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喜怒無常的公主(第2更)
壽陽公主將胳膊支在桌上,用手背托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蒙慶雲。
「我還沒見過你這樣大膽的,居然敢跟本公主耍花腔。」
其他人都不敢說話,只有賀籮在旁邊慫恿:「真是膽大包天。」
壽陽公主臉上沒了笑容,單獨挑起了左邊的眉尾,冷聲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小地方來的南蠻子,居然也敢說汴京不好,真是不知死活。來人!」
「把她拉出去,掌嘴二十!」
所有人都是心頭一凜。
賀籮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蒙慶雲卻還在笑,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壽陽公主道:「你笑什麼?」
蒙慶雲從容地說道:「你是公主,打便打了,我也不敢反抗。等打完了,我就頂著這張臉,到寶津樓門下站著去。官家和大臣們吃完了宴席,一出門就能看到我這張臉,你說他們會不會問一句緣由呢?」
「到時候,是會怪我笨嘴拙腮得罪了公主,還是會說公主無故責打臣女,有失皇家氣度呢?」
「你!」賀籮吃驚地站起身,「牙尖嘴利!」
壽陽公主定定地盯著蒙慶雲,蒙慶雲也並不示弱,淡定地回望對方。
旁邊的宮女感覺到事態不妙,悄悄地退下,去稟報姚貴妃了。
片刻之後,壽陽公主才淡淡一笑。
「有意思。」
這是她第二次說蒙慶雲有意思了。
蒙慶雲俏皮地沖她眨眨眼:「其實,我有意思的時候還多著呢。」
壽陽公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在座諸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一個女孩子打圓場道:「原來公主是在開玩笑……」
蒙慶雲便笑:「公主當然是跟我開玩笑了,不喜歡我的人雖多,卻不應該是公主。」
這話意有所指,賀籮立刻瞟了壽陽公主一眼,正好接收到壽陽公主掠過來的眼神,略感心虛。
壽陽公主雙手一推桌子,站起身來,對蒙慶雲道:「你是個有意思的人,回頭找你玩。今日我乏了,走了。」
她懶洋洋地沖眾人抬了一下手,轉身離席。
宮女們趕緊跟上來,簇擁著她揚長而去。
這時候,去跟姚貴妃搬救兵地宮女,才帶著人回來,然而也沒什麼用處了。
壽陽公主這一走,在座的人徹底放鬆了下來,憋了這麼長時間,忍不住便嘀咕了幾句。
「公主的脾氣,真是愈發喜怒無常了。」
「自從那件事之後,便放浪形骸,什麼規矩禮儀都拋在腦後了。」
「也不說重新找個駙馬。」
「噓,誰家願意娶這麼個心狠手辣的媳婦……」
「快別說了,回頭叫公主聽見了,找你們麻煩。」
蒙慶雲聽得一頭霧水,想問兩句,大家卻都搖頭不語,不肯細說。
對面賀籮、孫曼兒兩個,又對她沒好臉色,她也覺得無趣,乾脆跟大家說一聲,也告退離席了。
隨意找了個宮女,請她跟姚貴妃知會,說自己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宮女答應去了,不多時回來,說是貴妃已然首肯。
蒙慶雲便出了宴會的屋子。
她們這些外命婦的婢女,都在外頭等候,淺草見了她,趕緊迎上來。
「姑娘怎麼這就出來了?」
蒙慶雲擺擺手:「別提了。你找個人跟父親知會一聲,就說我先回家了。」說著還輕聲嘟囔了一句:「這金明池一點也不好玩。」
淺草便扶她下了樓,找了個侍從,去三樓給蒙津遞了話。
主僕倆溜溜達達出了寶津樓,隨便瞎逛了一陣,自家的馬車便過來接應。
一路出了金明池,往城內而去。
沿途都是回城的士庶百姓,走路的,騎馬的,坐車的,官道上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先進了順天門,沿街直行,路口折道向南,又路口折道向東,走武常巷。
過了幾個路口之後,眼看著離龍津橋已經不遠了。
蒙慶雲想起蒙津只怕午膳也未必能吃飽,這種皇家宴會,多半都有繁文縟節,席上的菜涼的快,成年人的社交場合,吃都是次要的。
她便叫車夫先不回家,去龍津橋走一趟,買上一些熟食,等蒙津回來了,正好充饑。
於是,馬車便又往龍津橋而去。
這一帶酒樓飯館林立,各種特色小吃琳琅滿目,正是著名的州橋夜市所在。
蒙慶雲和淺草兩人下了車,叫車夫在原地等候,主僕倆略逛了逛,買了一堆旋炙豬皮肉、批切羊頭、芥辣瓜旋兒之類的熟食小吃,因宴席上也沒吃好,一路買一路吃,蒙慶雲自己也吃了個過癮。
大半個時辰之後,主僕倆才回到車夫等候處,準備坐馬車回家。
結果車夫才剛吆喝一聲,車子剛轉向,還沒上主路,一輛馬車便飛馳過來,對方車夫大聲吆喝行人小心讓道。
蒙家車夫警醒,趕緊一勒韁繩,將馬車停住,差一點兒就撞了。
蒙慶雲和淺草在車裡也是被顛了個趔趄。
「怎麼駕車的……」
車夫剛沖著那馬車遠去的背影吐槽,腦後又聽到一陣車輪馬蹄聲。
他回頭一看,好嘛又是一輛馬車飛馳而過。
「這都趕著投胎嗎?」
車夫見路邊正好有兩個巡鋪的兵丁,順口抱怨:「怎麼你們也不管管,哪有這麼駕車的?撞著人怎麼辦?」
兩個兵丁抱著胳膊:「那是戶部侍郎孫家的馬車,你敢管?」
權貴自古有特權。
車夫縮了一下脖子,但還是忍不住多吐槽了一句:「那前頭那輛呢……」
兵丁道:「後面這輛孫家的,就是去追前面那輛的。」
車夫再不吭聲了。
車廂裡面,蒙慶雲聽見了。
「戶部侍郎孫家,那不就是孫曼兒家?」
淺草問:「孫曼兒是誰?」
蒙慶雲隨口把宴席上的紛爭告訴了她。
淺草暗道一聲晦氣。
被說晦氣的孫曼兒,此時才真的是一臉晦氣,坐在馬車裡渾身都在發抖。
同車的婢女小聲道:「姑娘,興許是認錯人了……」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孫曼兒咬牙切齒:「我原想著他這半年來鬱郁不得志,去大相國寺替他祈福許願,他倒好,喬裝改扮、鬼鬼祟祟,撞見了我都不敢認!」
「若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何必逃跑?」
「魯王府已經沒了,他若再不上進,難道靠我們孫家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