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見五侯

第20章 初見五侯

「陛下還沒準備好嗎?」

「是,陛下還在更衣。」

玖羽急匆匆地來到高廣宮寢殿門口,向侍從問道。

聽到侍從的回答后,她皺了皺眉頭。

忽然屋內傳來了一陣騷動,緊接著屋門被粗暴地推開,從裡面出來的正是玹羽。

雖然穿著正裝華服,但一頭綠色長發還凌亂地披散著。

「陛下!請等一下!您必須要束髮,裝容不整,這個樣子怎麼能去見五洲洲侯?」

跟在他身後跑出來的是近侍璃樂,他一手拿著鎏金王冠,一手拿著梳子追著他的主子。

這對主僕在高廣宮寬敞的院中追逐了不下十圈,璃樂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別說跑了,連站在原地都費勁。

但玹羽似乎是越跑越來勁兒,剛才還愁眉不展,在跑了幾圈之後,憂愁不吹自散。

一直忍耐沒有發作的玖羽已到了極限,她攔下了璃樂,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梳子和王冠。

「陛下,你要是再胡鬧的話,我就叫五洲洲侯都回去。」

這句話一出口,已經躥上樹的玹羽一個跟頭便跳到了玖羽身前。

玖羽盯著自己的哥哥,將手中的梳子伸向了他。因為他的上躥下跳,披散的頭髮此時已經炸開了鍋,更顯奔放自由。

「梳個馬尾就好了吧?」接過梳子梳了兩下的玹羽,看著玖羽手中的王冠不覺皺起了眉頭,「成天把頭髮梳成那個樣子,我的頭皮都快裂開了,不利於血液循環。弄不好再讓我掉發禿頂,作為一國之君不是更礙觀瞻嗎?」

「陛下剛才跑的那幾圈就夠一天循環的了,發量足夠掉一輩子的,更不用擔心。」

玖羽沒好氣地一一回敬,突然話鋒一轉:「陛下已經把戶部尚書得罪了,這次要是再因為裝容之事把這五洲洲侯得罪了,就是母后也救不了你了!還有你上次帶到明侯府的那個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還沒解釋呢。

這個先不提,最應該說的是陛下居然獨自跑到了宮外!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身邊一個侍衛都沒有,這裡可不是妖林!」

「啊對了,璃樂!我剛才跑得有些出汗,我要換件衣服。」

實在聽不下去玖羽連珠炮似的嘮叨,玹羽趕緊揪過璃樂進了屋。

但玖羽並沒有因此而停嘴,追著玹羽後面不停地說,似乎想一鼓作氣把他缺失十七年的宮廷教育全都補回來似的。

「不要跟來了!我要更衣!男女有別,公主慎重,請留步」,進了門的玹羽轉過身沖著玖羽,「要是再耽擱下去,那五洲洲侯怨我輕怠他們,對我印象大打折扣,那可就不是我的原因了。」

玹羽說完還不忘對著妹妹做個鬼臉,玖羽的話一下子被憋了回去。

她無奈地望著已經關閉的屋門,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發緊的腦門。她覺得母后將玹羽這個新王交給她監督,簡直比將明洲交給她治理還要讓人頭痛。

就在玖羽剛嘆了口氣,還未將氣息捋順,屋門突然一下子又打開了,驚得玖羽猛地抬起頭,不覺有點缺氧。

玹羽仍舊披散著長發,但卻一臉正經地看著她。

「明侯府的侍衛都選完了嗎?」一改剛才的頑劣,現在的玹羽一臉嚴肅,判若兩人。但玖羽卻一時無法適應,她僵硬地點了下頭作為回應,「是嗎,那就好。那接替早英的人呢?」

「早互,現在明侯府的侍衛隊長。」

玖羽微微側過身,離她身後十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名瘦高的武人。

「他也是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的?」

玖羽被問得一頭霧水,但還是點了下頭。

此時玹羽也點了下頭,屋門再次關閉。

玖羽:「……」

望著緊閉的屋門,玖羽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為何玹羽會突然問及這件事,而她也不記得對他說過,這次的侍衛都是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的。

這一天還未正式開始,她就覺得力不從心,簡直比在洲侯府批閱一天文件還要累。

雖然玹羽的更衣時間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但站在門外等待的玖羽就像是過了半個時辰。

她會如此心急,也的確是因為玹羽之前耽擱了不少時間。

看到終於穿戴整齊的虹王出來,玖羽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嘮叨了起來。

「不要再碰王冠了,都弄歪了。」

「可是真的勒得很痛啊!還有這衣服里三層外三層,把人包得跟個粽子似的,難受死了!」

看著兄妹倆互相抱怨著,走在後面的璃樂不禁嘆了口氣。

不管這對兄妹何時見面,總是會出現這種場面。

玹羽和玖羽帶著一隊侍衛和侍從在玄景宮中穿來轉去,終於抵達了位於宮中中部的漣書殿。

此時,漣書殿外也聚集了大量身著銀色鎧甲的侍衛,已經將整個宮殿都包圍了起來。

玹羽看著那些站在道路兩側,朝他行禮的侍衛不覺又皺起了眉頭。

自從那天和稀淵偷跑出去之後回來,他就提出想要召見五洲洲侯。

太后本就有此意讓他與洲侯接觸,得知后便欣然同意,但玹羽沒想到竟會如此興師動眾。

穿過前殿來到花廳,門口兩旁各站著一排手持兵器的侍衛。

玹羽停下腳步,掃視著散發這冷肅氣場的一眾侍衛,眉頭自從他進入漣書殿後一直就沒舒展過。

「能不能讓這些人撤到殿外去?本王和洲侯們只是想閑話家常,這些侍衛手中的武器太破壞氣氛了。」

一直跟在玹羽身後的近衛隊長晤綜斗,立刻下令他的部下收起手中的武器,但他並未將人撤走,畢竟安排這麼多侍衛守護是太后的意思。

玹羽也並未跟他計較,深知自己說話的分量還不夠重。

隨著小吏的傳報,玹羽和玖羽走進花廳大門,正對面就是一張大圓桌。五位洲侯此時已經站在圓桌兩側,朝著玹羽拱手,躬身行禮。

這是玹羽第一次見到這五位一直支持王室的洲侯,不免心中有些緊張,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邈洲的茶色、歲洲的普藍色、權洲的駝色、郁洲的青蓮色、庄洲的紫黑色,玹羽按照五人身著洲侯官服的代表色進行了初步確認。

玹羽走到了圓桌的北側上座坐了下來,他將剛才吸進的那口氣慢慢吐出,道:「各位洲侯請坐。」

「謝陛下。」

五洲洲侯應答后紛紛落座,玖羽也在玹羽右側坐下。醨樂站在了玹羽身後,侍女們紛紛端上了茶水糕點。

玹羽逐一打量著這五個人,每個人都身著官服、佩戴管帽,一臉嚴肅,和他想要閑聊的初衷完全違背。

玹羽有些失望地在心中嘆了口氣,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孔進入了視線。

他不覺睜大了玉色的眼睛,聲音也隨即衝出了喉嚨。

「稀淵!」

眾人和玹羽一樣吃驚的視線,一下子都落在了身著青蓮色洲侯服的郁侯身上,而只有被看的郁侯還是一臉平淡。

幾秒鐘后,他那張依舊化著淡妝的臉上露出了標誌性的微笑。

「陛下,請允許臣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郁侯說著站起身,朝玹羽一拱手,「臣,郁洲洲侯,郁千崖,見過陛下。」

「……郁洲洲侯?」玹羽的眉頭已經擰成一團麻花,雖然他早就懷疑過稀淵的身份,猜測他絕對混跡過官場,但沒想到他卻是一洲的洲侯。

玹羽頭皮再次發緊,問道:「你不是叫時稀淵嗎?」

「『時』是臣在京城中任職時的舊姓,而『稀淵』則是臣的字。」

玹羽表情複雜地看著郁侯,他的思維有些混亂,似乎是在梳理那天和稀淵在一起時的所有細節。

「陛下認識郁侯?」

親切的女聲傳了過來,說話的是邈侯邈七斕,字彩燦,她是虹國歷史上的第一位女洲侯。

邈七斕年輕時拜在丞相明璧沛門下,因她的能力突出,再加之她的不懈努力,一直受到丞相的提攜。

明蒼王一直注重提高女性地位,大力選拔女性官員。

七斕以她絕不輸給男性的魄力和女性特有的柔韌性在官場一路高升。

一年前,太后將明洲交給玖羽治理時,特意將七斕請來高翅城,讓她手把手教導玖羽半年之久,可見太后對她的信任。

「……不認識……」

玹羽頭痛,而郁侯還是一臉笑意。他揮了揮手,示意郁侯坐下說話。

「不認識,連郁侯舊姓都知道?」

看玹羽回答得支支吾吾,玖羽皺起了眉頭,一臉懷疑地望著這兩個人,對於郁侯的我行我素她是有所耳聞的。

「還不是前天本王在花園中遇到郁侯,那時他告訴我他叫稀淵,是玄景宮的園丁。難道都是騙本王的?」

聽到「園丁」這個詞,立即引起了一陣笑聲,看來這幾洲洲侯對郁侯會出現在宮廷花園中並不感到奇怪。而剛才還有些沉悶的氣氛也一下子被打破了。

「我說郁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說話做事能不能靠點譜兒啊?」

「心態年輕點難道不好嗎?哪像權侯你啊,天生一張童顏,看上去比陛下也大不了多少。」

權侯沒想到郁侯會突然把話題拋向自己,而且還是他最不願意觸及的枝頭。

他剛想要對付過去,但已來不及了,玹羽好奇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身上。

「權侯你今年多大?」

「回陛下,臣今年三十有七了。」

權侯故作沉穩,想體現出他的年齡感,但玹羽那根本不相信的反應讓他很是失落。

權侯權直古,字立今,這位洲侯雖在這五位洲侯之中年齡最小,但也要比玹羽大上一輩。

他那張令人艷羨的童顏卻讓他苦惱不已。他曾經為了增加自己的年齡感而蓄起了鬍鬚,但結果卻並不盡如人意,仍舊被周圍人所笑,認為只是個小孩貼上了假鬍鬚罷了。

太后每次見到留著鬍鬚的權侯都會笑得無法將政事進行下去,於是便下令要他永遠不要再續鬍鬚。

無奈,權侯只得再次將臉頰清理乾淨,期待歲月能夠眷顧,在他臉上留下些許痕迹。

但歲月彷彿忘記了他的存在一般,仍舊讓他保持著外表與實際年齡不等的外貌。

「原來你兩天前就進宮了?」像是想起了什麼,庄侯湊到身旁的郁侯耳邊,「那天太后可是召見咱們幾個議政的,你居然沒去。聽說那天陛下也偷偷跑出宮了,難不成是被你拐跑帶出去的?你們是不是去了心月樓?」

庄侯庄冠,字楚一,他和郁侯私下關係很好,兩人每次到高翅城來都會結伴前往向華街,自然每次都會光顧心月樓。而想要見到蘭凌,也必須要和郁侯一起才能見得到。

庄侯和郁侯一樣,都十分尊重女性。他當年在京城刑部任職時對女性同僚大加協助,得到了太后的賞識。而他的政績也讓明蒼王讚賞有加,據說當年全國的懸案、冤案在他手中都得到了圓滿解決。

庄侯喜歡女人,庄侯府中住著他的十位嬌妻,她們的地位沒有高低之分、正側之別,這在虹國是絕無僅有的。

此時的郁侯一臉平淡,自動過濾了庄侯的話,沒有任何反應,這不禁讓庄侯咂了一下嘴。

「陛下,權侯可沒有說謊,他的確已經三十七了。不過和他的相貌一樣還有些小孩子氣,剛才還和庄侯一起跟臣說,想要嘗嘗陛下的手藝。」

郁侯的話還未說完,就招來了兩位同僚的瞪視,坐在他身旁的庄侯更是在圓桌下面,新仇舊恨地踹了他一腳。

但郁侯並不在意,他手持摺扇,掩面而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陛下做的棗糕還真是好吃。」

權侯和庄侯並不知道兩天前郁侯和這位新王打過交道,他們對於這位新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郁侯的話對於處在君臣關係的他們來說很是失禮,兩個人都不免緊張起來,脊背有些發涼。

誰知玹羽像是找到了知音,眼睛發亮:「好啊,不光棗糕,麻球我也做的很拿手。」

新王的回答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直率與活力,不過卻讓這兩位洲侯一時驚得語塞。

只有郁侯還在掩面而笑,彷彿早就猜到了玹羽的回答一樣。

此時輪到玖羽在圓桌下踹了玹羽一腳,雖說安排這次會見是為了拉近新王與五洲侯之間的距離,並不限定談話內容,但玖羽還是希望儘可能地說些時事政事。

但自從他們進了屋之後,還未說過一句正經話。而將談話帶偏的人正是坐在她正前方的郁侯,這位在五洲侯之中唯一一位不是被明蒼王提拔坐上侯位的洲侯。

此時,玖羽才意識到郁侯的不同尋常。

下一章:第21章 聊以治學書籍詳情頁上一章:第19章 悲唱蘭雀

虹國記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虹國記
上一章下一章

第20章 初見五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