越看越眼花繚亂。

這…這……這簡直不是人上的課……

裴櫻慢條斯理地掀開餐盒，又動作優雅地掰開筷子。挑了一塊豬排送入口中，香酥氣息頓時纏繞在唇齒間，她滿足得雙眼都閉上了。

好吃。

她平淡心境湧上一絲愉悅，然後也不顧身旁還有個眼巴巴看著她的學生，就這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晚餐來。

雲寞南覺得此刻自己經歷的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飯沒得吃，罰抄還無邊無際，他到底是個什麼雲少！

他想反抗，想把筆和紙直接甩飛。

他更想一拍桌子嚷一句「不寫了」，然後衝出辦公室直接回家。

可種種衝動在撞上裴櫻那雙冷淡無波，不怒而威的眼時瞬間偃旗息鼓。

老師這個職業，他真的是天生就怕啊。

那廂裴櫻還在忘我地享用晚餐，炸豬排的油沾上她的唇，紅潤潤，在燈光下散發誘人色澤。

雲寞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餓了，看著那兩瓣亮澤的紅唇，竟恨不得撲上前咬兩口算了。

裴櫻注意到身邊的視線變得有些「如狼似虎」，扭頭瞪了一眼：「你看什麼？」

雲寞南回神嚇了一跳，瞬間乖了：「沒什麼。」

裴櫻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還剩多少遍？」

雲寞南估算了一下：「大概七八千吧。」

「嗯……」裴櫻沉吟著，眼裡波光微動。

一絲希望之光繞上雲寞南頭頂。

他就知道…就知道為人師者不會這麼不體恤學生，他就知道的……

「那你繼續寫完吧。」

迎頭一棒打得雲寞南半天沒回過神。

「寫完再走，我陪著你。」裴櫻說完重新翻開筆記本，又繼續晚餐前的敲敲打打了。

那一晚，雲寞南不知道是怎麼爬出辦公室的。

他只知道面色蒼白右手麻痹地癱倒在法拉利上時，他都餓得不知道胃是不是自己的了。

陳叔嚇得老腿直抖。

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雲少何曾被搞成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給姜遙打電話！他這都請的什麼老師啊這是！」

雲寞南艱難伸手按住陳叔：「先別急。」

「不行，雲少，我一定要問問姜遙這老頭居心何在，明知道您怕老師，還給您安排一個這麼厲害的角色，他是不是不想當雲嶺高科的總裁了，他……」

陳叔還在忘我地數落，雲寞南只得拼盡最後一點力氣勸阻：「先帶我去把飯吃了再說。」

現在還有精神在這兒指責這個指責那個，是想合著要他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