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刀俎魚肉
邰苛策馬來到千崖身側,解下腰間酒囊喝了一口之後遞給千崖。
千崖的手臂在他仰頭喝了一口酒之後舉了起來,軍中各將官此刻都聚精會神,皆在等他的一聲令下。
在千崖的手臂落下之時,這支軍隊發出了震天吼聲。霎時間,闊禮城四周火光暴起,正在忙著運糧的多洲士兵只覺地動山搖,四周都是喊殺聲。
多洲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郁洲軍已經近在咫尺,靠著火光他們才看清這隊人馬身上的青蓮色鎧甲。
多洲的地界之內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的郁洲軍?大部分多洲兵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們已經命喪敵人軍刀之下,再也不用思考了。
當運糧官和守城將官大喊「關閉城門時」,城門早已被多洲軍所佔領。
千崖帶人衝進城內,見人就砍,見糧就燒。不一會兒的瘋狂,闊禮就已變成了一座火城。
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郁洲兵凶神惡煞般和多洲士兵驚恐不已的臉。
邰苛帶領一部分士兵,在城外截殺還在陸續向闊禮運糧的隊伍。
面對突然而至、來勢洶洶的郁洲軍,闊禮守軍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抗。不過一個時辰,七成以上的闊禮守軍再也挨不住,開始乞降。
不管是邰苛還是千崖,他們都對乞降者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手起刀落,毫無猶豫,能多殺多少就殺多少,他們要在天亮之前盡量減少敵人的數量。
後方糧倉被燒,這個消息用不了半天就會傳到廉雍城,傳到多侯耳中。
而多侯肯定會迅速派出援軍支援闊禮,因為從多洲各地還在源源不斷地運來糧草,他們必須要保證後續糧草輜重的安全,才能繼續在廉雍城作戰。
千崖和邰苛一個城內一個城外,分工協作,大開殺戒。就如一群餓狼闖進了羊群,對獵物瘋狂撕咬,嗜血屠命。
經過了火與血的一晚,千崖帶著滿身血污及還未燃盡的騰騰殺氣,和他的部下衝出了還在燃燒的闊禮城。
此時,邰苛已經整隊等在了城外,一見千崖出來,他便下令隊伍開拔,目標直指廉雍城。
成功夜襲闊禮,燒毀敵軍糧倉,將士們都十分興奮,士氣更旺。
望著千崖那張布滿血跡但卻難掩冷肅的側臉,策馬與他並立而馳的邰苛問道:「我們會遇到嗎?廉雍城的援軍?」
「會!」
千崖毫無遲疑地簡短答道,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方道路,此刻他們正在急行軍,必須迅速撤離闊禮。
「數量呢?」邰苛接著問道。
「不會超過一萬。現在的廉雍城中只有五萬多洲軍,多侯抽調不出過多兵力。」
已經完全放心的邰苛不再開口,也開始集中精神策馬狂奔。
他們在闊禮留下了五千人馬應付後續事宜,現在這四萬五千的人馬馬上就要迎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不過難度不高,他們的數量占絕對優勢。
疾行軍大約兩個時辰后,千崖下令放慢速度,之後便停下來開始造飯休息。
經歷了一晚上夜戰,士兵們雖然士氣高漲,但身體並不是鐵打的,需要休息補充能量。
千崖和邰苛兩人一停下,都是拿出酒囊灌酒,之後又來到臨時營地旁的一條河流邊,將臉上血污洗凈,那不知是多少被他們斬於刀下士兵們的血。
現在,他們已不再是多年前的青澀少年,而今都頂著一張飽經風霜、跨越生死的面容。
他們互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這只是個開始,真正的血染刀劍還在後面。
經過短暫的休整,這支隊伍再次上路。不過一個時辰,他們就遇到了預料之中的從廉雍城趕過來的援軍。
通過斥候回報,這支援軍數量一萬左右。
策馬站在一處小山丘上的邰苛不由大笑出聲,對著身旁的千崖說道:「你的預測一直都是這麼准!」
說罷,他一手已經將長刀緊握在手,另一隻手握緊韁繩,只等令下出戰。
千崖一旦上了戰場便很少露笑,臉上只有肅穆,但此刻肅穆全都轉變為殺氣。
「殺!」千崖舉劍一喝。
隨著千崖的衝殺命令,將士們沖向了這支剛剛趕來的援軍。
顯然這支多洲軍不知他們對手的虛實,當發現他們數量是己方數倍之後,想要全身而退已不可能。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被這支數量龐大但又不失活力的郁洲軍緊緊包圍。
廝殺一陣之後,多洲軍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驚恐過度的士兵一心只想要逃命,根本不再理會軍令。但他們遁逃無路,四周都是敵人。
邰苛觀察了一陣之後,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他看向了千崖,得到對方肯定之後,便帶著兩千精兵一陣呼嘯衝進了敵陣。
千崖如牧羊犬般牽制著整個敵軍陣營,此刻被邰苛的衝鋒切成了兩塊。
橫切之後,邰苛迅速調轉馬頭,和他的一名部下朝著相反方向再次疾馳而去,將剛被分成的兩塊敵陣再次分為四塊。
如此往複,橫切豎斬,敵營最終被分割成若干小塊。但始終未變的是,多洲軍一直被郁洲軍緊緊包圍著,不管他們是聚在一起,還是變成了各個小塊群體。
千崖再次舉起手,傳令兵注視著,迅速向各支分隊傳達大將的命令。
千崖的手勢變換了多次,他依舊駐馬停在高處,望著遵循他的命令不斷變換陣型的戰場。
被分成若干的敵軍陣營在郁洲軍的緊逼之下越收越緊,就如一團團被攥緊縮小的麵糰。
當他們的體積不能再縮小時,就如因外力而爆裂的漿果一般,鮮血四濺,戰場上各處都浸潤著紅色。
廝打、哀嚎、呻吟,千崖早已聽得見得麻木,只想快些讓敵軍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戰鬥一直持續到晚上,當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已經殺人殺到麻木的邰苛,才發現已經找不到可以砍殺的敵人了。
他依舊提刀在戰場上巡視,不敢放鬆警惕,直到聽到千崖傳來的命令,才開始收斂部隊,收拾整理戰場。
這場戰鬥他們全殲了一萬敵軍,耳邊只有將士們的歡呼聲。但邰苛卻笑不出來,他已經在考慮接下來的硬仗了。
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但是否能成為真正的刀俎,就要看下一仗是否能夠得勝了。
邰苛抬頭看向站在高處的千崖,他的好友依舊鎮定自若,完全看不到一絲憂慮。
邰苛輕笑一聲,每次看到千崖這幅嚴肅表情,他便會安心。
邰苛摸索腰間酒囊,激戰過後的酒變得更加甘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