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心甘情願

「聖裁大人，前方……前方……他們……我……」

帝國指揮艦，亞特蘭被一聲急促的聯絡響動吸引，稍稍皺眉道「要是不會說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不，聖裁，屬下知錯，這條緊急聯絡來自前線指揮，具體情況並不容易訴說，勞煩大人能耐心的看一下最新前線戰場的實錄」

亞特蘭煩躁的將一手一擺，斷開了鏈接，緊接著一個加急的聯絡文件自動播放，起初的不在意在短暫看了數秒之後，也算是明白了為何下屬無法用言語訴說「『將軍』……你還真的是個令人意外的對手啊！」

視頻界面，清晰無誤的將前線的戰場詳情實錄回饋，只見之前勢如破竹的十八區正規編製軍隊正被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逼迫的節節敗退，不是不攻擊，而是……在軍隊的正前方根本沒有能夠扣動扳機的目標。

之所以節節敗退，正是因為，這些面對帝國威壓脅迫熟視無睹的人，不是反叛勢力的人，也並非是能夠作戰的人，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半截腳都踩如墳墓的花甲老人，這些人一步步的踏出，雖說速度並不快，但卻絲毫看不出步履闌珊的老弱，也是這些老人正以身體鑄就了突圍的第一層防護。

他們的眼神，視死如歸，哪裡有什麼膽怯，畏懼，絕對不是被『將軍』脅迫而來，更不是被反叛軍用來捨棄的籌碼，而是心甘情願前來赴死。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亞特蘭百思不得其解的自我懊惱著「底層的螻蟻為什麼不躲起來等死。

你們又怎麼知道什麼叫慷慨赴義？」

前線的急促信件已經發出多封，雖說帝國軍在退卻，不過兩軍對壘，不可能絲毫無傷，貧民區域的人瘋狂的投擲著石頭，鋼筋，戰鬥力或許不足，但勝在量大，位於前方的帝國戰士真的很難招架的住。

不是帝國軍隊不還手，而是……生而為人，誰又會是天生的瘋狂弒殺，之前的推進封殺線有著大環境的渲染，有著反叛勢力的阻撓，那是被迫的血脈膨脹，殺戮有時候並非自願，而是在那樣的環境，身不由己罷了。

然而，現在不同，這些老人以脆弱的軀體為後方的人鑄就防禦，戰鬥還未真正的打響，如此手無縛雞之力的目標……誰又會真的無情開槍，就算是閉著眼睛掃射，良心真的會安嗎？戰鬥還未打響之前，戰士也是人，他們也會猶豫。

況且，眼前的情況跟之前的推進殺戮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是分不清誰是誰，就算刻意的殺錯，無情的心底至少還能找到點慰藉，現在一目了然的時刻，猶豫是非常的情緒。

「聖裁，我們該如何是好？」

再一次的急促信件出現，亞特蘭沉默少許，權衡著利弊，無端的殺戮平民是大忌，就算是聖裁也難以100%的控制輿論，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聖裁之名是雙刃劍，稍稍的處理不好極有可能釀成大禍。

「『將軍』，你這是再給我將軍啊……」亞特蘭一語雙關的自語著「你很清楚我不會放過任何人安然離去，所以……與其竭盡全力的阻攔，倒不如將計就計？

制衡反叛勢力的封殺推進和貧民掙扎求生的突圍，巧妙的將劣勢轉為了優勢，這個時候殺與不殺，倒成了我的選擇題？

現在殺，就算將這些人剷除殆盡，也難免會讓這些帝國軍隊人員心生煎熬，痛苦，你將人性最為脆弱的一面擺在了明面上，如此一來，你根本就不需要貧民離去揮發的輿論，完全可以依賴輿論從軍隊的內部爆發出來。

而我不殺，結果就正好如你的願……」亞特蘭低聲冷笑「好你個『將軍』，不愧是帝國看中的敵人。

敢於直面觸動帝國根本的禁忌。

兵王跟你一比，倒是差了不少！」

經過『將軍』完美運籌帷幄，已然將戰爭中雙方的戰士控制在手心，戰前，戰時，戰後，軍人的心理歷程是完全不同的，只要運用得當，完全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僅僅是半天不到的時間。

局勢的微妙平衡又一次奇怪的偏移，戰場瞬息萬變，饒是聖裁亞特蘭也始料不及，或許猜到了『將軍』想要幹什麼，可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演變成這樣進退兩難的局勢。

「神聖布尼亞帝國絕不允許任何反叛份子存活！！」亞特蘭考量許久，最終依舊選擇了該做的事情，畢竟軍隊內部輿論發酵的可控程度要高於零散的閑雜人等肆意傳播，事已至此，能做的選擇並不多，要知道……聖裁看似高高在上，可實際上依舊是屈居一人之下，有些事情的後果他也無法全力承擔，只能儘可能的挽回損失。

「『將軍』，你走這一步，是準備提前跟帝國撕破臉了嗎？！」亞特蘭感受著心底『失敗』的陰霾，有些猙獰的輕笑「我輸了，只會讓你的處境更危險，以國主的魄力，就算抹除整個十八區又有何難。

以我之命，換你這位初代……值了！

『將軍』，

你操之過急了。」

沒有想到穩贏的局勢在『將軍』的手中，居然化腐朽為神奇，不經意間，就讓亞特蘭輸的一敗塗地。

只不過，正如亞特蘭所言，輸，僅僅為一人的失利，而『將軍』需要承擔的代價卻是難以忽視的橫掃。

真正的力量差距面前，不論什麼樣的手段都將是徒勞。

亞特蘭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的坐在了指揮位，意猶未盡的笑道「謝謝你，這一次我真的是受益良多！」

瞬息萬變的局勢，清晰把控住勝負關鍵的人少之又少，聖裁知道，最終的博弈從結果上已經輸了，但……處於戰爭前線的人卻沒有這樣的覺悟，有時候猶豫，不過是需要一個理由，既然聖裁下令，那麼就真的無需顧忌。

噠噠噠……！！

終局戰役打響。

戰爭還是來了。

面對毫無反抗能力的人體防禦，帝國的軍隊在一聲令下，強忍著心底的煎熬，閉目間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彈藥的盡數揮灑，將這數萬人的步伐稍稍遏制了少許，前排的人盡數倒下，後方的人依舊毅然決然的補充著。

無數老人的逝去，正刺激著這裡數萬人悲憤的情緒，這不是戰術，而是這些倒下的人，自知時日無多，既然如此，為何不將活著的希望留給更加需要的人呢……真正無私的奉獻，足以引起多方的共鳴。

帝國的火力依舊強勁，可這一次，他們打不倒任何人！

突圍的距離還是在逐漸拉近。

足足數萬人，殺完也要不少時間，只要無所畏懼，再強，再不可戰勝的敵人也會明白何為膽怯，害怕！

「啊……他們瘋了嗎？！！」

「攻擊，攻擊……」

「換彈藥，他們又接近了」

強悍的帝國軍隊被如此場面震懾的無以復加，攻擊的手腕已然悄然出現著顫抖，作為整編軍隊的人，誰曾想過會有一天被貧民嚇到，漸漸的，攻擊在壓力的迫使下越來越肆意，倒不是刻意的行為，而是軍隊在情緒的失控間失去了該有的分寸。

此時朝小凜不忍的想要別過頭，可心底的執念卻強壓著這樣逃避的念頭，她不能辜負這些人的付出。

不止是神聖布尼亞帝國，饒是十八區本身的反叛軍勢力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尤其是知道了這些人全是自願犧牲的時候，反叛軍擠壓心底的陰霾忽然逝去，積攢的怒火正在凝聚靜候爆發。

這一刻的反叛軍，同樣的心甘情願！

真正的守護。

不正是這樣？

當人牆逐漸抵擋不住攻勢趨於崩塌的時刻，突圍距離到了最佳的時刻，朝小凜知道，必須要出手了。

「跟著我，沖！！」

轟轟……！！

隱藏在人群中的反叛軍借著最佳的突圍距離，驟然發起了反攻，讓前排本就情緒失控的帝國軍人直接的奔潰，來不及補充彈藥的他們，赫然在第一時間遭遇了致命的威脅，不得已的情況下在此次圍剿十八區的行動，首次正面迎敵失去陣地。

轟……！

噠噠噠……！

越演越烈的戰火咆哮，讓神聖布尼亞帝國感受到了凝聚的力量，伴隨著朝小凜的高歌咆哮數萬人齊聲吶喊，邁開了解除桎梏的腳踝，沖了出去！

「沖！！」

數萬人的無畏衝鋒，不懼艱險，沒有混亂，目標一致……如果仔細的觀察，更是細思極恐的發現，眾人之中，除了奉獻自我贏取最佳戰機的老人以外，孩子，婦人都被嚴密的保護擁簇在最為安全的地方，戰意揮灑的反叛軍化為撕裂敵人的尖刀，青年壯漢則紛紛自發的站在邊緣地帶身抗任何的攻擊。

一半的存活率。

凝聚的意志力，讓自私，自利不復存在，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他們會沒有猶豫的將機會留給了最需要的人。

「聖裁，我們的陣地失守了，他們想突圍！」前線的戰報傳來，言語間有著不可思議的震驚姿態。

砰！

亞特蘭眉頭緊皺的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淡淡的命令道「撤掉封殺線，增兵，絕對不能讓他們突圍！」

「是！」

同時刻，『夜鶯號』的疾馳也被帝國的偵測系統察覺，直接傳到了亞特蘭的耳邊「報告，是夜鶯號，他來了，速度很快，目標……指揮艦，聖裁大人，他的目標是你！」

亞特蘭不屑一顧道「『將軍』，你親自前來還差不多，派個女人來挑戰聖裁，想要以此來爭取時間？

是否太看不起我了？

哼。

將『天輪』號準備好，本聖裁要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