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姨娘來過之後幾天沒人再來過,我坐在雕花木桌邊,心裡總是罩著一層淡淡的陰霾。姨娘的話讓我對阿瑪特別愧疚,很想找個機會跟阿瑪道個歉,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踏不出這個門檻,日子一天天地過,也就一直這麼不軟不硬地僵著。偶爾忍不住會想,他不會朕惱了我把,心裡還是有絲擔心的,畢竟都這麼長時間沒來看我,他不會是放棄我了,我確實太任性了。我心裡憋得難受又無所事事,就想出來找桑榆,都說女人的同性朋友只適合共患難,這話說得一點不假,我也就這時候特別想桑榆。因為阿瑪的壽辰,府里到處喜氣洋洋的,張燈結綵的,連我院子里的丫頭都開始忙起來了。我一直靜不下來,沒心情琢磨送什麼禮物,又無所事事,閑人一個,只能出來了。我出門從來是不用報備的,只是這次鬧得這麼僵,我本心是想借著這茬兒去找阿瑪的,可就是抹不開臉,索性就先出門去,現在都懶得走落了,直接讓暈了準備了轎子。下了轎子,我看著頭頂上的匾,這名兒還是我取的。是有段日子沒來了,不禁期待呆會桑榆看到我會有多驚訝,嘴上不自覺也掛上竊笑。外面景色依舊,這裡面已經是別有洞天了,和以前完全不同,怎麼說呢,整體的感覺是更高檔了,看來桑榆裝修是下了本錢了,看台上的《射鵰》已經換了,也是,這都好幾個月了。一時我也沒聽出是什麼,不禁一下,我這都和世界脫軌了。小廝進去通報了聲,我和雲恪隨後就到了。「怎麼好幾天都不見你啊」聽音閣里又添了個小書房,梨花木的方桌後面的桑榆放下手裡的筆,朝門口說。我打開帘子笑道「是好幾天么」桑榆抬頭看了清楚,叫了一聲,迎上來扶住我「丹青,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雲恪呢」「什麼話啊,還以為會歡迎我呢,」「你這丫頭招呼都沒打一個就消失了小半年,還指望著我放鞭炮迎接你啊,快過來坐」「我想來也得來的了啊」小廝識趣地下去,桑榆給我倒了杯茶,送到我手裡,「聽說你進宮了,還好嗎,我這兒正琢磨著你是不是還能出來呢」「呸呸呸,說什麼呢,本來挺好的,你可千萬別烏鴉嘴。」「瘦了不少」我低頭看了看,好像是瘦了點,以前的褂子都有些不合適了「嘿嘿,嫉妒了?」「貧嘴,還以為進了宮能磨練你一下,這脾氣還是沒變。」「停停停,怎麼三句離不開那地方啊,這話怎麼聽著跟我要進宮那啥啥的呢」「這不是早晚的事兒嗎」桑榆掩嘴而笑我一陣心煩意亂,放下杯子壓了壓火氣,走到前邊的空台上「煩死我了,能不能別跟我提這個。」「行行行,那個,給你準備了一個夏天的冰淇林都還沒吃呢,我這。。。。。。誒喲,這天都轉涼了,還是別吃了。」我的小脾氣讓桑榆有些局促,雖然我極力隱忍,不想讓那個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我有點內疚,哀求道「想喝酒,陪我喝點唄。」桑榆嘆了口氣「好,你等著」我一直都認為,人與人是要看氣場的,是那種能共振的感覺。就像桑榆,即使我什麼都不說,她全都能懂,這也是我最舒服的地方。這酒後勁兒大,我狠灌了幾杯后居然有點懵了,現代我是滴酒不沾的,古代這也是第二次,這酒是實在是難喝的要死,只是那種痛苦的慰藉讓我甘之若飴,就像在高壓下自殘產生的快感,疼,卻很上癮。桑榆還是不緊不慢地細細喝,更像是品茶。我眼神一恍惚,眼前的桑榆換成了宜佳。我晃了晃腦袋,桑榆和宜佳都挺漂亮,他們身上都由內到外散發著中國傳統女性的優點,只是桑榆看起來會更像是大家閨秀,好像是偷了宜佳才該有的皇室獨有的大氣,恩,是大氣。而宜佳更像是一塊冒著白氣溫玉,泉池裡藏著的溫玉。桑榆身上散發著看透世事的穩重,宜佳更像是個炸開了口的開心果。宜佳。。。宜佳。。他哥怎麼樣了。。。。。「他們來過嗎」「誰?納蘭公子?」桑榆給我添上酒手頓了一下,又把杯子倒了滿,自己也抿了一點。「和那個三爺」「來過幾次,可那個三爺脾氣可不大好,老是氣沖沖的。。。。來,既然喝了就多喝兩杯,誰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隨時都行」「呵,對了,你不想進宮,你阿瑪怎麼說,朝中大臣們可都是要送女兒進去的,要好像不這樣做他們就老感覺官位坐不穩似的,所以這事兒主要得看你阿瑪的態度。」「我阿瑪?老好人兒,說我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呵呵,感動?我都挺感動」桑榆略為驚訝地看著我,似是想確認下我是不是在說胡話,「真的啊,呵」。。。。。。「你阿瑪是真挺疼你的。。。」「呵呵,確實,你知不知道,他居然想把我跟納蘭湊一對,嚇死我了」我歪在桌子上,一杯杯地往裡灌。。。。。。。「閱琴。。。閱琴。。。」「我的小姐呀,你這是叫誰呢」雲恪拉開床簾,坐到我床邊把我扶起來「嘶,我頭疼」「怕疼還喝那麼多」我找到焦距,看清了是毓坊的房間,看來昨天是喝多了。雲恪拿的解酒湯,我聞了聞,噁心地擺了擺手「不喝」「那小姐再睡會兒,不過還是喝點的好」我哼唧這頭痛,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中午在桑榆那兒吃了飯就回家了,估摸著快該到家了,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宜佳掀開帘子,說正門好多轎子,轎夫問我們走不走正門。我掀開帘子看了看,臨近阿瑪壽辰,大臣們這會兒都開始迫不及待了,以前時不時也會有人會來拜訪,但沒這麼多,我讓轎夫就此停下,走了兩步,一個激靈突然想到,人來的這麼多,難道朝廷出事兒了?猶豫著一直往前走,雲恪後面叫到「小姐是要去前廳嗎」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往這個方向走的。就順著自己,「雲恪你先回去,我去給阿瑪請安」宜佳笑道,早該想通了。四周沒人,我傾身趴在門邊上聽他們說話,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反正既來之,就解一下惑了「小姐」送茶水的丫頭在我身後小心地叫我,「噓,」嚇了我一跳,我做個噤聲的手勢,讓她過去送茶。早知道應該讓雲恪過來幫我守著門的。我眯眼看了看裡面的人,都不認識。「這樣好了,末將即刻下令讓他們停止圈地,只是再讓這肚子里的東西吐出來,末將也不好跟部下吐出來啊」「本督認為停止圈地也是可以的,只不過鰲中堂不能向他們低頭,您這一讓,咱們步步錯,就攥在別人的手心裡了」「天下的督撫一半都在這兒,這統兵將軍更是不用說了,這大清馬上的天下,咱圈地擴兵建營那可都是為了大清啊」「是啊是啊」「鰲中堂可要三思而後行啊。」不管我阿瑪是不是真的想讓步,光這一群人的湯都逼著他退不了。也對,在其位,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了。太多的人推著,他只能一直往前走,後面的路被那些所謂的忠心下屬擋了個嚴實,他回不了頭。我嘆了口氣,算了,順其自然,也許我自己都在劫難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