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我沒關係,倒是你，你沒事吧，剛剛那個真的是你爸？」

沈元志那樣的父親已經是沈清讓覺得挺不負責任的了,沒想到唐詩蘊的父親竟然是這樣的。

唐詩蘊面露尷尬。

正好這個時候,班主任來了。

「你們在幹嗎？沈清讓,你怎麼還不回去，唐詩蘊，你父親呢？」

「對不起,老師，我父親臨時有事走了，我的志願已經寫好了。」

「怎麼總是這樣,唐詩蘊，不是我批評你，你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整天請假，老是受傷，還有那麼多謠言在,我們就想要好好跟你家人談論一下你的問題,你卻總有借口說你爸來不了,我們學校是培養品學兼優的學生，你不想好,我們學校還想好呢。一個兩個的都這麼讓人不省心,這是你們的未來,你們自己不在意,到時候高考發揮失利,別怪我做班主任的沒有提醒你們。」

沈清讓嗤笑一聲,這好像是連她一起罵了,「老師，我們兩個的成績可是一直名列前茅，就算失利了，還是會考上的，你放心吧。」

「你……」班主任被堵的心口疼。

成績好說話就是有底氣，沈清讓直接拉著唐詩蘊就走了。

剛剛出了門口，就看到在門口張望的團寵。

沈元志那邊還在跟年級組長商量事情。不方便讓團寵聽，所以她和班主任就出來了。

團寵有些驚訝的看著沈清讓拉著唐詩蘊。

「姐……」團寵本能的叫住了沈清讓，結果等沈清讓冰冷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她又慫了，改口道：「清讓，今天爸爸是真心來幫你開會的，我不求你感激，但是至少你要給爸爸面子吧，剛剛你就那樣走，把爸爸置於何地，爸爸也是想要好好護著你參加高考，你為什麼總是對家人的關懷這麼無情的無視呢。」

團寵似乎想要平心靜氣的好好跟沈清讓談談，沈清讓不得不感嘆人的本性果然就是遺忘，或者是教訓不夠深，或者是團寵自詡主角，想要干涉所有人，所她才能這麼不厭其煩的來『拯救』。

沈清讓嫌棄的看了團寵一眼，連一個字都懶得說。

團寵委屈的看著遠走的兩人，看著看著，就疑惑了起來，雖然沈清讓和唐詩蘊是同桌，但是根本沒有多少交流，她是有觀察過的，知道沈清讓在班上就跟寧曉方那個不男不女的奇葩關係好，而沒有唐詩蘊什麼事兒。

畢竟唐詩蘊名聲在那邊，誰敢跟她玩，不嫌臟嗎？萬一被帶壞了呢。

但是現在沈清讓竟然親密的拉著唐詩蘊？像是好姐妹那樣的手拉手。

果然沈清讓學壞了，竟然都跟唐詩蘊這樣的人交朋友了，這樣早晚會毀了自己，還會連累他們沈家，她是知道報恩的人，為了爸爸和哥哥們，她也不能放任沈清讓這樣，她該怎麼做才能拯救沈清讓呢。

團寵煩惱著走回了原本的教室，打算等父親出來，好好說說這件事情。

結果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榮譽學生？」

「對，是賦予我們學校的一個高考加分項，一般情況下我們會在年級前十名的學生中找品學兼優的孩子領取這個榮譽學生，但是名額只有一個，可以在高考中加五分。當然了，前十名的人如果不會發揮失常，這五分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全市級別的榮譽，在檔案中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得到稱號的學生，照片會一直留在榮譽牆上，證明她是那一學年最優秀的學生。」

沈元志立馬道：「老師你這麼跟我說是……」

「是這樣的，按照我們的測評，其實你的兩個女兒都有資格獲得，所以在申請書上，需要你作為家長為他們填寫一欄，說白了就是說說自己孩子的優點。」

沈元志皺眉道：「這麼說，兩個孩子是競爭關係了？」

年級組長點點頭道：「我這就跟你直說了，這兩個孩子都比其他人更加有可能獲得。我們測評的時候每一項都是有一個權重的，所以分數一拉開就知道誰在前面。」

年級組長指了指團寵的申請表道：「原本沈思顏同學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人選，但是沈清讓現在的成績太耀眼了，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她是最後一學期才上來的，之前也不太積极參加班級活動，也沒有參加過什麼比賽，擔任過什麼職務，所以課外方面的加分項她還不太行，目前就是兩個人不相上下。」

「我的評價也會有影響？」沈元志突然問道。

年級組長一愣，其實他就是通告一下，讓沈元志走個形式隨便寫優點而已，畢竟同一個爸爸肯定會一樣的對待，所以在這一項家長評價上是不存在差距的。

但是家長這麼問了，年級組長就老實點頭，嘴裡的但是還沒有說，就聽到沈元志道：「讓我考慮一下。」

年級組長：？？？？

沈元志糾結了一下，嘆了一口氣。

「這樣吧，老師，不是我偏心，兩個孩子的品性如何，你也是看見的，而且你也說了，清讓的成績很耀眼，考上S大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思顏成績要稍微不穩定一些，這五分加在思顏身上更加合情合理，要不然你們就直接給思顏吧。」

沈清讓是他的親女兒，即使現在鬧得不開心，但是她父親和哥哥都還在她身後。可是思顏就不一樣了，思顏算是家破人亡，雖然現在在他們家，但是乖巧懂事的讓人心疼，處處為家裡人著想，連姐姐，她都是一直想著的。

這樣的乖肯定是因為心理不安吧，所以給她更好的，能讓她開心，也能讓她在牢里的母親開心，這是做好事。

思顏這麼可憐，清讓讓一讓也是應該的，反正這五分她是不會在意的。

一想到，得到這個榮譽后，思顏會露出的笑臉，沈元志就感覺滿滿的治癒，他是大公無私的，這種事情上不會偏心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是年級組長聽到這裡的時候都呆住了。「萬一……沈清讓考試發揮失常呢？她可是突然才冒出來的成績。」

沈元志一愣，笑了，「人生無常，如果真的失誤了，可以安排她上別的學校。」

「那個，沈先生，你大概沒有理解我說的重點，重點不是分數是榮譽，你的女兒可以永遠掛在學校的榮譽榜上，是……」

沈元志立馬敏感的不高興起來，「老師，你這話說的不對，思顏也是我的女兒，都是我的女兒，沒有差別。而且據我所知，思顏一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一直很受歡迎，但是清讓就沒有什麼朋友，在學校如果不是思顏一直照顧著清讓，按照清讓的個性可能還會在學校被孤立起來呢。」

年級組長呆住了，其實在沈清讓成績好起來的時候，他就好奇的調查過這個學生，她發現她成為學校的邊緣人員，好像就是因為沈思顏的關係吧。這……做家長的不知道嗎？

「沈先生，我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你……是不是有點偏心思顏啊，清讓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吧。」

沈元志立馬皺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年級組長道：「怎麼可能，我從來不偏心，雖然有的時候親生女兒會吃虧一點，但是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我們要照顧弱勢的一方吧。你身為老師這點道理不懂嗎？思顏的身世已經很可憐了，我們不應該多一點照顧嗎？」

年級組長沒有想到自己反倒被教訓了一頓，他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沈清讓要搬出去了，經歷的事情不大，卻是能氣死人的。

可惜，每個人有每個人對人生，對親情的理解，他是教育者只能教育一下學生，教育不了學生的家長，只能嘆了一口氣，狀似遺憾道：「可惜，這個沈先生還真的無法替她們做選擇，因為家長的評分比重很小很小，幾乎不起作用的，就是一個形式。」

沈元志倒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問道：「那怎麼樣能確保思顏獲得呢？」

年級組長：……「除非沈思顏再參加什麼獲得什麼獎項，不過評比在即來不及了，或者他們誰犯了行為規範上的錯誤，比如打架鬧事受處分。」

沈元志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權衡了一下，就道：「其實我也不想這麼說，但是……唉……前段時間，清讓把她哥給打了。」

年級組長忍不住咳了起來，他真的很想問一句，沈清讓真的不是跟沈思顏抱錯了的嗎？

年級組長咽下一口老血，「家人打鬧不算。」

沈元志還想再問，年級組長卻受不了，趕緊道：「我們會給予最公正的評判的，我知道你希望你的女兒獲得榮譽，但是這個還是等消息吧，麻煩你填寫一下，我還要去見別的家長。」

沈元志也沒辦法了，只能幫忙填寫了。

年級組長看了看，呵，一張表上面寫了滿滿一篇濃濃的父愛，另一張只有冰冷的形式讚頌，如果不看名字，估計都不知道哪一張是親生女兒的。看來沈元志還是想要通過評價來給沈思顏哪怕0.01分的優勢。

這種父親的思維模式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太『無私』了吧。好像習慣性的讓親女不如收養，彷彿同一件事情對收養的很重要，對親女不重要，所以可以做父親的替親女謙讓。

年級組長拿著表出去的時候，臉色都僵了。

而躲在一旁的團寵，心中卻難受了起來。

爸爸都這樣說了，年級組長都沒有鬆口說一定給她這個榮譽，那是不是證明了，其實在評比中，姐姐總得分比她有優勢？

那個榮譽她知道，高二的時候，大家都認定肯定是她的東西了，她就一直忘記了這件事情，但是沒有想到，姐姐竟然又要跟她搶，整天說她搶東西，其實是姐姐在搶東西才對。

這就好像煮熟的鴨子飛走了一樣，讓人不快。

她想要那個屬於她的東西，她不想讓給姐姐，也想要爸爸開心，因為爸爸是希望她得到的，她不能讓爸爸失望。

……

另一邊。

沈清讓拉著唐詩蘊走出好一段路，發現唐詩蘊沒有出聲，就回頭去看，結果就看著她低頭正看向她們兩個牽著的手發獃。

沈清讓鬆開了她手，問道：「你爸爸這樣對你，你幹嘛還讓他過來。」

「班主任說了，要參加的。」唐詩蘊輕輕的說道，完全一副乖巧學生的樣子，她估計是那種就算生病都不好意思請假，遲到都會有罪惡感的學生，是那種會把老師的話當成聖旨的乖孩子，但是班主任好像沒有發現她的好。

此時臉上的傷已經好了的她清秀的如同水仙一般，清瘦蒼白的身體有一種病態的美感，只是臉上多了一個紅紅的掌印。

沈清讓皺眉道：「剛剛是不是因為我才交出的錢，那是你……打工的錢？」

唐詩蘊愣住，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沒關係，沒多少，而且他那個樣子應該是沒有錢了，所以不論我今天給不給，他總有辦法拿到的。」

「你父親還要靠你打工來養？」沈清讓問出這不可思議的問題。

唐詩蘊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能選擇沉默。

沈清讓也不好問的過多，就轉移話題道：「那是你的生活費吧，一般打工的開工資都是15號左右，現在離15號還有五天，你沒錢了。」

「沒關係。」唐詩蘊努力勾起嘴角笑了笑，大概是牽扯到臉蛋有點疼，笑容有點不自然，但是在陽光下還是十分好看的。「剛剛……謝謝你肯為我站出來。」

這是唐詩蘊不曾想象的事情，被霸凌三年，她沒有一個朋友，沈清讓是第一個肯為她出頭的人，也是第一個牽她手，不嫌棄她髒的人，她卑微的覺得這樣的善意不論貢獻多少次自己拚死攢下來的生活費都是值得的。

沈清讓倒是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難得跟同桌關係進步了一點，回到座位，想要交換一下聯繫方式，但是唐詩蘊卻慚愧的說著沒有帶手機，沈清讓不疑有他，直接將寫好自己電話號碼的紙條塞給了唐詩蘊，說如果需要幫助，可以找她。

寧曉方看著沈清讓竟然跟唐詩蘊熟悉起來了，有點意外，課下天台八卦了一下。

沈清讓倒是沒有私下亂說唐詩蘊的家務事，而是詢問寧曉方對唐詩蘊知道多少。

寧曉方知道的八卦倒是不少，唐詩蘊的霸凌其實不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他們這些邊緣同學多多少少有點不同尋常才會被邊緣化，示弱的就容易被霸凌。

以前唐詩蘊剛剛入學的時候，長得漂亮，成績好，但是好像很窮，這樣的反差肯定吸引人的注意。

霸凌的開始也非常庸俗，就是有男生喜歡唐詩蘊，但是被唐詩蘊拒絕了，有女生喜歡那個男生，所以就跟自己的姐妹以說唐詩蘊的壞話為樂，小惡逐漸積累，加上被拒絕的男生被同伴嘲笑，說這麼窮的女孩子都看不上他，就有些惱羞成怒的針對，一來二來，唐詩蘊就被霸凌了。

然後又有人看見她在到處打工，還有大叔當街打她，還有曾經出現過豪車接送等一系列的帖子在論壇上發酵。

老師們詢問她，又變成了啞巴似的，什麼都不說，老師們也拿她沒辦法，如果不是成績好，估計早就給勸退了。

最嚴重的一次，有同學正好看見了一個開豪車的大叔在醫院門口跟唐詩蘊拉拉扯扯，照片傳上去后，就有人有鼻子有眼的說她是去打胎做人流的。

從此唐詩蘊不幹凈，很臟，做皮肉生意就成了最廣為流傳的謠言了。

所以她在學校一個朋友都沒有。

「看著倒是清純冷艷卦的，沒有想到……」

寧曉方正要說，就被沈清讓打了一下，「別背後說人家女生，再說了你自己都深受謠言傷害，你信那些話嗎？我感覺她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感覺有什麼用啊，你說我們兩個有謠言的時候，至少也會證明澄清一下，報復一下造謠的人，但是她呢？她就等於是默認了，加上三人成虎說了這麼久，我們跟她又不熟，當然更相信是真的了。」寧曉方無所謂道。

「不說……肯定是有理由的。」沈清讓道。

寧曉方聳聳肩道：「我倒覺得可能是真的，她那麼窮，一雙球鞋穿了三年，也許她就是為了能讀書，能養活自己而犧牲青春唄。有一個人肯包養她，未來讀大學的錢不就有了嗎？你就當她是為了未來夢想生活而努力吧。別想這麼多。」

沈清讓倒是想要想多一點，但是唐詩蘊不給這個機會，她好像把自己關在貝殼裡面似的，根本不給人了解她。

沈清讓以為之後他們的關係會親近一點，但是除了給了電話號碼之外，她仍舊陰沉著，不多一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