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白側著耳朵,總也聽不清楚,就也用嘴型小聲說著:「你說什麼?」
孔筠神色越來越惶急,最後索性不說話了。
「他說,讓你趕快回屏風裡去。」皇後娘娘沉著臉,語氣和緩道。
白白如同一隻受驚了的貓一樣縮了回去。惴惴著再也不肯出來。
隔著絲薄的屏風,外面一片寂靜。
羅公子看了看她,臉色明暗不定。
一陣涼氣捲入大殿,長公子拂開夜霧款款而來。白白心頭石頭落地。隔著朦朧的屏風,她聽見長公子行禮落座的聲音。
隨著長公子的到來,氣氛又活絡開來。長公子在貴族圈子裡一向聲名很好。絲竹管弦之樂飄搖響起。歡笑聲復舊。白白端起一杯清茶,靜靜啜飲著。
哥哥要娶景寧了嗎?這是白天不經意聽到的消息。她現在知道哥哥便是鄰國遺失的太子。景寧,嚴格來說是他的表親,只是母妃家裡人口凋零,景寧又得皇上寵愛,被封了公主的位置。
自己從前總是勸著哥哥回家娶親,現在他真要娶親了,娶得又是天邊明月那樣好的人,自己竟然與哥哥天各一方,不得相見,命運真是教人無言啊。
晚上與長公子結伴回去,因著這件事情,心裡總是抑鬱不樂。
她實在,很想哥哥。很想很想哥哥。
「李崇山是我的心腹。」不知怎的,長公子忽然和她說起話來,「最近你不是醉酒就是宿在別處,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
她帶聽不帶聽的點點頭。真是奇怪,白天時候還盼著聽那些名門子弟們談起的事情現在一點也不想知道了。
「現在田地都掌控在大地主官員手裡,所以普通底層百姓生活艱苦。李崇山向我提出了十八條建議,我覺得很有道理就呈給了父皇。沒料到被父皇駁了回來。但是他也被許多惡人惦記上了,他們找了他一個茬,把他定了罪,你明白么?」長公子用盡量簡單的話語對自己的妃子解釋著。
白白似懂非懂的看了看他,又低下了頭,輕輕踢著腳邊的石子。
那李崇山,應該被長公子救了下來了,皇上對李崇山沒有好印象,一定是長公子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救下來的。
那幫人想趕盡殺絕。但是居然鬧到了宮裡,又劫持了個妃子,膽子實在太大了。這樣做,野等於說和長公子公開叫板了。
白白思路很快,繼而公開叫板恐怕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想到自己是被藏著弄進洛府的,原本以為洛府脫不了干係,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也有可能是賊人故意栽贓的。這樣離間皇后和長公子的關係么?
皇后對長公子能忍則忍,又是為了什麼?於情於理,王儲的位置都是長公子的,怎麼落到了一心風花雪月的寧柯公子手中?有蹊蹺。
「李崇山既然能被找到茬,肯定就不是什麼好官。」白白輕聲道。
「白白,白玉尚且有瑕疵,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呢。」長公子溫言。
「和氏璧就沒有瑕疵!」白白見宮女們只是遠遠跟著,就大了膽子仰起臉狡辯,「你說,李崇山是什麼問題啊,那麼嚴重,被這樣折騰?你說!」
長公子望了望月色,在白白步步緊逼下,脖子處白色的皮膚蹭蹭蹭的紅了起來。
白白心裡暗笑,這樣的長公子實在罕見。
哼嗯了一會兒,長公子道:「是……公職訪查的時候……飄伎。」
白白愕然,又氣又羞,張口道:「活該被檢舉!誰讓你藏著他了?」
長公子痴望著月下層疊起伏的亭台閣,螢火蟲在草叢中點點飛舞,被良辰美景吸引的忘記了答話。
「誒?你沒聽見么?」白白又追了問。
「呃,我從來沒有說我藏著他啊?」
白白啞然。
「我為何藏他?只是看那劫匪膽大包天,所以暫時安穩他而已。」
白白提了步子揮擺長袖,把長公子遠遠落下回了寢殿。
心裡的疑問就好像春天來了般草長鶯飛。為何長公子不做那王儲了?皇后權勢滔天炙手可熱所以避而求其次么?僅僅是這樣么?
寧柯公子又是那樣胸無大志,整日只知與女子幽會。不過,在沒遇到長公子之前,他的聲名雖然好,名聲卻有些難堪。
打散了頭髮,看見貴兒端著金盆跪在一旁,忽然又問:「貴兒,你說,長公子是怎樣的人?」
貴兒最近腰肢漸長,眉黛青青,已經頗有些美人兒的風範了,聽了白白問話,惴惴答道:「長公子溫柔英俊,是一位好丈夫。」
「與你做了郎君如何?」女孩子總有那樣的嗅覺,白白也不例外。
貴兒差點失手打了金盆,頭埋得更深道:「貴兒不敢。」
聽見不急不緩的步子,白白並未回頭,只是重又坐好,用梳子一下下把頭髮打理通順,時不時有髮絲纏在梳子上,她用手輕輕揉了一團,放在錦盒裡,攢夠了便命人埋了去。
「燕國王儲迎娶弦歌公主作妃子的事情你知道么?」
白白抬抬眼,看見他眉眼深深,答道:「與我何干?」
「白白,你永遠這樣冷漠。」他的聲音卻不是責備那樣。
「只有不曾上心,才不至於落得傷心。」
「我和妃子要睡了,你們下去。」
一句話,石破天驚,女官們都知道那個秘密,儘管誰都沒聽過。
白白正要發作,卻看他猛地低下身子,附在她耳邊:「想見你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