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大楚 第六章:名字
第二日拂曉,國相府內看似一片平靜,其實內里早就翻了天。
「相爺,屬下辦事不力,還是沒能找到那三人!」
相府書房內,那戴著黑帽子的人低著頭跪在地上卑微的朝著正坐上的人復命。
正坐上,終權右手緊握,上好的紫毫筆在他手上碎成兩半,墨色暈染了宣紙,就如同他現在的臉色一樣相互輝映。
書房內半響都沒動靜,地上跪著的人也開始心中發悚,國相府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他想自己恐怕性命不保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權的眼睛閉了又閉,終於開口說話。
「給本相查!一定要查出他們的身份,不能留活口,另外,對外放話,就說四小姐思母過慮病終了,找個由頭打發外人,私下裡在追查下落,定不能讓他們把秘密泄露出去!」
「若是查到,不必來報,直接殺了提頭來見!」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他一字一句咬著牙崩出口的,每個字里都帶著決然的殺意,讓人聽了只覺得那人不是他的女兒,是他的仇人一樣。
跪在地上的人聽了他的話,心裡鬆了口氣,還好,國相沒有要他的命。
他彎腰恭敬的行了一禮,接下命令正準備退出去,終權忽然一抬手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拿著我的令牌去影閣,他們會有辦法的!」說完,取下腰間的令牌就丟給他,隨後轉身看向窗外,目光深沉如海。
黑帽人接過令牌,告退一句便退下了。
而經過一夜逃跑的三人早已離開了京城,現正定居在大楚西郊之外的連州城中。
一晚的奔波耗費了他們不少的精力,直到第二天午時才感到連州城。
連州城內的一處府院內,終卿正趴在塌上一動不動,身上的臟衣服也都被換成新的,背上的傷口也經過處理。
「嗯……」
迷糊間,終卿眯著眼睛微微睜開,入眼的便是天藍色的沙曼,暮色微涼,頭頂之上是一襲深藍色的曼珠流蘇,隨風飄動。
陌生的環境讓終卿瞬間醒神,兩隻靈動的眼眸不停打量著周圍,這是在哪?她的衣服也被人換過了!
「姑娘,你醒啦!」
正當終卿不明所以之時,房門外一個身穿黑紅勁裝的女子正雙手托著葯盤走進來。
「你是?...」終卿疑問,這人是誰?她記憶中從未見過。
「姑娘不必擔憂,屬下名叫飛花,是清風和主子帶你回來的。」
飛花笑著解釋,臉頰兩側有著兩個淺淺的梨渦,讓她看起來很是容易叫人忍不住親近。
「清風?哦對!」終卿微愣,很快想起來是那個面具男人和他的屬下救的自己。
不僅救了她,還給她換了衣服上了葯,果真是好人做到底了,這樣大的恩情她該如何去還?想想就頭疼。
「那你們主子呢?我有點事想問問他。」終卿問。
飛花聽她這麼一問,圓溜溜的大眼睛登時綻放精光,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終卿,一邊打量一邊在心裡止不住的點頭。
嗯,身材嬌小,雖然年紀略小了些,但是眉目間已經透露出不少的少女風情,相信再過幾年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倒是和她的主子配得上!
終卿不知道飛花心裡在想什麼,只覺得渾身上下被她盯的發毛,好像被人販子看上的感覺。
「額,那個飛,飛花姑娘,你這般盯著我做甚?」實在受不了她那赤果的眼神,終卿開口打斷。
飛花一擺手:「嗨,沒啥,主子說了,若終姑娘醒了馬上去見他,屬下這就帶姑娘過去。」
說完,放下手中的葯盤,重新給終卿上了葯,稍微梳妝了一下就帶著她去找主子。
路上,終卿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她的職業病,多年的卧底身份讓她完成了謹慎又謹慎的性子。
初步觀察,終卿知道了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前門是敞開的,一進門就能看到一條青灰色的石子路,路的盡頭正對著是正廳。
廳門是兩扇暗紅色的折門,只有一扇門是打開的,飛花領著她直接朝著正廳走去,走到門口時敲了下門,等待了片刻后才轉身對著終卿。
「姑娘,主子就在裡面,屬下還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擾了。」說完,飛花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終卿眼角抽搐,搞什麼幺蛾子,她怎麼覺得這裡處處透著奇怪?
「進來。」屋內傳來男人的聲音。
終卿輕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好才抬腿邁進去。
一進門,終卿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男人,正主坐在前座上,餘下則是清風和兩個穿著一黑一白的男子分別站在他身側,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在商討著什麼。
「額,那啥,我來的時辰是不是不太對?」終卿喃喃嘀咕了一句,聲音很小,屋裡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自然是都聽到了。
「咳,那麼客氣幹啥,主子正好找你呢,來,快請坐!」清風那熟悉的說話語調打斷了稍有尷尬的氣氛,拿著一張椅子就讓她坐下。
「有事?」男人細長的手托著面具,手指半遮著眼睛,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讓終卿面色稍露尷尬,不是說是你叫我來的嗎?怎麼又問她有事了?!
心裡這麼想,面上可不敢露出半分,眼前這人可是保命飯碗,她可不能惹怒了他。
「那個,我知道你們想要的東西在國相府,我可以幫忙!」短短的一句話,終卿一說完,屋內的空間突然冷了下來!
四個人全部齊刷刷的看向她,眼神異常犀利,尤其是帶著面具的男人,那眼神彷彿能把她里裡外外全部看透了似的,好像什麼小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終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體忽然緊張起來,他們的眼神竟然讓她動彈不得!
良久,面具男人的眼神終於從她身上移開,但也只是他不再看,其餘三個人的眼神可一點都不減弱。
「說說看。」面具男人冷聲輕道。
男人的話一出口,其餘的三人除了清風之外全部都用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他,似乎是極為不可思議。
清風心中暗笑,這下好了,終於不再是自己一個人這般驚訝了。
終卿心裡鬆了口氣,琢磨了一下說辭:「我可以幫你們找東西,這是我的強項!」
沒錯,她前世身為能夠成為最優秀的卧底,其中本事可不是吹的,找東西這事,她最在行!
「哦?本王可從未聽說過終家的四小姐有這樣的自信和能力?」面具男人輕瞄了她一眼,話里儘是打探的意思。
「你放心,我絕對能夠幫上你,只要你相信我!」終卿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有自信,如果他願意相信自己,她肯定不會叫他失望!
終卿沒看見,她剛剛話中的「相信」二字讓座上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愣神,只是一瞬很快消失不見,無人發現。
鬼使神差的,面具男人不知怎的竟然輕輕點了下巴,又說了讓三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話。
只聽他說:「說說你的條件。」
單單是這一句話就表示男人是相信了她,還讓終卿自己開出條件,這不是等於他們的主子是同意了嗎?!
終卿朱唇微笑,繼續說道:「我的條件就是能殺了終權一家,報我殺母之仇!」
女人是笑著說出來的,她的笑容很甜很美,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那站著的三人後背發涼。
終卿才多大,不過及笄之年而已,這樣小的年紀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說要殺父親全家的惡毒話,真叫人膽寒。
看著那三人古怪的神色,終卿眉毛輕佻,問:「怎麼,你們覺得不行嗎?我知道了終權的秘密,終權定然不會放過我,既如此,我為何不能殺他全家?」
是了,當時在密室中時,終權的確想要殺她,她能有這樣的要求按理來說並不過分,只是讓別人聽了覺著怪怪的。
報仇的話只要殺了終權和他的繼室就行了,為何還要牽連全家,難道終卿真有這樣恨嗎?三人心裡奇怪的想著。
終卿看了眼他們臉上的神色立馬猜到了他們在想什麼,不過也沒有去解釋,只有她自己知道。
當時在密室中時她故意試探終權的話,從終權的神色來看,他只恨不得早點除掉她,根本不把她當親生女兒來看待,這很讓終卿懷疑這個便宜父親到底是不是原主的親生父親。
答案是肯定的,原主生前的記憶告訴她,終權就是她的父親,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終權對待她想對仇人一樣。
可正因為終權那恨不得殺她為後快的表情讓她猜測,原主母親的死一定也是終權親自默認的,否則一個當時身份還只是一個姨娘的裴琴怎麼可能有膽子殺害國相夫人?!
終權和他的繼室裴琴聯手上演了這麼一出好戲告訴所有人,她就是個狠心弒母的惡毒女!
終卿一想到這裡就渾身止不住發抖,也不知道是原主記憶使然還是她自己看不過去,她心裡對終權的恨救救磨滅不去。
面具男人看著她,自然也是感覺到了那滔天恨意,心中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才讓她如此恨終權,如此恨終家?
「行,沒問題,正好本王與那終權也有一點小矛盾,正好一起解決了。」面具男人輕鬆說道,完全不在意終權的身份是大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相,他說殺便就是殺。
「如此,多謝王爺了,為了報答救命之恩,終卿定然全力相助!」終卿說著,學著古人模樣對著他行了一禮。
她聽男人自稱本王,想來身份定然是不凡的,所以才叫他王爺。
面具男人隨意擺手,示意她不必客氣,隨後想了想,又開口道:「段弋。」
「什麼?」終卿一愣,一時沒聽明白他說的是啥。
「本王的名字。」段弋難得耐心解釋了一句,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當作是認識了。
終卿驚訝,而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還是第一次聽這樣的,嗯,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