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弟竟公然輟學
三木希的葬禮如同她的離去一樣,同樣是靜悄悄的。
雖然那個所謂的「遺書」並沒有寫出,但其實她早在之前就留下過隻言片語的話,放在她房間的床頭柜上。
就比如,她希望自己離世的消息隱藏下來,不要造成什麼轟動。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真的把這個消息放出去,絕對會引發暴動。
葬禮的操持是看起來像是已經接受事實,極為冷靜的喬魯諾,他的冷靜甚至讓人心驚,但其實誰都知道,對方的理智已經是在懸崖的邊緣。
其他人輔助幫忙,納蘭迦哭了好幾次,到最後甚至抱著三木希的身體,不想讓她被放到那個代表死亡的棺材里。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納蘭迦睜著麻木到流不出淚水的眼眸,茫然的注視著棺中的人,心臟像是懸浮在空中,以至於空落落的找不到能夠落腳的地方。
直到現在,納蘭迦依舊不想要相信這樣的事實。他沉默的看著所有人一個個的送上鮮花,只有在葬禮才會用到的白色玫瑰、百合、雛菊甚至圍繞了三木希一圈。
她睡在花朵形成的世界里,帶著安然,如同生前一樣,然而四周的一切都在告訴人們,這完全不一樣。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納蘭迦努力的在大腦里思考著,本來不算靈光的腦袋在這樣的場景下竟然飛速做轉起來。
納蘭迦並不笨,不然他也根本無法很好的利用【航空史密斯】戰鬥,他只是在想問題的時候很容易拐到其他的地方而已。
自己身上的東西,除了那些日常早帶著的東西之外,最重要的是表姐給自己的護身符。而在打老闆的時候,自己莫名其妙眼前一黑又起來的時候,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花,還有其他人看著自己事震驚的樣子……
不!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納蘭迦的視線愈發的茫然,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裡的什麼阻止著他再想下去。
那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納蘭迦。」
忽然,有聲音在他耳邊小聲響起,有什麼按住了納蘭迦的肩膀,讓他從思緒中拔出。
一束百合被放在他的面前。
「去吧。」
去吧?去哪?
納蘭迦愣愣的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福葛默然的樣子。甚至難得的,沒有往常一樣一言不合就暴打他的前兆,而是耐心的重複著之前的話。
「就剩下你了,去看她最後一眼吧。」
最後……一眼……
是啊,表姐在等著我。
明明還是個17歲的孩子,此時的納蘭迦卻猶如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他慢騰騰的抬起手接過福葛遞給他的花,踉蹌著來到棺前。
「表姐……」
他輕喚著,彎下腰,湊近棺中的三木希。
「真的……真的不能再看我一眼嗎?」
他呢喃著,只覺得自己的視線又再度模糊。
「你肯定是捨不得我的,沒有你看著我以後又被騙了怎麼辦?」
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其他人,但是……也許他這麼說,表姐就因為不放心自己又回來了呢?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納蘭迦的請求飄蕩在空氣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無情的聲音響起。
「時間到了,該合棺了。」
「不!再等一會兒吧!」
納蘭迦直起身體,轉身匆忙反駁,眼中帶著麻木的希冀。
「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說不定表姐她就又回來了呢?」
「……」
窒息的沉默在空氣中瀰漫,無論是誰,甚至是納蘭迦自己都知道,這根本就是妄想。
「再等等吧。」
碧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視著棺中的三木希,他的手已經不再顫抖,然而他卻始終覺得,這個四月過於的冷了。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他這幾天一直都像是冷到了骨髓,就連夜晚也無法安睡呢?
「再等等吧。」
在這裡,沒有人會比喬魯諾和納蘭迦的發言更加有力。然而時間終是會一點一點的逝去。
於是,到了不能再等待的時候了。
「我不要!再等等吧!」
納蘭迦抓著三木希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
「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表姐她一定能聽到我的話的!」
「納蘭迦……」
「只要她聽到了,一定會回來的!」
納蘭迦咬著牙,聲音哽咽。
「一定會……回來的……」
「所以……」
「所以……」
「不要讓她就這麼離開啊……」
「……」
可是有誰真的想讓她離開呢?這場意外里,這場事件里,承擔後果的人……
「分開納蘭迦。」
喬魯諾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到近乎沒有人氣,他不是納蘭迦那樣孩子氣的人,他知道此刻到底應該做什麼。
福葛和米斯沉默著達一擁而上,把納蘭迦拉出,又由喬魯諾一點點的,合上棺蓋。
裡面仿若睡著的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視線中。
「不要!喬魯諾不要這樣……」
納蘭迦掙扎著用最後的力氣讓手指扒住棺沿,聲音近乎嘶吼。
「一個人會很寂寞的……怎麼能……怎麼能讓表姐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裡啊……」
「啊……」
喬魯諾垂眸,沉寂的碧色眼眸與倔強的紫色眼眸對視。
良久,他說出一句話。
「我們總會去陪她的。」
……
……
葬禮順利進行,直到棺材被放到了預定好的地方,最後的土也埋上,納蘭迦也沒有任何的異動。
周圍的土地很快被喬魯諾用【黃金體驗】催生出花朵,漂亮的不像是個墓地,反而像是某個風景秀麗的公園。
回程的路上,納蘭迦叫住了阿帕基。
「可以用【憂鬱藍調】再回放一次嗎?」
他的聲音還有一些啞意。
「我想要最後再看一次。」
阿帕基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我知道了。」
時間已經是黑夜,然而往常帶著溫馨氣息的家裡再也沒有了等待的燈光,整個屋子裡都是一片漆黑,如同藏匿著一隻引而不發的惡獸,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啪——」
明亮的燈光被打開,納蘭迦帶著阿帕基進到了屋裡,幾天的時間已經幕後讓所有人看過阿帕基回放的那幾天所有內容,此刻納蘭迦所要的,也不過是其中的一段因為涉及隱私沒有直接回放完整的內容,只是給納蘭迦和喬魯諾看了一遍。
阿帕基靠在牆邊,【憂鬱藍調】從他身旁出現,額頭上代表時間的數字開始浮動,藍紫色的替身也一點點的變為三木希的樣子。
代表著生命的光在茶色的眼眸里出現,然而額頭的時間卻又殘忍的提醒著這是虛假的事實。
由【憂鬱藍調】調回的「三木希」來到柜子前拿出被放回原位的相冊,眉眼柔和的看著它,轉身回到沙發上。
「要一起看看嗎?」
「三木希」發出了存在於過去的邀請。納蘭迦沉默的跟著「三木希」,坐到了她的身旁。
「你看,這是納蘭迦和喬魯諾以前的照片哦。」
納蘭迦只是看著三木希臉上帶著驕傲的神情,低低應聲。
「這個,是納蘭迦小時候第一次上學時候照的。看起來很不開心,因為他當時不想上學甚至還在鬧脾氣來著。」
隔著時間與生死,納蘭迦輕聲開口。
「我當時以為母親要把我扔到學校不讓我回家了,所以才不想去的。」
指著的照片換了另一張,「三木希」帶著笑意,繼續開口。
「這張是我給喬魯諾照的,也是在學校門口。喬魯諾很乖,我總是怕他在學校被欺負。」
「喬魯諾那個人,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彷彿是想到了什麼,納蘭迦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憤憤不平。
「他陰了我好幾次,一開始我總找他在表姐你看不到的地方比試。」
然後就真的沒贏過,喬魯諾明明比他小的。
「這張是納蘭迦生日的時候吃蛋糕被奶油蹭了個花臉。」
「三木希」點了點照片被奶油蹭上的臉部,笑容里也帶上了輕快。
「是艾維麗娜姑媽的珍藏哦。」
「我都沒想到會有這張,為什麼母親會把這個寄給表姐你?」
這不就是把自己小時候的事公開處刑了嗎!
雖說平日里相冊就擺在客廳這樣顯眼的地方,但是作為一個活潑的男孩子,納蘭迦可沒有翻相冊的愛好,也就一直沒發現,這裡面居然有自己那麼多出糗的照片。
納蘭迦目光同樣定格在照片上,彷彿只要不去看那代表著【憂鬱藍調】的時間,就還是這個人真實存在於這裡,說著那些過往的溫暖回憶。
「這張是納蘭迦學習的時候苦惱的樣子,從小到大都沒變過呢。」
「學習什麼的,不管怎麼說都不容易喜歡上啊。」
「還有這張,納蘭迦拆禮物的時候,每次都會很興奮,果然小孩子都喜歡拆禮物吧?」
「就算不是小孩子也喜歡拆禮物吧?」
納蘭迦鼓著臉頰反駁。
「成年人也會喜歡拆,所以才不是我不成熟!」
「這個,是納蘭迦第一次嘗我做的水果沙拉,結果就一臉好像上天堂樣子。」
說到這裡,「三木希」陷入沉思,
「唔……是因為納蘭迦喜歡吃素的原因嗎?」
「才不是啊!」
聲音急切的反駁著,想到那個沙拉的味道,納蘭迦甚至抖了抖身體,心有餘悸。
「明明是那個水果沙拉弄的我滿腦子都是水果的緣故!」
太可怕了!表姐你做出的東西什麼樣你還不知道嗎?都能當武器用了!
……
第一次的經歷、有趣的事情、難忘的經歷、值得紀念的日子、共同度過的時光……
時間隨著那回憶一點點向前,相冊里的人也越來越大,即使有三木希絮絮叨叨的訴說著點滴,也難以抵擋它在此刻被稱作「薄」的厚度。
終於,隨著又一頁的翻起,相冊中的照片也來到了名為無的盡頭。
為什麼會這麼快呢?明明還沒有多少的時間,甚至連這本相冊都還沒有裝滿。
納蘭迦這樣想著,垂下的眼眸依舊注視著「三木希」手中的相冊。
左邊是方正的照片,右邊是待存放的空白,如同喻示著未來的空白一樣。
也許再也不會有照片被放在裡面了,因為再也沒有那樣的未來了,缺失了的永遠填補不上。
幾乎是要落下淚來,納蘭迦卻忍耐著湧上來的酸澀,一點一點,把那些瘋涌而出的悲哀收回心底。
不能再哭了。
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已經沒有會為自己的一點小傷而心疼了。
再也不會有讓你安心的懷抱安慰你了。
你的撒嬌她也永遠聽不到了。
——再、沒、有、人、了。
所以……
絕對……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軟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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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喬魯諾番外,然後jo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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