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甫本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心裡太清楚皇甫御辦事的風格,於是補充道:「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敢暗中讓蘇靜雅流產,我會加倍施加在孫晴空身上。」
聽了這話,皇甫御肺腑都快氣炸了。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陰鬱泛著殘狠紅光的眼眸,卻閃爍著旁人無法看見的痛苦、落寞與掙扎。
爺爺,你究竟是怎樣一副鐵石心腸?逼迫我爸娶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害死他不說,現在又來逼迫我嗎?逼著我娶一個我根本不愛的女人,看著我痛苦,你恨開心嗎?
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知道,從頭至尾,一切都是你的錯!
「大少慢走!」守在大門的兩排女傭面紅耳赤鞠躬地喊道。
皇甫御如刀削般精緻的臉頰在明媚的陽光下格外耀眼,每個地方都堪稱完美,只是眼裡一片冷漠看不出絲毫情感。
他緊緊拽著拳頭,在轎車穩穩停在他面前時,轉身瞥了眼身後富麗堂皇的主宅,隨即冷笑起來。
蘇靜雅,你千方百計就這麼想嫁進皇甫家嗎?很好!不如我就遂了你心愿,拉著你一起下地獄,如何?
……
春城郊區的秘密訓練基地。
一輛炫目的蘭博基尼跑車「唰~」的一聲停在基地後門。
車上坐著兩個男人,他們在瞥見從木屋走出、手裡端著狗食的男人身上,面面相覷一眼,然後開車的男人勾起一抹戲謔的壞笑,卻假哭道:「哎~,真想掬一把辛酸的淚啊。堂堂皇甫集團總裁的高級助理,什麼時候淪落到喂狗了?趙哥,三哥這次真心太狠了點!」
趙毅聽了來人的挖苦,白眼一翻,順手撿了根骨頭,頭都不抬一下的朝他擲去。
咚——
骨頭穩穩噹噹砸在擋風玻璃上。
趙毅冷冷問:「說吧,你們兩個廢物來做什麼?」
廢物?!
車上的兩個男人嘴角暗暗抽搐,卻不敢反駁。原因有三:第一,地位不及他。第二,身手不及他。第三,能力不及他。被稱為廢物,他們也只得……認了。
輕嘆一口氣,坐在副座上的男人又說:「趙哥,你這次膽子也忒大了,敢跟三哥唱反調?嘖嘖……」簡直活不耐煩了。
「如果你們是來挖苦的,可以滾了!」趙毅皺著眉頭,不想與他們廢話,轉身想要進木屋。
一聽這話,車上的兩個人立即慌了,他們快速從車上翻下,攔住趙毅的去路,嚴肅道:「趙哥,三哥有密令,特別大的密令啊!你要不要接旨啊?」
趙毅微微蹙眉,冷幽銳利的黑眸落在攔住他的兩個男人身上,沉默片刻才低低吐出兩個字:「不接!」
噗——
金鑫和木森頓時覺得胸腔湧起一口血,差點就噴了出來。他們千辛萬苦、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好不容易說服三哥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居然不領情?
木森首先跳起來,不解地問道:「趙毅,你腦子到底是壞掉了,還是被驢踢了?你怎麼可以忤逆三哥?你究竟是想死了,還是想死了,還是想死了?」皇甫御是他能得罪的嗎?是他得罪的起的嗎?雖然趙毅在外人眼中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在皇甫御眼中,扣住死他比扣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皇甫御的手段,難道他不知道嗎?
「我真的弄不明白你居然為了蘇靜雅那個歹毒的女人背叛三哥!」金鑫也不滿地抱怨,「趙毅,你現在還弄得清楚狀況嗎?蘇靜雅害三哥最愛的女人流產,並且成為植物人,光憑這個就死定了,還別說她做出的其他十惡不赦的壞事。」
趙毅繞過他們,一言不發拿了木頭與鋸子,做自己的事情。
金鑫和木森見了,忍不住翻白眼,木森忍無可忍,抓狂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們,你是不是喜歡上蘇靜雅了?」
趙毅鋸木頭的動作一頓,皺著眉頭依舊不說話。
木森和金鑫與他相識十年,哪怕趙毅不說話,有時只需瞄一眼他表情,他們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木森絕望又氣憤大聲咆哮:「趙毅,你果然活膩了。蘇靜雅是三哥的女人,就算不受寵,可是膽敢窺覬她的男人,被三哥知道下場,比死還凄慘啊!」
趙毅劍眉一挑,扔掉手裡的木頭和鋸子,冷冷說:「我承認我喜歡,但是與愛情無關。我接旨,密令!」
……
醫院的vip病房內,米色的窗帘被拉上,只留下巴掌寬的縫隙,供外面的陽光來驅散房間的陰冷與幽暗。
休息一天一夜,蘇靜雅臉色漸漸紅潤了,東方炎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看著陷入沉睡的蘇靜雅纖細的柳眉輕微擰著,他好看的劍眉也跟著皺了起來。
看著她放於被子外的白皙小手,東方炎不能自控地伸手想要握住,可是修長素凈的手指在距離她小手不到兩公分的地方驟然停下,猶豫再猶豫,掙扎再掙扎,最終他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望著蘇靜雅睡得有些不踏實的臉龐,他揚起嘴唇,卻露出苦澀的微笑,他呢喃道:「是不是在你的夢裡依舊只有那個人?每次你夢到他,眉頭都會皺起來,甚至還會哭,就算偶爾笑,也會笑著落淚。」
「我知道你愛他,你只在乎他,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甘願忍下所有的委屈,你的世界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哪怕是一粒沙子。」
「所以,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在你的世界之外深深愛著你。
「靜雅,我該跟你說聲恭喜,從七歲等到二十四歲,你終於可以如願……嫁給他了!」
東方炎微笑著,柔聲低語,明明是說恭喜,可是眼淚卻無法抑制奪眶而出。剛才他接到電話,兩天後,她和皇甫御就要結婚了。
夜色深沉且醉人。
平日寂靜的皇城此刻熱鬧非凡。暮色中,建築在璀璨霓虹燈的映襯下,盡顯氣派奢華、雅典貴重。大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停著各式各款限量版豪車,那奢侈的場面,不禁讓人眼花繚亂,唏噓不已。
聲勢浩大的唯一原因,今天是皇甫大少結婚的日子,不止整個春城,就連鄰城的所有上流人物全部趕來,想要趁此機會巴結皇甫家。
而皇城在整個亞洲都是出了名的,非皇甫家族的人,絕對進不去,今天有這麼好的機會,他們又怎麼可能錯過?
馨香四溢的偌大花園,在燈光籠罩下,更是美輪美奐。
樂舞飄飛,歡聲笑語,衣香鬢影優雅穿梭在花園中。
但是至始至終,蘇靜雅只是穿著潔白簡單的婚紗孤零零站在陰暗的角落,平靜地看著人群。
皇甫本站在一旁,臉色陰鬱難看,他微微扭頭對著站在身後的管家呵斥:「大少還找不到嗎?」
管家嚇得冷汗涔涔:「已經派人去找了,再……再等等!」
「婚禮馬上就開始了,還等?一群廢物!」皇甫本氣急敗壞地大吼,這一呵斥驚動了不少賓客,蘇靜雅聞聲,扭頭望去,見皇甫本的臉又黑又臭,她細細的眉頭一擰,垂眸看了眼手錶,婚禮只剩五分鐘了。
看來今天他不會回來參加婚禮了。
移動著步子,她緩慢走至皇甫本身邊。
皇甫本見她走來,斂住怒氣,淡淡地說:「靜雅,要不把婚禮再延遲半個小時?我一定會把那兔崽子綁回來!」
靜雅微微一笑,漂亮的黑眸在月色下閃爍著比星辰還耀眼的光芒,她搖頭道:「婚禮正常舉行,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可是……」皇甫本有些為難。堂堂皇甫家,居然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完成婚禮?
「爺爺別再找了,就算找到,他也不一定回來,我不想讓他更討厭我,我一個人能行!」微笑著說完,蘇靜雅轉身走向紅毯的一端。
晚上八點八分剛一到,輕柔的音樂響起,蘇靜雅提著裙擺,面帶微笑一個人踏上紅毯,一步一步走向神父。
一個人宣誓,一個人交換戒指,一個人的婚禮很簡潔卻也很蕭索。
婚禮完畢,蘇靜雅走下台,嘴角掛著一層不變的微笑,她回主宅換衣服,耳畔眾人驚詫中帶著譏誚的議論聲漸漸遠去,她閉上眼睛,強人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有時候,一群人的狂歡,不過是一個人的寂寥。
歡樂是屬於他們的,向來與她無關,哪怕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
……
皇甫集團旗下的私人醫院,高級病房。
皇甫御坐在病床前,凝望著好似睡著的女人,他握住她的手,然後柔聲細語一遍又一遍地深情呢喃:「樂樂……樂樂……樂樂……」
吵雜褪盡,皇城又沉入一片死寂。
夜深人靜,月光灼灼,儘管勞累一整天,但是蘇靜雅沒有絲毫睡意。梳洗完畢后,她穿了條紗織長裙,坐在飄窗上抱著雙膝發獃。
新房裡,一片喜色。
豪華奢侈的雙人床上鋪著代表喜氣的大紅色,紅色的被褥、床單、枕頭上都用名貴的金絲綉著皇甫家族的滕圖。
而本該喜慶歡樂的顏色,卻在昏暗的橘黃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冷清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