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巧了嗎，這不是（2）

「快打死他，打死他，他是壞人。」鹿林溪一邊死死摟住蘇凱的脖子，一邊添油加醋的喊道。

「怎麼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住在衚衕口的翠花嬸探出頭來問道。

「他們搶我外甥！」蘇凱邊跑邊大聲喊道。

聽到蘇凱這樣說，翠花嬸瞥了一眼前面鬼鬼祟祟逃跑的倆人，也覺得不像好人，於是三步並作兩步的爬到房頂上喊到：「各位老少爺們們，村裡進賊了，抄傢伙啊！」

一時間，拿鏟子的，拿茶壺的，拿桌子的，拿盤子的紛紛沖了出來，將兩人圍在中間，就連一些行動不便的婦孺也拿著爛菜葉子，臭雞蛋加入了戰鬥。

只有一戶人家，推開門往外看了一眼，又把門關上了。

幾分鐘后，兩個人手抱頭狼狽不堪地蹲在地上，周圍圍了一圈村民，七嘴八舌議論著。

「你說這倆人也太欺負人了，竟然來偷孩子。」「哎，那是瀾花花的孩子吧，還挺俊。」「瀾花花本來也不醜啊！」「真是，我說我剛才出來的時候，還瞅見嫂子和花花哭呢……」

「你們看住他倆，」蘇凱對身旁拿著大鏟的男人是說道，「我把我外甥送回去。」

「快送回去吧，再把孩子嚇到，這裡交給俺就行了。」男人拍了拍胸脯說到。

「俺去找村長來！」翠花嬸說。

山哥想要看看周圍的環境，剛把頭抬起來，鏟子從就頭頂上揮過去了。

「看什麼看，再看打死你！」男人喝到。

山哥見勢不妙，又灰溜溜的把頭低了下去。

「你說說恁倆大老爺們幹啥不好，偷人家孩子，要不是這年頭打人犯法，老子真想一鏟子偰死恁倆。」拿著大鏟的男人恨恨的罵道。

「行了，狗剩，少說兩句吧，村長來了！」翠花嬸在後面說到。

圍在一起的眾人一聽，立即自覺地給村長閃出一條道來。

村長丁福貴的頭髮和鬍子已經白了，但是身體還很硬朗，精神矍鑠的，極有威嚴。

「抬起頭來！」丁福貴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命令到。

李子怕死了這個聲音，小時候他淘氣，這個聲音可沒少教育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戰戰兢兢的抬起了頭，再看一旁的山哥，昂著頭一臉雲淡風輕。

「狗蛋，怎麼是你？」村長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嘿嘿，巧了嗎，這不是，前兩天趕集看見他了，我一瞅那不是鐵柱家的小孩嗎，就尋思著帶他回去玩兩天，這不，孩子說想回來我就給她送回來了。」李子表現出肉眼可見的心虛。

「放你娘的屁，我都不知道鐵柱家有小孩，你咋知道的，不是我說你啊，你從小就偷雞摸狗的，沒少給你娘惹事，現在又偷人家孩子，說，你到底是來幹啥？」丁福貴滿目怒容的罵到。

李子打了個激靈，哆哆嗦嗦的說到：「賣……賣孩子」

我真他娘的倒了八輩子霉跟這個狗東西合作，蠢也就算了，還把老子也搭進去了！哎！蹲在一旁的山哥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說，孩子賣給誰？」

「栓柱。」李子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栓柱家的呢？」丁福貴問到。

「沒在，」翠花嬸插嘴道，「要說拴住家的，生兒子本事沒有，嚼老婆舌頭倒是跟一個。」

「就是，要不她和『八婆』關係好呢！」

「閉嘴！」丁福貴罵了一句，又對李子說到，「買賣孩子犯法你們知道不？」

「人家都買。」李子懟了村長一句。

「買賣孩子就是犯法，村裡自己人買孩子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結果你們還敢拐孩子賣到自己村裡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就等著蹲大牢吧，還有鐵柱家，你覺得哪個人是好惹的，不扒了你的皮都是好事！」

「那咋辦啊，你不能讓他們打死我啊，咱兩家可還有親戚呢。」

嗯？丁福貴一愣了。

村長難當，就是難在這裡，有的時候，人情這種事，你還真說不清。按輩分來講，狗蛋算是他外甥，雖然他一直不怎麼喜歡狗蛋家的人，可狗蛋媽，活脫脫一個潑婦，誰都看不起不說，還動不動就撒潑。要是這次事情處理不好，他媽能天天上門鬧。可另外一家呢，人品好，而且還積極幫助村裡，前幾天，那個修路的資金已經到賬了，他已經號召村裡年輕的後生動工了，如果這個節骨眼上把蘇家給得罪了，蘇瀾撤了資，那他就算是把全村人得罪了。他不是什麼好人，可也不想被罵。

李子看出了丁福貴的猶豫，試探著說到：「這個，舅啊，咱在商量商量……」

李子的話音未落，就被已經回到人群的蘇凱打斷了。

「我報警了，你TM就等著蹲大牢吧，我打不死你就讓你坐穿牢底。」蘇瀾看著蹲著的兩個人一字一頓的說到。

真報警了？丁福貴眉頭一皺，欲言又止。

「算了，你們先去村委會找村主任吧。」丁福貴有些無奈的說到，「等警察過來處理。」

村主任是上面派下來的，工作起來沒那麼多顧慮。丁福貴想到。

一行人押著這兩個人販子來到了村委會，和村主任說了一下事情經過，村主任聽完后，恨鐵不成鋼的踹了李子兩腳。村主任的清楚的知道，這種事情報警是最好的途徑，但是，這事關他的仕途，他不得不謹慎考慮。

他慢慢的點了一根煙，坐下了。

「來來，蘇凱，你也坐。」村主任朝他揮揮手，「你看這都是鄉里鄉親的，自己解決就行了，還非得麻煩人家警察同志多不好啊！」

「一、我們已經報警了，二、報警電話不是我打的。」蘇凱不咸不淡地說到。

「那是誰？」村主任吐出幾個煙圈。

「蘇瀾。」

「花花？」

「對啊，不然呢？」

村主任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吐出一長串煙圈，沉默了。

…………

幾分鐘前，舅舅抱著鹿林溪走在回外婆家的路上。

「謝謝舅舅。」鹿林溪趴在蘇凱肩膀上小聲說到。

「得了吧，」蘇凱說道，「要不是看著你姥姥這麼傷心，我才不救你呢。」

「媽，你看誰回來了！」

「嚎什麼嚎！」外婆拿著手帕走了出來，「你不是下地了嗎？這是……」

外婆仔細瞅了瞅蘇凱懷裡的孩子，嚇了一跳：「這是我的溪溪寶貝？呀，快讓外婆看看，你怎麼成這樣了，寶貝，你心疼死外婆了知道不？」

外婆忙不迭的抱過孩子，心疼的說到。

「媽，咋了，我剛才聽見有人喊溪溪。」蘇瀾從屋裡走了出來。

「對啊，你快看，鐵柱把溪溪接找回來了。」外婆抱著鹿林溪給蘇瀾說到。

「溪溪，是我的溪溪......」蘇瀾一下子就泣不成聲，跑過來死死地抱著鹿林溪。

「溪溪，媽媽真的要嚇死了，你要是丟了媽媽可怎麼辦啊」蘇瀾把這兩天的情緒全發泄了出來，哭的根本停不下來。

「花花啊，我們先進屋吧，別嚇著孩子了」，姥姥安慰著倆人攙進了屋。

過了一會，平靜好情緒的蘇瀾走了出來，蘇凱的胳膊問到，「小凱，你告訴姐，咋回事啊？」

蘇凱厭惡的甩開蘇瀾的胳膊說到：「看見狗蛋了，還有他一個夥計，說那是自己的兒子，我瞅了一眼，這不是溪溪嗎，看那個樣子，應該是賣孩子的。」

「肯定是拐孩子的，哪有自己養孩子把孩子嚯嚯成這樣的。」蘇瀾委屈地說，「你先別回去，我先打個報警電話。」

「沒必要吧？」

「怎麼沒必要，他們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家庭呢。」

蘇凱癟了癟嘴，沒再說話，轉身就回去了。

…………

一眾人等啊等阿，等到太陽快偏西的時候，警察終於來了。

「你們好！」兩位警察給眾人敬了一個標準的禮。

「呦，警察同志！」村主任立即配上笑臉，「快請進快請進。」

「三子，給警察同志倒水。」

「哎！」一旁一個年輕的後生應到。

「不忙了不忙了，」警察同志擺了擺手，「有人報警說你們這裡抓了一個人販子。」

「這不，在那裡呢！」村主任朝蹲在角落裡的二人努努嘴。

警察同志走進一看，樂了。

「呦，這不是山哥嗎？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你看看這後背上的鞋印子，挨了不少踹吧？」兩位警察中稍微年輕的那一位嘲諷道。

「哎，小王，你怎麼說話呢？我們山哥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很帥的嗎？」

「切，」山哥一臉不屑，「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二十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我們現在有證據表明您二位和幾宗兒童拐賣案有關，希望您二位跟我回去接受調查。」小王忍著笑給二人戴上手銬，敬了一個禮，「二位，請吧。」

山哥不情願的站起來，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快點！」小王踹了他一腳命令到。山哥回頭，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再看李子，早已經被這個場面嚇得尿褲子了。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起來，還要被警察同志攙著往外走。

「警察同志，我和您一起吧。」蘇凱從位置上站起來，拉住李子的另一條胳膊。

「那就謝謝您了。」

「不要啊！」李子慌忙拒絕到，「他，他會打死我的。」

「別廢話，快走！」警察同志喝到。

李子苦著臉，全身癱軟的讓二人架了出去。

「感謝您的配合。」二位警察還不往回頭給村主任敬個禮，「協助我們抓獲了通緝犯『山哥』。」

「哎哎，不用謝，不用謝。」原本村主任還想求個情，讓他們對李子寬容一點，畢竟對自己的影響不好，可一聽警察同志這麼說，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他讀過書，知道「通緝犯」是什麼意思，他可不想還沒陞官呢，先把自己搭進去，為了兩個不值當的人。

村主任坐回位置，顫抖著從煙盒裡摸出一支煙，又掏出一根火柴，劃了半天沒划著。索性將火柴一扔，對著屋裡的眾後生說到：「行了，天不早了，你們該幹啥幹啥去吧，對了三子，村長呢？」

叫三子的年輕人回答到：「村長說他去栓柱家看看。」

「行了，我知道了，那我就去老蘇家看看吧！」村支書從座位上起身，一步步的往蘇家挪去。

夕陽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