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比拼
片刻之後,穀梁原與鍾大煓的第二輪比拼,便又拉開了序幕。
只見手執大刀的穀梁原,輕鬆出手,每招每式皆遊刃有餘。至於一招一式一刻也招架不住的鐘大煓,尚未能握緊手中的寶劍,便被穀梁原的大刀逼得滿地打滾,四處逃竄了;而他手中原本輕握的寶劍,也早在穀梁原出招的那一刻,便「咣當」一聲墜落在地了。
一旁的穀梁邑野見之,不由得暗自唏噓道:「可惜了我的寶劍了。」
很顯然,無論是徒手對打,還是刀劍相向,不過是一介武夫的鐘大煓,都不是身經百戰的穀梁原的對手。
不過,若是一弓一箭地比拼射術,穀梁原鐵定不是鍾大煓的對手。只是如若真到了兩軍交戰、大敵當前的時刻,誰會與你一對一地商量著比拼射術呢?
自幼浪蕩於江湖的鐘大煓,又豈會真正知悉戰場的兇惡與無情呢?更何況,眼下四周尚且不是真正的戰場,眼前的穀梁原雖兇惡,卻也並非無情之人。
此時此刻,口中含血、身上浴血、心底淌血的鐘大煓,於心底對自己念叨道:「俞音,相信我,我是不會就此倒下的,除非親眼看到你安然無恙,除非你能永世平安。」
鍾大煓就這般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重複念叨著,以此作為力量,支撐著他那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身體。
「算了吧,鍾大煓,這次就真的到此為止吧!你傷得太重了,我奉勸你還是趕快找個大夫,好好處理一下傷勢;然後再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好好養傷去吧!」穀梁原變著法兒地驅趕鍾大煓道。
「穀梁大將軍,看來你的右肩已經不疼了吧?」鍾大煓有意同穀梁原舊事重提道。
「鍾大煓,你完全不必故意以此來激怒我,去年在福靈金泓水心堡你射我那一箭,我不怪你,因為那是我誤傷公主在先。就沖這一條,莫說是一箭了,縱然是萬死,我也終歸是難辭其咎啊!」穀梁原萬分自責地說道。
「穀梁大將軍,既然你已經認識到錯了,那你就千萬不要一錯再錯了呀!你們的公主沒了,已無法改變,亦無法挽回;可是你們的王子還在呀!趁尚還來得及改變,一定要趁早挽回呀!」鍾大煓藉機勸說穀梁原道。
「此話怎講?」穀梁原不明所以地詢問鍾大煓道。
「穀梁大將軍,你可知你們岐國的王子,也就是你的堂弟,現身在何處啊?」鍾大煓反問穀梁原道。
「知道啊,在天朝大軍中,在程起陸手中呢。」穀梁原不以為意地回答道。
「原來你們都知道啊!既然你們明知道俞音現在的處境,那為何還敢毫無顧忌地起兵呢?你們這不是明擺著要害死俞音嗎?岐王他清楚這其間的利害關係嗎?俞音那高高在上的父王究竟清不清楚啊?」深感氣憤的鐘大煓連連質問穀梁原道。
「大王他思緒清晰,思慮周到且思維廣闊,他當然清楚你所說的這些利害關係了。再者說,你口中的俞音,那可是我們岐國唯一的王子呀!如若沒有他父王的指令,我們又豈敢輕舉妄動?更何況是擅自出兵呢?」穀梁原回應道。
「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們的大王既然清楚這其間的利害關係,怎麼還能繼續執迷不悟地一意孤行呢?怎麼可以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而置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於不顧呢?」鍾大煓不解地向穀梁原連連發問道。
「我穀梁原是個粗人,才沒心思去細想那麼多呢!」穀梁原得過且過地說道。
「我鍾大煓也是個粗人,但該想的決不能逃避,一定要去細思。至於你穀梁大將軍嘛,就不知道你是真的沒心思想?還是你壓根兒就不敢想啊?再者說,難道不敢想,便真的可以永遠都不去想了嗎?」一時間,鍾大煓再度連連質問穀梁原道。
一旁的穀梁邑野聞之,深感有理,於是立刻同其父穀梁原分享他的見解道:「父親,我覺得這位鍾叔父說得很有道理呀!難道不敢想,便真的可以永遠都不去想了嗎?是呀,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縱使打勝了又如何呢?也終歸戰勝不了自己呀!更何況,如若不想,如何明白?如若不明,豈不渾噩?」
在鍾大煓與穀梁邑野條條有理、頭頭是道地連番攻擊下,原本裝著一腦袋糊塗糨子的穀梁原,也開始有所動搖他那一力效忠於穀梁安祖的決心了。
正當穀梁原左右為難、猶豫不決的時候,岐軍先頭部隊的身後,接連不斷地傳來了一陣又一陣,愈漸清晰以至於越發轟鳴的馬蹄聲。
此時此刻,身處於鶼鰈山麓的眾人皆知,岐王穀梁安祖率領的岐軍大部隊已經來了,而且馬上便要到了。
由於內心極度不安的作祟,鍾大煓下意識地撿起了一旁地上的金鵬弓與白羽箭囊,並忍著疼痛又將其全部裝備在了身上。只可惜,他再怎麼裝備,也就是圖個心裡踏實罷了。
因為剛剛經歷了兩番自不量力對決后的鐘大煓,全身上下已然沒有一處好地方了。莫說即將到來的是千軍萬馬了,縱然是一兵一卒,只怕他也無力對抗了。
於此時,在穀梁原及其所率領的岐軍先頭部隊一心想要攀越的鶼鰈山巔之上,程起陸所率領的天朝大軍早已悉數抵達。
然而,由於鍾大煓單槍匹馬於鶼鰈山麓阻礙了岐軍先頭部隊的行進,以致於原本嚴陣以待、蓄勢待發的天朝大軍,在等待了大半天之後,睏乏鬆懈。
「孫瑾瑜,何在?」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程起陸高聲發問道。
此刻正站在淚垂崖邊上陪伴著俞音的孫瑾瑜,聽聞程起陸的召喚后,立刻飛奔至程起陸的身邊,隨即應聲道:「我在,程太尉。」
「孫小將,你不是預計岐軍的先頭部隊將於今日前半晌兒行至這鶼鰈山嗎?怎麼等了這麼大半天,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啊?」程起陸不由得質疑孫瑾瑜道。
「回程太尉的話,末將敢以性命擔保,岐軍的先頭部隊今日一定會行至這鶼鰈山的。至於為何直到現在還沒有動靜,我想或許是行軍途中稍稍耽擱了吧。要不,我悄悄下山前去打探一番,太尉你看如何呀?」孫瑾瑜向程起陸提議道。
「甚好,你對這一帶的地形熟悉,你下山打探最為合適,也省得我等得心焦。你馬上就動身,速去速回,切勿打草驚蛇。」程起陸叮囑孫瑾瑜道。
「是,程太尉。」孫瑾瑜毅然領命道。
然而,領命后的孫瑾瑜,並沒有轉身立刻下山,而是又迅速飛奔回俞音的身邊,再三叮囑正望著斷塵谷出神的俞音道:「小兄弟,我現在要動身去山下打探消息了,不能再繼續陪著你了;不過在我回來之前,你可千萬不能做出任何傻事來呀!你一定要切記,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千萬不能縱身崖下,因為說不定這仗還打不起來呢!你倒是吱個聲兒啊!你記住了沒有啊?」
俞音聞之,無奈地吱聲回應孫瑾瑜道:「我記住了,小將軍,你下山的時候小心點兒,快去快回。」
得到了俞音明確的回應,孫瑾瑜這才放心地轉身下山打探消息去了。
而此時此刻,依舊目光空洞地望著斷塵谷的俞音,心想:王姐人都沒了,也沒能扼制住父王的野心;我若不死,這仗又如何才能終止呢?父王啊父王,我比誰都了解你,你一向是不見親棺不落淚,見了親棺也不一定會落淚的。但願當你親眼看到我縱身崖下的那一刻,還有機會幡然悔悟,還有機會重新選擇吧!
於此時,天朝鶼鰈山麓,岐王穀梁安祖及其所率領的岐國大軍,已然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鍾大煓的視線當中。
待穀梁安祖揚鞭趕到穀梁原的跟前時,目光瞬間便被一旁傷痕纍纍的鐘大煓吸引了去,於是他立刻詢問穀梁原道:「原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穀梁原聞之,急忙上前,將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仔仔細細、一絲不落地向穀梁安祖講述了一遍;順帶著還將鍾大煓方才所指出的利害關係,也向穀梁安祖重複分析了一遍,儘管難免有些多此一舉。
聽完穀梁原講述與分析之後的穀梁安祖,於馬背之上沉思了片刻,既而頤指氣使地對一旁的鐘大煓說道:「鍾公子,好巧不巧,我們又見面了;只是不曾料到,竟然是在這種境況以及場合之下。孤知道此刻的你一定有話要同孤講,所以孤就看在你昔日救過犬子的份兒上,給你一個暢所欲言的機會。你有什麼話就儘快說吧,省得孤一會兒變卦。」
一時間,在場包括穀梁原在內的眾將士,均為穀梁安祖今日的善解人意,而感到大惑不解甚至於不知所措。
說來這穀梁安祖活得也真是失敗,做人做得也真是悲哀,連小小地表現出一絲善解人意,都能令朝夕相處的身邊眾人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