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會議室里的人等了老半天,可是主位上的人卻始終沒有蹤影,於是眾人看向徐特助,「徐特助,你再去看看呢?什麼情況?這都已經二十幾分鐘過去了。」
徐特助左看看右看看,站起身,「行,那你們等下。」他先是給沈羨打了個電話,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沈羨,「喂?說。」
徐特助壓低聲音,「沈總,您怎麼還不過來?他們已經在等了。」
沈羨,「抱歉,忘記和你們說了,會議壓后開。」
徐特助呆了呆,「什麼?」
沈羨斂眉,「聽不懂嗎?」
徐特助,「……聽得懂,那,什麼時候再開?」
沈羨,「等我回來再說。」
沈羨一說這話,徐特助才聽清楚了那頭的動靜,帶著風聲,還有走在過道里的回聲,以及沈羨的跑步時的急喘聲。
徐特助,「好的。」
掛了電話后,徐特助迎上眾人的目光,「這次先麻煩了各位,會議可能要壓后,遠洋公司那邊合同臨時除了點問題,一定要找沈總過去,他都沒來得及和我說一聲。」
眾人瞬間領會了,「哦,原來是遠洋啊,理解理解。」
「畢竟是遠洋啊,弄個合同事兒還逼逼叨逼逼叨的。」
「上次就一個月季的產品檢測報告差點沒能把我的助理給折磨瘋了。」
「真是苦了沈總了,這個遠洋的合作人真的是事兒精。」
「徐特助,我們理解的,那下次會議是什麼時候?」
徐特助微微一笑,非常淡定自然,「你們也知道遠洋他們的麻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敲定,所以先等沈總回來再說吧。」
眾人,「行,那我們等群里通知。」
徐特助點點頭。
一直到整個會議室空下來,徐特助幾乎癱在了座椅上,「……」卧槽,累死了,撒個謊容易嘛……
不過了,沈總這麼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裡?
——
此刻的酒店樓梯上,沈羨正在爬,這不是爬一二樓,四五樓的事情,而是要爬三十六樓……
他知道電梯是誰停的,他也知道這個是可以被允許的刁難。沈羨苦笑了一下,一想到自己可能打了岳丈的臉,這點小磨小難就完全不算什麼。
當格雷西去開門的時候,立刻對上了外面大汗淋漓的沈羨,格雷西嘴皮子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只是讓開身。
沈羨點頭,「謝謝。」
湯米坐在沙發椅上,眯著眼睛看他,欣賞著他此刻的狼狽。
格雷西帶上門走來,順道倒了杯水正要遞給沈羨,湯米斜眼一看,主動抬起手接了過來,「格雷西,謝謝你的水,你越來越懂事了。」
沈羨伸出去的手頓在半空。
格雷西瞅了瞅湯米面前喝了半杯的咖啡,「……」
湯米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後放到桌子上,對沈羨說,「你來找我有事嗎?」
沈羨平息了下自己的急喘,「……湯米先生。」
湯米盯著他。
沈羨,「我覺得你對我可能有些誤解。」
湯米眸色一沉,沒說話。
沈羨從懷裡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他,「重新認識一下。」
湯米沒有接,於是沈羨遞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沈羨,「我們不如敞開了說吧,您這次過來是為了虞鹿鹿吧?」
身邊的格雷西眉梢微揚。
湯米,「你知道了什麼?你不是說我是老色鬼?」
沈羨當即一噎,「……」視線看到他嘴角遺留的傷口,頓時覺的一陣頭大。
湯米哼了一聲,「像你這種惡棍我見了多了,別以為自己有點能力就當全世界都在圍著你轉!」
沈羨面色平靜,「湯米先生為什麼這麼說?」
湯米鐵青著臉,視線壓迫的盯著他,「玩弄女人的惡棍!」
沈羨頓了頓,「玩弄女人?我?」
湯米倏地站起身,「不是你是誰?!我警告你,離她遠一點!」
沈羨平靜的面色瞬間消失無蹤,聲音也跟著沉了下去,「不可能!」
湯米氣急,「你!我算是漲了見識了,你可真是放肆!不要臉到極點!」
沈羨,「湯米先生,你又知道我和虞鹿鹿什麼了?你並不了解我們之間的一切,就斷定我是一個玩弄女人的惡棍,到底誰才是放肆的那一位!」
格雷西震驚的盯著沈羨。
湯米氣的幾乎跳腳,厚實的胸膛一上一下,格雷西見狀立刻插嘴說,「你們先等一下……」
湯米轉頭瞪他。
格雷西,「……既然你們都是,為虞鹿鹿而來,那,我們就心平氣和,一點,不好嗎?」
說實話,在這件充滿了壓抑緊張的環境里,格雷西又慢又漫不經心的語調真的很讓人想打他。
沈羨,「可以。」說完他主動的坐在了湯米的對面,「我還是那句話,我這次來也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想法,也請二位將自己的想法說一下。」
湯米氣鼓鼓地坐在了對面,歇著身體,就連一點餘光都不想給他。
沈羨,「……」
格雷西先是去了趟卧室,然後重新回到這個古怪氛圍的客廳,隨後將一疊文件放在了沈羨的面前,「這個,請看下。」
沈羨接過,快速的掃了一眼,落在文件的最下方。
這是一張DNA檢測報告,上面寫了湯米·納爾森和虞鹿鹿的親子關係:血緣關係達到既定比例,證實了兩人是生物學父女關係。
沈羨心中僅存的一點想法也在頃刻間消失。
格雷西,「當時我在海選,的時候,曾拔了她的一根頭髮,做的這份檢測。所以關於她和湯米之間,的關係,請你不要懷疑。」
沈羨點頭,「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說完,他掃了眼始終不做聲的湯米。
格雷西,「本來那天晚宴上湯米是要說的。」
沈羨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行!」
鏗鏘有力的聲音瞬間拉緊了另外兩個男人的注意,湯米皺眉,「她是我的女兒,我們怎麼做和你有什麼關係?」
沈羨直視他,「我說了不行!」
湯米一噎。「你!」
沈羨的反常,就連格雷西也頓住了。這段時間,在知道虞鹿鹿的身份后,他也託人了解了沈羨的情況,據他的調查,沈羨不該是這種武斷的人才對,況且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湯米和虞鹿鹿的關係……他怎麼敢這麼說話?
沈羨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了解過她之前的生活狀況,她現在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如果又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根本是悲慘結局下的產物,她會受不了的。」自己的親人不是親人,甚至就嘲諷過的繼母繼妹才是真正的『自家人』,一直重視這方面的她會受不住的。
湯米噤聲。
沈羨,「我知道您很想認回她,可是我拜託您,再等一等。」
湯米捏著拳頭,額角的青筋直跳,「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夫人她一直……」
在沈羨的眼裡,這個身形壯碩的男人忽然紅了眼睛,湛藍色的眼睛里蓄積了一片水光,熟悉的藍色眼睛讓沈羨愣了神。
格雷西握住了湯米拳頭,「Dad。」
湯米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女兒我自然是憐惜的。但是我有個條件。」
沈羨,「您請說。」
湯米盯著他,「離開她!我不能容許你這種混蛋出現在她的身邊。」
混蛋?
沈羨看著他面上的嫉惡如仇,「湯米先生,容許我問一聲,您為什麼一直認為我是個混蛋?我做了什麼事情讓您覺得我是個混蛋了?」
那一瞬間,湯米大感震驚。他覺得這個人無恥極了,這個混蛋搞大了他女兒的肚子,迫使他的女兒生下了孩子,還不和她結婚,硬生生的拖住了他女兒最美好的年華,做出了這樣可惡的事情之後居然還在他的面前說自己不是混蛋?!
太無恥了,太不要臉了!這個混賬臭小子!
於是,接下來,整個房間燃燒起了漫天的怒火,怒火中的唾沫星子差點沒將沈羨給溺死。
直到話語聲終於消失后,沈羨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湯米氣壞了,「你簡直和那個傢伙一樣混賬東西!」
沈羨,「那個傢伙?」
湯米瞪著他,「Shutup!(閉嘴)」
兩人話不投機,就連互相的一個眼神都能點爆。格雷西只能從旁充當了翻譯,於是沈羨才知道,湯米來到國內的時候,第一時間找到了虞項明,並將病房裡的虞項明給胖揍了一頓,如果不是怕把對方給打死了,他甚至能將虞項明給剝皮抽筋……
隨後格雷西又將他和納爾森家族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倒是和沈羨之前聽到的沒有太大差誤。
沈羨,「你當初僅憑一眼就認出了她?」
格雷西,「其實如果你看到葉君麗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能認得出了。」
沈羨,「葉君麗?」
格雷西,「是的,我的養母。」
沈羨微微愣神,許久後點頭。他重新對上湯米的眼睛,「我是不是混賬不是您一個人能決定的。」隨後,在湯米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里站起身,然後鞠了個躬離開了房間。
湯米張嘴,支吾了老半天,「……shit!」
……
沈羨驅車加入了車流,到了公司之後,沈羨照常開始處理辦公事務,可是之後的數個小時,他的工作效率到達了年度最低。
直到一陣電話鈴聲將他驚醒,居然是前台。沈羨斂眉,接通,「什麼事?」
「沈羨,我在你樓下,你現在有空下來一趟不?」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尾。
沈羨倏地站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去,「你怎麼來了?」
虞鹿鹿壓低聲音,「我下午請了假,想和你一起去醫院的,但是出來後手機沒帶。」
沈羨,「嗯,你等下,我現在過去找你。」
「好,那我在大廳旁邊的休息區等你。」虞鹿鹿掩了掩帽子、口罩和墨鏡,懷裡還抱著一個同樣裝扮的青蛙墨鏡,兒童口罩和太陽帽。
掛了電話后,三個前台美女驚奇的盯著虞鹿鹿看。
虞鹿鹿抱著糰子去了休息區。
此時的前台A,「你,你們剛才聽到她直接喊了沈總的名字了嗎?」
前台B,「聽到了!聽到了!還說是要一起去醫院的。」
前台C,「她手裡還報了個孩子呢,你們說那個孩子不會是……」
前台A,「不可能的,沈總還沒有女朋友呢,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嘰嘰喳喳一片,直到面前一個人影倏地穿過,三位美女前台眼睛都瞪直了,不光是這三個人,就連四周經過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朝休息區看過去。
虞鹿鹿抱著糰子,正在給他擦汗,一雙皮鞋映入眼帘,她抬起頭,眉眼彎彎,「來啦?好快啊。」
沈羨坐在她旁邊,盯著她和孩子,「嗯,你來之前怎麼沒有和我先打聲招呼?」
虞鹿鹿,「我打過的,上午的時候打的,但是你的手機一直沒有人接,徐特助的也顯示關機。」
沈羨,「……」他才想起來,上午在和剛被他揍過的岳父『交談』呢,而徐特助也在飛y國的飛機上。
沈羨從她懷裡接過糰子,「先上去吧。」
虞鹿鹿點頭。
糰子抱住沈羨的脖子,好奇的四周張望,索性糰子不太鬧騰,所以倒也沒出什麼風波來。至於沈羨和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去了辦公室的事情,雖然在工作群里炸出了無數窺屏的『殭屍』,話題也是一波一波的掃蕩著,但依舊沒有人真正的將事情傳揚出去。
因為公司的網……都連著法務部呢。
一進入辦公室,虞鹿鹿先是給糰子摘掉了小帽子和口罩,至於那個青蛙墨鏡,糰子死活也不肯摘,臭美著呢。
虞鹿鹿笑著在他的小奶膘上親了親。
沈羨將糰子放在她的身邊,去給兩人倒水。
虞鹿鹿,「謝謝啦~」
沈羨捏了捏她的鼻子。
通過墨鏡看室內自然是黑乎乎的一片,糰子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
虞鹿鹿,「距離上次我已經有一周都沒有去醫院了,這次我想把孩子一起帶過去。」她說完看了下身邊奶呼呼的糰子。
沈羨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虞鹿鹿,「你後來有查到什麼嗎?」她說的是上次虞項明詭異的態度。
沈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孩子,原本浮上心頭的否定忽然慢慢的減淡,隨後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鹿鹿。」
虞鹿鹿,「嗯?」
沈羨,「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虞鹿鹿笑了一下,「你這問題好奇怪啊,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喜歡也得過,不喜歡也得過啊?」
沈羨無奈的輕笑一聲,「對不起,看來我的問題真的奇怪了。」
虞鹿鹿瞪了他一眼,「你怎麼神經兮兮的?」
糰子忽然揚起小腦袋,青蛙墨鏡里倒映出虞鹿鹿的影子,奶呼呼的學舌,「神經,兮兮鴨!」
不可否認,虞鹿鹿瞬間就被自己的糰子給萌到了,抱著他一連親了好幾口。
糰子咯咯咯的笑著,青蛙墨鏡都歪掉了,露出了一雙湛藍泛著水光,清透無比的眼睛,沈羨盯著那雙藍色,怔了怔。
沈羨忙完工作后,三人去了停車場,車子剛發動,虞鹿鹿抱著糰子,話卻是對沈羨說的,「我本來今天想等著格麗森的合約解除通知的,結果那位湯米先生告訴我這不是我的問題,合約照舊。你說這算不算幸運?」
沈羨微笑,「那我呢?」
虞鹿鹿看著他不解道,「什麼?」
沈羨,「他們就沒有提到我嗎?」
虞鹿鹿手指一抽,「提是肯定提到了,說要找你算總賬呢。」現在想來,湯米先生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是咬牙切齒的,她當時還主動為沈羨請求原諒了,湯米先生也蠻紳士的,倒也沒有為難。
沈羨嘖了一聲,「那看來我要倒霉了。」
糰子見機立刻學舌,「倒霉鴨~」
沈羨,「……」也學著虞鹿鹿瞪人的樣子,瞪著奶糰子。
奶糰子咯咯笑了幾聲。
三人到了醫院后,虞鹿鹿正準備下車,沈羨卻說,「你先帶著孩子過去吧,我打個電話。」
虞鹿鹿看了他一眼,點頭,「好。」
沈羨看著母子二人逐漸消失在門內,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存下的號碼,對方像是故意刁難,硬是不接。
沈羨盯著手機好一陣驚奇,「……」不是他奇怪,而是覺得人與人之間果然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至少像湯米這種年紀還能這樣活躍的『老頭』,他是沒見過的。
沈羨失去了打電話的心思,直接敲了一段信息發送過去。
湯米正盯著手機一聲冷哼,直到叮咚一聲,信息進來,在格雷西無語的眼中,他慢吞吞的拿起一看,面色的漫不經心瞬間變了,「你這個混蛋,說不行的是他,說行的也是他,他當自己是上帝嗎?!」
格雷西在旁,「???」他起身探頭掃了一眼。
以下是沈羨發送來的消息:
『湯米先生,我和鹿鹿來了虞項明的醫院,之後我會主動將事情提出來的。』
沈羨收起手機,朝著病房走去。他將事情壓下來或許是為了她好,但正如她過去說的,壓下去或許能讓她因蒙蔽而開心一時,但揭露過後卻依舊痛苦。他沒有能力去改變過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未來好好的站在她的身邊,替他的女人和孩子遮風擋雨。
……
此時的酒店裡,湯米和格雷西收拾東西準備去見一見那個混賬的臭小子,以及那個令他們想剝皮抽筋的老混賬。
然而一聲門外的一聲叮咚響忽然敲擊在了兩人心口。
格雷西穿上外套走了過去,「哪位?」
門打開后,一雙精緻的香檳色高跟鞋忽然映入眼帘,以及女人身後的金髮白膚帶著墨鏡的男人。
而屋內的湯米和格雷西在看到兩人的同時,一雙眼睛瞪如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