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談判(第1更)
「痴心妄想!」
「他真是瘋了,這種要求也敢提。」
「官家才剛立了儲君,聖旨上的印章只怕都還沒幹,豈有立刻又換儲君的道理。」
「這是換儲君的事兒嗎?他是個什麼東西,亂臣賊子,也敢妄想國之重器!」
「喪心病狂,真是喪心病狂!」
姜晏聽著大臣們激動的議論,嘆氣道:「若非喪心病狂,他又怎麼會做出火燒政事堂、挾持相公大臣的事情來。這些話,不過是絕望之下的胡言亂語罷了。」
果然,沒聽到唐三戊的答覆,火場之內的姜暘再次大笑起來。
「你連說都不敢跟官家說。」
「既然如此,何必廢話!」
「你去告訴官家,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反正是必死無疑了,那就讓他的相公和寵臣,都給我陪葬吧!」
「也好讓天下人都看看,官家為了自己的江山穩固,不惜放棄四位股肱大臣的性命!」
「你們替他效忠賣命,到頭來卻比不上一個剛認下來的兒子!」
「這就是你們的好皇帝、好君上!」
「哈哈哈哈……」
姜暘瘋狂殘忍的笑聲,回蕩在火場內外。
眾人被大火烤得渾身燥熱,內心卻又一片冰涼。
這人真是瘋了!瘋了!
唐三戊見對方實在無法溝通,恨恨地一跺腳,返身跑去文德殿,跟官家稟報。
官家先狠狠地罵了一通。
唐三戊都不好意思複述,只能低著頭,裝作左耳進右耳出。
好容易等官家發泄完。
「叫藍緯,全力營救三位相公和蒙參政,不論姜暘死活,總之朕要他們四人性命無憂,若是辦不到,就叫他——提頭謝罪吧!」
唐三戊心頭一緊,應了聲是,抹著額頭的虛汗,出了文德殿。
到了右掖門內,他把這話跟藍緯一說。
「草!」
藍緯臉色一黑,發狠地一咬牙,對手下都虞候道:「弓箭手都到了沒有?」
都虞侯:「到了!」
藍緯紅著眼睛,惡狠狠道:「叫他們都給我上,只要有機會,就把姜暘給我射殺!」
「是。」
都虞候趕緊去安排弓箭手埋伏。
此時火勢已到了最盛之時,熱浪滾滾,濃煙蔽天,火場外的人都扛不住,紛紛退到右掖門外。位於火場中心的都堂之內,更是如置身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一般。
姜暘被嗆得連聲咳嗽。
三位相公和蒙津更是不堪,眼睛被濃煙熏得直流淚,但因為中了軟筋葯的緣故,渾身無力,連咳嗽都咳不響,狼狽不堪。
火場之外,唐三戊還在試圖喊話。
「姜暘,你若此時釋放人質,尚可保留全屍。」
「你的兄弟姐妹還有妻子,若非共犯,亦可免除死罪。」
「你想想清楚,真的要讓這麼多人都陪你死嗎?」
可惜任憑他把喉嚨都喊破,姜暘始終無動於衷。
姜昉看不下去了,將滿頭大汗的唐三戊拉住,道:「他已如籠中困獸,既有必死之志,任何威逼利誘,都不能奏效了。」
唐三戊又是急躁又是無奈:「難道就任憑他拉著四位大臣陪葬嗎?」
姜昉用下巴指指遠處還在指揮救援的藍緯。
「只能靠殿前司了。」
在他們或談判或營救的過程中,軍訓鋪的人一直沒有放棄救火,他們先是用沙子壓制桐油生漆著火的地方,然後再用水龍噴射其他著火處。
政事堂整體建築並不算大,只是裡頭公文書籍繁多,都是易燃之物。
這場大火從開始到現場,已經著了快一個時辰了。
此時軍訓鋪已經高高架起數座水龍,朝著火勢中心的政事堂都堂猛攻。
只聽呼啦啦一陣巨響,彷彿扯布,又如同炮仗,政事堂都堂的一角,竟摧枯拉朽,轟然倒塌。
這一倒,整個都堂屋頂的瓦片都嘩啦啦如雨砸落。
整個火場內煙霧繚繞,遮天蔽日。
圍觀眾人都目瞪口呆。
直到倒塌完畢,煙霧稍散。
眾人才發現,火勢已經基本被撲滅了,只剩零星幾處小火。很多地方都被燒成了焦炭,而因為倒塌,原本被火包圍以至於眾人無法親眼目睹的都堂,也露出了真實情況。
只見四位人質一字排開,被歪歪倒倒地綁在椅子上,而罪魁禍首則拿著一柄環首刀,站在他們四人身後。
他手裡的刀,寒光閃爍,隨時都能刺進任何一具血肉之軀。
而隨著都堂的倒塌,埋伏在那附近的幾名弓箭手,暴露了身形。
姜暘看到之後,眼神一凜,抬手就先沖最左邊的門下侍中賈不許砍了一刀。
賈不許一聲慘叫,後背鮮血如注。
「住手!」
所有人都大喊。
隔著倒塌下來的樑柱牆瓦,姜暘厲聲道:「再讓我看到一個弓箭手,他們四人即刻就死!」
他說著又是一刀,砍在了第二位背上,那是中書侍郎迎澤平。
眾人頓時大駭。
唐三戊對藍緯喊道:「快把人撤回來!」
藍緯不過是一息的猶豫,姜暘竟然又手起刀落,在第三位尚書僕射徐誨的背上又來了一刀。
眾人急的跺腳。
藍緯再不敢耽誤。
「全部撤回來!」
只聽附近一陣騷動,原本埋伏好的弓箭手,紛紛撤了出來。
唐三戊對姜暘喊道:「切勿再傷害相公們!」
姜暘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拍了拍唯一沒有挨刀的蒙津的臉頰,說道:「還是你運氣好。」
蒙津臉色難看。
三位相公身下都流了一攤血,順著地磚縫隙,流到他的腳下。
外面眾人都十分擔憂,血流多了要死人的。
這事兒唐三戊可不敢延誤,立刻就稟報給官家了。
三位相公乃是朝中棟樑,身受重傷,官家豈有不重視之理。他一面叫太醫局火速趕去右掖門,一面叫唐三戊再次喊話。
「姜暘!官家問你,怎樣才能釋放四位大人?」
姜暘:「還是那句話,廢除姜曙儲君之位,立我為嗣。」
唐三戊皺眉:「這是不可能的!」
姜暘:「那就不用談了。」
唐三戊遠遠看著三位相公委頓在椅子上,身後還在滴答滴答滴血。
圍觀的眾人給他提建議,相公們都年事已高,這樣下去只怕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