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回憶是痛
見龔月騏愣愣的看著自己,眼神里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嘴巴開開合合,就是沒有發出聲音,柏念慈沒有催促他,耐心十足的等著。
若不是龔月騏給她打了那通祝福的電話,她不會記得給龔月騏邀請函。
龔月騏於她而言是個特別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龔月騏是埋葬了她和爸媽的恩人,還因為龔月騏給了她很多幫助。她是章念汐的時候,只當龔月騏是好閨蜜的哥哥,沒有多少接觸,重生成柏念慈后與龔月騏的接觸多了,她才發現龔月騏喜歡章念汐。
現在,章念汐已經死了,活著的是柏念慈,這個秘密她連蘇斐然都沒打算告訴,更加不會告訴龔月騏。
龔月騏是如何機緣巧合的埋葬了她和爸媽,她不想知道,欠龔月騏的人情她也還了一半,上次她提醒龔月騏不要為了救龔治琛,把自己和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他顯然是聽進去了,這樣一來算她還了他一半的人情。
欠他的另一半人情,她會找機會還他。
聽柏念慈喊這個看起來就很老實的男人,龔大哥,管家很自然的就想起前幾天,夫人讓她派人把一張邀請函送去某消防大隊,將邀請函親手交給一個叫龔月騏的消防員手上這事兒。
眼前這個男人應該就是龔月騏,他給人的感覺很老實,看他剛剛走到夫人面前,似想起什麼又後退了一步,倒確實像老實人的做派。她不認識龔月騏,也不知道龔月騏的身份,更不清楚龔月騏與夫人的關係,鑒於夫人沒有讓她先行離開,她便站在原地等夫人。
「你今天真好看。」憋了半晌,龔月騏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說完心中懊惱急了。
在電視上看到總統閣下宣布和她的婚訊,他給她打了許多次電話,先是沒人接,後來直接打不通了,終於打通后,他都忘記自己對她說了什麼,唯一只記得,自己對她說了祝福的話。
從收到邀請函起,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一個一個的疑問困擾在心頭得不到解答,那種滋味真心不好受。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他在來的路上已把要問她的話複習了無數遍,終於見到她了,他卻一句話也問不出口。
「謝謝。」柏念慈微笑著道謝,大方的接受龔月騏的誇讚,同時也不吝嗇誇讚龔月騏。「龔大哥今天也很帥。」
「哪裡,哪裡。」龔月騏紅著臉搖頭,靦腆又扭捏的模樣像極了大姑娘。
繞是柏念慈和龔月騏這麼熟悉了,看到他這副樣子,也不禁愣住。
這是小夥子吧,怎麼看著神色像個大姑娘?管家嘴角抽了一下,心中再次肯定,這位先生真的是個老實人,夫人誇他一句他能臉紅成這樣。
這麼扭捏又靦腆的男人時間難尋啊!
「龔大哥,剛剛舉行婚禮儀式的時候,我看到檯子下面站著不少年輕的姑娘,你一會兒下樓后,可得把握住機會哦。」柏念慈笑著打趣龔月騏。
「把握住什麼機會?」龔月騏滿臉疑惑的問,他是真心不明白念慈要自己把握住什麼機會。
柏念慈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她驚訝的看著龔月騏,她一直都知道龔月騏是個老實人,老好人,卻沒想到他不僅老實,他還木訥。
見柏念慈被問的啞口無言,管家很想笑,心裡也確實在笑,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當然是把握住和姑娘聊天的機會啊!」柏念慈無奈的提醒他,見龔月騏還是一副我不懂的表情,她決定好人做到底,幫人幫到家,再跟他說的更明白一點。「如果有姑娘願意和你聊天,你再趁機提出送她回家,看看她是什麼反應,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聽了柏念慈的話,龔月騏的眉頭皺得死緊,看著她的目光寫滿了不敢置信。
「龔大哥,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柏念慈問,她有種非常無力的感覺。
「我為什麼要把握住機會和姑娘聊天?」龔月騏問出第一個問題,他知道自己是個木訥的人,姑娘都不喜歡和自己聊天。
啊!柏念慈瞪大眼睛。
「還有,有姑娘願意和我聊天,我為什麼要趁機提出送人家回家?」龔月騏問出的第二個問題,跟著第三個問題丟出。「還要看她什麼反應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我要做什麼?」
聽完龔月騏的三個問題,柏念慈閉上眼睛,深深的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如此這般不斷循環著。
管家一雙眼睛看看柏念慈,又看看龔月騏,然後淡定的背轉過身,捂住自己的唇,很不厚道的笑了。
連續吸了幾口氣,脾氣還是沒壓下去,柏念慈索性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帶起手指著龔月騏的鼻子罵。「龔月騏,你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漿糊嗎?我好心的提醒你,今天來了不少女孩,你把握住機會多和女孩聊天,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自己喜歡的,也喜歡你的女孩。結果你把我說的話拆開來分別問我為什麼,為什麼?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一把年紀了還沒有結婚,我都替你著急了,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麼,你告訴我除了這個還能為什麼?」
「念……念慈……」龔月騏被柏念慈張牙舞爪的樣子嚇住,愣愣的看著她。
「別叫我。」柏念慈怒不可遏,罵的正起勁兒。「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訓練,救火,再訓練,再救火,你是救了一堆人的生命和財產,人們喊你一聲英雄,然後呢?然後你自己還不是單身狗一個,走在大街上,或是看到自己的隊友們,一個個成雙成對的,你自己心裡就不難過嗎?就沒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同時也喜歡你的姑娘談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孩子。」
聽了柏念慈罵自己的話,龔月騏先是一愣,隨即心裡湧起苦澀,他是人,也有感情,她說的那些他當然都有過,也想過結婚,只是每次和女孩相親,他都緊張的不知道說什麼,然後相親就不了了之。
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遇到了她,她身上有很多的特質和習慣都很像念汐,讓他不自覺的想靠近她,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他知道自己喜歡上她了,就像多年前喜歡上念汐是一樣的感覺,念汐是國務卿唯一的女兒,說她是天之嬌女也不為過,她有恃寵而驕的本錢,卻從來不驕縱,不任性妄為。那時候自己的父親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官員,與大權在握的章國務卿完全沒法比,念汐是妹妹的同學,一點也沒有嫌棄妹妹出生低微,還和妹妹成為最好的閨蜜。
因為妹妹和念汐的關係,加上念汐出手大方,給他們家帶來不少好處。
第一次在家裡見到念汐他就喜歡上她,念汐像是明媚的陽光,嬌艷的幽蘭,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念汐,也不敢靠近念汐。他從妹妹口中知道念汐原本是皇太子的未婚妻,被大皇子蘇瑞傑英雄救美,因此愛上大皇子,執意與皇太子取消婚約,轉而嫁給大皇子。
覺得念汐不畏強權,不攀富貴,他對念汐的喜歡又多了幾分。
念汐結婚的時候,妹妹身為念汐最好的閨蜜,自然要給念汐當伴娘,他因為身份低微,沒有資格參加念汐的婚禮,只能在心裡給予她真摯的祝福。念汐嫁給自己愛的人,應該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可是,之後每次念汐來家裡,他都發現念汐的笑容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無奈和茫然。
他不知道念汐遇到了什麼,幾次想問她都沒機會,後來他去外地訓練,聽到章國務卿貪污巨款,帶著夫人逃去機場的路上遇到車禍身亡,和念汐也跟著車禍去世的消息,他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急忙向上級請了假,他火急火燎的趕回來,一切都變了,最令人痛惜的是念汐一家都去世了,父親當上國務卿,他搖身一變成了國務卿家的公子,他心裡沒有一點喜悅,有的只是悲痛欲絕。
柏念慈看著龔月騏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懷疑自己是不是罵的太狠,把他罵傻了,試著喊了他幾聲,他像沒有聽到般,看都沒看她一眼。
伸手在他眼前晃,這回他有了動作,眼睛隨著她晃動的手轉動。
「龔大哥,你沒事吧?」柏念慈小心的問,不敢再罵他了。
「沒事。」龔月騏搖頭,回憶是痛,不回憶也是痛。
聽到他說沒事,柏念慈應該鬆一口氣,可她松不了,反而更擔心他,有事的人肯定不會說自己有事,就像喝醉酒的人怎麼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是一樣的道理。
「龔大哥,我正要去休息室休息,你要不要也跟我去休息室坐坐?」柏念慈想的是,把龔月騏帶去休息室,她還能開導開導他。
之前罵龔月騏,是忘了他家裡近段時間遭遇的變故,現在想起來了,她可不敢再讓龔月騏快點找個女朋友了。
管家眉心一跳,轉回身看著柏念慈,想阻止她又覺得自己沒權利,放任她把龔月騏帶去休息室,閣下也許會……不,不是也許,閣下一定會不高興。
「不了,看到你過的很好,我就放心了。」龔月騏委婉地拒絕了她的好意。
管家心裡鬆了一口氣。
「我過的很好。」人家不願意去她的休息室,柏念慈也不強求,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閣下對我很好。」
「看得出來。」龔月騏笑著附和,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穿的婚紗上,之前的婚禮儀式上,念慈望著崔老先生的手走向總統閣下時,他聽到不少名媛的驚呼聲,從她們的口中他知道,念慈身上穿的婚紗很貴。
足以看出總統閣下對念慈的重視。
見龔月騏看著自己身上的婚紗,以為是自己的婚紗有什麼不妥,柏念慈也低頭看著。
「念慈……」喊了柏念慈一聲,龔月騏躊躇該不該問,問了,他怕念慈為難,不問,他總忍不住擔心,心裡焦急的很,伸手抓了抓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瞬間被他毀了。
「嗯。」柏念慈應聲,雙眸看著龔月騏,等著他說下去,左等右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龔月騏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把他自己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抓亂了,都沒有停手的意思,他再這樣抓下去,說不定頭髮都要被他抓下來一堆,柏念慈說:「龔大哥,這裡沒有其他人,你不必這樣局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那是以前,她現在的身份是總統夫人,他可不敢亂說話,龔月騏心裡這樣想著,看了管家一眼,果斷將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
今天是念慈的婚禮,他不該掃興。
即使他以後想見念慈不容易,給念慈打電話也不如之前方便,他還是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
「沒什麼,我還是那句話,就是想看看你過的好不好,知道你過的很好,我為你高興。」龔月騏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隊里去了。」
「好。」柏念慈知道龔月騏想說什麼,他決定不說,她自然不會主動提起。「我就不送你了,請管家送你出去。」
話落,不等龔月騏說什麼,柏念慈看向管家,無聲的詢問她有沒有時間送龔月騏出去。
管家表示自己有時間,但她必須先把夫人送到休息室才能替夫人送客,柏念慈和龔月騏都沒有意見。
柏念慈進休息室沒多久,蘇斐然也進來,見她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面,沒有注意到他進門,悄聲走到她身後,彎腰在她耳邊問:「在看什麼?」
聽到聲音,柏念慈猛地偏頭,見是蘇斐然時鬆了口氣。
「你怎麼上來了?不用招呼賓客嗎?」沒忘記自己上樓時,他正在招呼賓客,柏念慈隨口問了。
「賓客們正在用餐,不用招呼。」蘇斐然回答,學著她的姿勢趴在窗台上。「你還沒回答我,你剛剛在看什麼?」
柏念慈一愣,隨即丟給他一個衛生眼,真是個不好糊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