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後悔過嗎
聽到伏法兩個字,蘇瑞傑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垂下頭,他盯著自己腳上鎖著的鐵鏈子,思緒漸漸飄遠。
伏法,柏念慈一愣,腦子裡靈光閃過,心忽然通透了,許多過去想不通的事現在也清楚了,她問:「你手中有他犯法的證據?」
「嗯。」蘇斐然輕輕應了一聲,他手裡不僅有蘇瑞傑犯法的證據,還有竇思韻,甚至是蘇老夫人幫蘇瑞傑的證據。
見他承認,柏念慈心裡忍不住雀躍,想問他是什麼證據,能不能一次性將蘇瑞傑打入地獄,這輩子都無法翻身,忽然想到犁山城堡里的蘇老夫人,雀躍的心情散去。
「蘇老夫人肯定不會同意你這樣做。」柏念慈提醒蘇斐然,曾經她不止一次兩次見識到蘇老夫人的手段,不希望蘇斐然掉以輕心,被蘇老夫人遏制住。
蘇老夫人為了蘇瑞傑,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她的確不同意。」但那又如何,蘇瑞傑他是必須除掉了,誰來說情都不好使,蘇斐然眼裡閃過決絕的光芒。
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柏念慈不但沒有放心,反而開始為他擔心。
兩人站在門口處,旁若無人的說著話,沒有壓低聲音,也不在乎被蘇瑞傑聽到。
「你與她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這個她,自然指的是蘇老夫人。
此刻,柏念慈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不能怪她這麼想,而是蘇老夫人的為人就是那種非常小心眼又計較的,偏偏她還端著一副慈祥的面孔欺騙大眾。
「沒有,只是覺得放任他太久,不想再放任了而已。」蘇斐然解釋后,安慰她說:「別想那麼多,老夫人從來不是我的阻礙。」
知道他和老夫人不和的人都以為是老夫人在牽制著他,害他處理事情畏手畏腳,實則不然,老夫人從來就不是他的攔路石。
他真的沒與蘇老夫人做交易嗎?他是這麼說的,而且他後面還說了,蘇老夫人從來不是他的阻礙,柏念慈在心裡糾結著信他還是不信他。轉念一想,蘇斐然從來不是個好欺負的人,更不是個愛說大話的人,他為人低調,懂得收斂鋒芒,他說蘇老夫人不是他的阻礙肯就不是。
前總統去世,他不顯山不露水的接任總統之位,把蘇瑞傑和蘇老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坐穩總統的位置。
沒點過人的本事,哪裡能做到。
「我信你。」柏念慈認真的說道,她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信他,看了蘇瑞傑一眼,她對蘇斐然說:「我想跟他說些話,你能不能去外面等我。」
她已經猜到蘇斐然帶自己來見蘇瑞傑,是讓她看到蘇瑞傑的下場,柏念慈可以肯定,自己今天見蘇瑞傑,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他,有些壓在她心裡的話,她想趁著今天說了。
「好。」蘇斐然爽快的答應,摟在她纖腰上的手緊了緊,俯身在她耳邊說:「不過我只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后你不出來我就進來接你。」
他帶她來見蘇瑞傑有兩個目的,一是讓她看到蘇瑞傑的下場,二是讓她把想說的話說了,心中的結解開,她才能放下與蘇瑞傑的恩怨,全心全意的和自己在一起。
「十分鐘時間太短了,二十分鐘。」柏念慈皺著眉頭與他討價還價,真心覺得十分鐘太短,二十分鐘勉強夠。
「我不接受討價還價。」蘇斐然笑著在她挺翹的鼻子上點了點,給她十分和過去的人說拜拜,已經是他的極限。
不接受討價還價,還只給她十分那麼短的時間,柏念慈在心裡這樣腹誹,盯著他看了片刻,確定他是說真的,伸手推他。「那你趕緊出去。」
柏念慈破罐子破摔的想著,十分鐘就十分鐘,有總比沒有好。
「記住,你只有十分鐘。」蘇斐然叮囑她,伸手指了指她身後的牆上,柏念慈狐疑回頭,看到牆上掛著的吊鐘,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出去。」柏念慈用力的推他,催促他快點走人,蘇斐然看了蘇瑞傑一眼,轉身走出房間。
柏念慈親自過去將房間門關上,走回來看著蘇瑞傑,見蘇瑞傑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臉,她只能看到他被鎖著鐵鏈的雙手和雙腳,說實話,挺髒的。
在她的印象中,蘇瑞傑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蘇斐然有潔癖,蘇瑞傑沒有,但他是個特別注重自己形象的人,時時刻刻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人前。因為他是私生子,即便是總統的兒子,回到蘇家后還是被很多人看不起,總統對他不聞不問,若沒有蘇老夫人明裡暗裡的護著他,早被口水淹死了。
蘇老夫人護著蘇瑞傑,卻沒有教好他,養成了他高傲又自卑的彆扭個性。
蘇斐然讓人把蘇瑞傑的手腳都鎖了起來,她不的不說,蘇斐然真的很會拿捏人心,他清楚的知道怎麼做才能擊潰一個人的內心,蘇瑞傑高傲又自卑,被鎖著手腳,對他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看蘇瑞傑現在的模樣,分明就是崩潰的前兆。
對一個人最殘忍的報復不是要他的命,而是摧毀他的信念,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在乎的一切消失,想抓又抓不住的無感,足以讓他痛不欲生。
如果蘇斐然在自己身邊,她肯定會對他說一句,幹得漂亮!想起蘇斐然,自然也想起了他說的只給自己十分鐘時間。
抬眸看了眼牆上的吊鐘,一分鐘被自己這麼輕易的浪費掉了,柏念慈惋惜的嘆一口氣。
「蘇瑞傑,你後悔過嗎?」柏念慈問,雙眸緊緊的盯著蘇瑞傑。
「什麼?」猛地抬頭看著她,蘇瑞傑的表情有些困惑,像是沒聽懂她的話,又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只是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我問你後悔過嗎?」柏念慈又問了一次。
後悔過嗎?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蘇瑞傑很是茫然,腦子不斷的自問,她問他後悔過嗎?他後悔什麼?她希望聽到他怎麼樣的回答?
短短的十幾秒鐘里,蘇瑞傑思緒轉了好幾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落得如今地步,蘇斐然是不會放過他的,除非柏念慈肯幫他,他就還有一絲希望。
此時此刻,柏念慈對他來說相當於是懸崖邊救命的藤蔓,他只有緊緊的抓住她,才能爬出深淵。
「沒有。」蘇瑞傑抬起頭,目光真摯的看著柏念慈,柔聲說:「念慈,喜歡上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蘇斐然看起來很聽你的話,你讓他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證我出去以後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與他掙總統之位了,你相信我,你幫我跟蘇斐然說說好話,讓他放我出去好不好?」
忍著滿心的屈辱,蘇瑞傑邁步走到柏念慈面前,伸出手想去握柏念慈的手,看到自己手腕上鎖著的鐵鏈子,他神色一震,眼神里閃過羞憤,又快速的收回了手。
他可以當腳上鎖著的鐵鏈念慈沒看見,卻無法當手上鎖著的鐵鏈不存在。
「我說的人不是柏念慈,而是章念汐。」柏念慈一點也不想跟他浪費時間,直接說:「你帶著目的接近,在她面前裝可憐,裝頹廢,騙得她卻掏心掏肺的對你好,為了幫你擴展勢力,她不止一次回家求她的爸爸媽媽,給你出錢又出力。你嘴裡說著感激的話,指天發誓的說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做出的事卻南轅北轍,一次次和龔月怡狼狽為奸的合夥欺騙她。你自己貪污巨款沒法收場,又哄騙她去偷她媽媽的銀行賬號,你在龔月怡和龔治琛的幫助下,把貪污巨款的鍋甩給章念汐的父親,致使章念汐的父母被調查。當你知道章家只要還回那筆巨款就能從中掙脫出來,你又編了個謊言把章念汐的父母從家裡騙出來,將兩人引上通往機場的路上,再製造車禍謀殺他們。章念汐得到消息,趕去車禍現場,因為車速過快也出了車禍,導致……」
「別說了,別說了,住口,住口。」再也聽不下去,蘇瑞傑喘著粗氣打斷柏念慈的話,他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事的,只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扎進他心裡。
他早就後悔了。
若他早知道念汐的死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他說什麼也不會對念汐說實話,念汐很好騙,幾乎到了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地步。
他說她的父母是車禍身亡,她必定信,且深信不疑,只要念汐活著,章家的所有資產都會是他的,怪只怪,他太想得到章家的資產,以為念汐死了,他擁有第一繼承權,誰知章氏夫婦給他挖了一個好大的坑。
現在後悔都來不及。
「你敢做,還怕我說。」柏念慈冷笑一聲,看著蘇瑞傑的目光沒有一點溫度。
「我沒有做過,你說的那些我都沒有做過,沒有做過,沒有做過。」蘇瑞傑連連否認,心裡卻特別慌亂,以至於他沒有去想柏念慈怎麼會知道這些隱秘的事。
他讓她住口,他就住口,她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柏念慈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和龔月怡合夥謀殺了章念汐的父母,還殺了章念汐,你以為……」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再次截斷柏念慈的話,蘇瑞傑顧不得手腕上鎖著的鐵鏈令他羞憤,伸手去抓柏念慈的肩膀,被柏念慈避開,他急迫的解釋。「我沒有和龔月怡合夥謀殺念汐的父母,沒有,真的沒有,是龔月怡,一切都是龔月怡的做的,我沒有做,真的沒有做,什麼都沒做。」
「原來在你眼裡,章念汐的父母始終是章念汐的父母,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柏念慈笑了,笑的很諷刺,不是諷刺蘇瑞傑,而是諷刺自己和龔月怡。「蘇瑞傑,你捫心自問,章念汐和龔月怡為你做了多少事,你說丟棄就丟棄,說出賣就出賣,你真是個垃圾。」
「你說什麼?」蘇瑞傑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你是個垃圾,懦夫。」柏念慈重複,他想當聽錯了,她偏不讓他如願。「龔月怡為你壞事做盡,你依然狠心的殺了她,章念汐為你付出一切,你不僅殺了她,還殺了她的父母和孩子,我說你是垃圾都是侮辱了垃圾,你根本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
「你……」驚恐的看著柏念慈,蘇瑞傑連連後退,眼神狂亂。「你,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為什麼連念汐的孩子都知道?」
蘇瑞傑,你也有恐懼嗎?柏念慈冷笑著說:「我不僅知道章念汐的孩子是被你推去撞上桌子沒的,我還知道你不行,自己給自己找綠帽子戴。」
「你……你你你……」蘇瑞傑抬起雙手指著柏念慈,臉上的神色像是見到妖魔鬼怪般,他顫抖的問:「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怎麼會知道那些?她怎麼可能知道那些?別都就算了,她是從哪裡知道他給念汐找男人,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的?還有念汐的那個孩子,的確是他推念汐撞上桌子沒了的,這些根本沒有人知道的隱秘事情,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柏念慈啊。」柏念慈臉上始終帶著笑,只不過這次她笑的很無害,故作不解的反問蘇瑞傑。「瑞親王忘了,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說我長得很像你已故的妻子來著。」
「你不是柏念慈,你肯定不是柏念慈。」蘇瑞傑搖著頭肯定的說道,柏念慈不可能直到那些,絕對不可能知道。
「那你覺得我是誰?」柏念慈順勢問道,看著蘇瑞傑的目光平靜無波,她對蘇瑞傑的恨深入骨髓,看著蘇瑞傑如今的下場,她的心沒有一絲波瀾。
不是她不恨蘇瑞傑了,而是現在的蘇瑞傑對她來說連陌生人都不如,看著他心中當然沒有波瀾。
蘇瑞傑愣怔住,心裡一個瘋狂的念頭浮現,斷斷續續的說:「你是……你是……念……念……」
念什麼?自己想說她是念汐,可念汐已經死了,死了快兩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