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章 莫欺少年瞎
第000章莫欺少年瞎
「還有誰要上台挑戰?」
在幾米高的擂台之上,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頭頂烈日展露出張狂的笑容,與他的囂張之氣十分匹配的是躺在他腳下嗷嗷呻吟的十幾個男人。
這是流浪者協會四年一度的武道大會,說白了就是比武擂台。
「就沒有人能終結了他么?」評委席上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者眯著眼睛頂著台上的男人,言語與面容之中都透露著不滿。
「白副會長,如此盛會,不能帶私人情緒在裡面。」坐在山羊鬍旁邊的這位皮膚黝黑,滿臉絡腮鬍,乃是流浪者協會的另一位副會長,他看台上那個男人的神色則是滿心歡喜。
「應天時這小子秉性不行,就算他力挫群雄,我覺得我們也要……」
「白老頭,你別在這信口雌黃,你女兒跟他只是正常的分個手,就不要聽信你女兒的一些一面之詞就在這胡亂栽贓,應天時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而且這是千百年來的規矩你就像用這個莫須有的罪名給破了?」
「好,即便如此,這一屆與往常不同……」
「您還知道不同啊,我們這些老傢伙死守著協會是為什麼,不就是等待這麼一位英雄少年的出現,然後引領我協會跟上這現代化的步伐么,大夥看看這應天時年僅二十二歲,這都比了一天了吧,如此的車輪戰之後還能如此的,你們覺得他是一般人么?」
「不是!絕對不是!」絡腮鬍男人自問自答的繼續說道,」所以,應天時絕對是應運而生的,你們可否還記得,我們曾經被譽為大天下第一大幫,我們曾經……」
「請問,白宏亮是否在這?」圍觀的人群中忽然擠進來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他看上去十七八歲,身形消瘦,面色蒼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
他面容俊美但面帶污垢,他眉清雙目卻空洞無神。
「哪來的臭小子這時候來搗亂,白副會長的名諱是你叫的?別特喵的搗亂,趕緊滾,今兒可是我們協會的盛會!」
「這裡是安西城綠地中心廣場吧?」少年繼續問道。
「你特么的瞎啊!」這人氣急敗壞的指著不遠處懸挂著的那個碩大的牌匾,「那麼大字沒看到么!」
「對啊!我是瞎的啊!」年抖了抖右手中的小木棍兒,眨了眨那灰色無神的眼睛,「請問,今兒是2019年6月1號么?」
「廢特么的話!你有病吧!」這人已經不耐煩了,因為這小子著實的打擾了他觀看比賽的雅興,沒能力上去整個雌雄,想好好看看都不行么!
「那就對了!我是來赴約的,三年前就約好了,如果您知道還是趕緊告訴我吧,我找白宏亮,我是秦三……」
「老子關你事小三還是小四!」這人怒了,而此時正好趕上台上的應天時大喊『還有誰不服,請上台比試』,這人直接抓起秦三的手高呼一聲,「他要挑戰你!」
唰唰唰!
所有的目光都朝著這邊瞧看過來。
「王老五,你瘋了吧!就你那三腳貓的拳腳還想上台?」眾人一陣大笑。
「不是我,是他!」這個被喚作王老五的傢伙一把就將贏弱的瞎子秦三推了出去。
秦三險些撲倒在地,穩住身形后嘿嘿一笑:「是我,是我。」
「王老五,你到什麼亂!」場控雙眼怒瞪,他一看這個小子就非協會中人,就算是的話,他這弱雞的樣子純屬是耽誤時間,「這是你放肆的場合么!」
「跟我沒關係啊,我只是幫他喊一聲。」王老五尬笑縮進了人群中。
「應戰者報上姓名和會籍!」既然王老五這般說了,這小子又站了出來,他只能遵循流程了。
「不,我不是什麼應戰者,我是來找人的!」秦三揮舞著手中的小木棍,喊道,「各位好新人我是瞎子,看不到,請各位好心人告訴我白宏亮在哪?」
「混賬小子,你是來砸場子的么!」場控臉都綠了,那白宏亮是什麼人,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副會長啊,在這種隆重的場合怎麼能容忍如此的羞辱呢!
就在場控頭疼將如何處理這場意外的時候,評委席中的山羊鬍站了起來,「小子,我在這呢!我很意外,你還真來了!」
「廢話,我秦三可是個守信的人!」秦三大大鬆了口氣,找到就好。
白宏亮副會長臉上的愁雲在看到秦三之後,頃刻間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那絡腮鬍子還燦爛的笑容,「那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當初就考慮好了,可你這老頭就是太執著,非讓我想三年,我今兒來赴約就是告訴你,你死了那條心吧,讓我拜你為師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打贏我,不過我看也不用打了,如果贏了,我就是欺負老人……」
嘩!
全場嘩然。
安靜的會場瞬間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很多人都已經惱火了,那白宏亮是什地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既然如此囂張,更甚者說,這並不是對白宏亮一個人的不敬了,而是把整個流浪者協會都侮辱了!
人都騎在你脖子上拉屎了,你特么能忍?
更加令所有人差異的是,那平時高高在上在白副會長並沒有因此而惱怒,反而笑呵呵的捋了捋山胡,「先不說別的,今兒是我協會的盛大活動,你既然要參與,那就現參與完再說吧。」
「啥?」秦三一怔,他參與個雞毛啊,「什麼活動不活動的,我一個可憐的瞎子千里迢迢來到這裡赴約容易么,你不給口吃的也就算了,最起碼得給口水喝吧!」
「放肆!哪來的野瞎子,在這撒野是不想活了么!」絡腮鬍子瞪著大眼珠子拍案而起,這個白宏亮太不像話了,這神聖的時刻怎麼能允許一個臭小子如此,「老白,你不嫌丟人,協會還嫌丟人呢!趕緊處理了!」
「誰這麼沒素質,叫我瞎子可以,但什麼叫臭瞎子!」秦三就不高興了,雖然說自己是個乞丐吧,但隔三差五都會跳到河裡去洗白白的好么,哪裡臭了!
「讓我來吧!」此時被曬在台上的應天時終於忍不住了,這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怎麼就來了個不知死活的臭瞎子搗亂,「臭小子上來!與我一決雌雄!」
秦三雖然看不見,卻很不喜歡這個囂張的聲音,因為對方又用了『臭』這個字眼,令他十分不爽,「不用決的,如果非要分出個雌雄的話,我瞎,你不瞎,所以你自己看,我是雄的是毋庸置疑的。」
應天時臉都綠了,照他這麼說自己到成了雌的了,在自己如此輝煌的時刻,被如此的羞辱,絕對不能忍!
「別廢話,是男人上來!」
「上哪?我看不見。」秦三揮舞著小木棍回應道。
「引他上台。」白宏亮笑呵呵的坐回了評委席。
場控接到副會長的指令只能遵從。
場下很多人都搖頭嘆息,他們感覺到了台上應天時的殺氣,雖說這小子在這時候出現來搗亂就是作死行為,但著實有點罪不該死,想想倒是蠻可憐的。
「你是瞎子,我讓你三招,你先出手。」應天時很有風度的對著秦三說道。
「老頭,這人可揍不?」秦三並沒有理會應天時,而是轉頭面對白宏亮相反的方向問到。
「可。」白宏亮回應了一聲。
「那就有言在先,揍趴下你就別在纏著我了可好?」秦三的臉對著的是場控,這令場控大人十分尷尬,臉都綠了。
「可。」白宏亮又回應了一聲。
在看那應天時,臉色也是相當的不好,雙拳握的咔咔直響,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臭瞎子的脖子擰斷,小不忍則亂大謀,心裡恨恨的說道:『在特么容你蹦躂一會!』
「一言為定!」秦三很開心,終於能擺脫這個老頭了,如此這般也還清了當年『一饅頭』的恩情。
言罷,秦三揮舞起手中的小木棍風一般的朝著前方撲去,「我來了,你接招吧!」
「卧槽,這邊!」應天時看著朝著自己的對面撲去的小子無奈的拍了拍腦門,他覺得自己跟他做對手,都侮辱了自己。
碰!
前撲的秦三突然覺得腳下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咻的一下摔了個狗啃屎,痛飲一聲后大叫道:「什麼鬼東西?」
場控眨了眨眼睛,看著這一幕真心有點哭笑不得,這還是四年一度的盛會么?
太兒戲了,太兒戲了,他求助般的看向了白宏亮,感覺白副會長應該會叫停吧,太丟人了。
「先將台上的敗方抬下去吧。」白宏亮再次一語驚人,他直接對著隔壁的絡腮鬍子說道,「本屆我是總控,所以還請您稍安勿躁。」
「哼!」絡腮鬍子瞪了他一眼,反正丟人的要不是他。
很快台上那些被應天時打殘的參賽者都被抬了下去,當場控宣布比賽繼續之後,秦三笑嘻嘻的說道:「能不能照顧下瞎子,告訴我準確的位置。」
場控無奈,只得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扭轉正對著應天時。
「說好的讓我這個瞎子三招對吧?」秦三問到。
「對!」應天時深吸一口氣,他在控制,使勁的控制。
「好嘞,我也不佔你便宜,剛才算第一招,現在我要開始第二招了,友情詢問下,你是想讓我……」
「別特么廢話了,臭瞎子!」應天時急眼了,「趕緊來!」
「你歇菜了。」秦三再次揮舞起手中的小木棍,衝刺而去,這一次比上一次要快的多,如風進化成如閃電!
應天時跟很多人根本沒看清楚秦三的動作,只覺得眼睛一晃,然後後腦勺就一振吃痛,碰的一聲就被一棍子打趴在了地上……
「卧槽,什麼情況?」全場傻眼。
秦三本想看在這傢伙讓他三招的風度份上意思意思得了,沒想到那貨又戳他的痛處,說了不要叫『臭瞎子』了,還叫!
「第三招來了!」秦三並沒有停頓,那應天時還沒爬起來就感覺到了一根棒子從自己的下身插了進來……
咻!
應天時被木棍硬生生的挑上了天……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很多人根本沒看清楚應天時是怎麼趴下的,又是怎麼飛起來的,就連應天時自己除了痛就只剩懵逼了。
砰。
應天時狠狠的自由落體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秦三揮舞著木棒朝天一陣亂打,一般人以為這瞎子看不見胡打一氣,但是評委席的幾個人除了白宏亮都倒吸一口涼氣,旁人不知道,他們卻清楚的狠,這個瞎子並非胡亂瞎揮棒子,而是放了應天時一馬!
「黑鬍子,您覺得這最後這一招『天下無狗』揮的怎沒樣?」白宏亮笑咪咪的看著身側目瞪口呆一臉不可思議的絡腮鬍子問道,「我覺得火候還是差了點。」
「這……這是老祖宗失傳的打狗棒法?!」
「然也。」白宏亮那叫一個自豪與驕傲啊,捋著山胡就剩笑了,「第一招反打『棒打狗頭』,和第二招『拔狗朝天』打得卻是有模有樣……」
「老白,你丫能別裝x了么!」黑鬍子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失傳的絕學誰都沒見過,怎麼就斷定這就是打狗棒法了?」
「你可以去親自體驗一番啊?」白宏亮臉上的皺紋都平緩了。
擂台之上,秦三已經收棍了,說道:「三招已經打完,來吧,咱痛痛快快打一架。」
應天時毫無反應。
「應天時,你可還能繼續戰?」場控也是協會裡的元老了,他距離評委席最近,已經聽到了大佬們的聊天,也知道了這個瞎子了不得,便對著趴在地上的應天時問道。
應天時仍舊沒有回應。
「一……二……十!」場控大喊道,「本次比拼這個瞎……咳咳,不好意思,請問您怎麼稱呼?」
「秦三。」
「我宣布,本次比賽秦三獲勝!」場控繼續宣布,「還有誰應戰?」
全場都傻了,應天時是有多能打今兒這一天大家都有目共睹,怎麼來了個弱不驚風的小瞎子兩棍子就給撂趴下了,這也太特么的扯了吧,這瞎子不是開掛了,就是個妖精!
大概等了一分鐘之後,場控看了看白宏亮,白宏亮點了點頭。
「好,既然無人應戰,那麼本屆……」
「等等!」黑鬍子坐不住了,指著秦三說道,「這小子來歷不明,也並非我協會的成員,他本就沒資格參賽,只是因某些人的原因菜出現了這個意外,所以……」
「小子,當年給你的信物可還留著?」白宏亮打斷了黑鬍子的話。
「說是在的,若不是因為這個破硬幣,我還真不想來你這赴約了,但欠人錢財不是我的風格。」說著秦三從脖子里摘下一根黑繩子,繩子上面串著一個破洞的一塊錢硬幣,這是當年白宏亮在雪堆里救起即將餓死的秦三的時候連同大饅頭一塊給他的,因為這個硬幣有個洞花不出去,他就一直留著……
「去看看,是否為我協會的徽章。」
「流浪者協會會員徽章為證,他是我學會的成員。」場控接過那破舊的硬幣看了看說道,「會員編號是89757。」
「這……」黑鬍子都要吐血了,原本都在計劃之中這,怎麼就不按照劇情發展呢!
所有的恨,所有的怨,他只能全都凝聚到那個笑的都合不攏嘴的白宏亮身上了。
「老頭什麼情況?」秦三感覺自己跳進了那個老頭早就挖好的坑裡。
「小子,我流氓者協會前身乃是丐門,而此時正是我派四年一度的盛會,然這一屆更加與眾不同,具有特殊的意義,你作為最終的勝利者……」
「你等等吧!」秦三根本聽不懂這老頭在唧唧哇哇說個啥,「說好了,我不拜師!」
「怎麼能讓未來的會長拜老朽為師呢。」白宏亮十分嚴肅的對著他說道。
「未來會長什麼鬼?」秦三腦袋都大了,他只是來誠信的赴個約,然後準備開始新的生活了,「老子不幹!」
秦三轉頭就走,一時間衝動竟忘了拿自己小木棍去敲路,一腳踩空跌落台下。
這檯子又三米高,直接就給他摔暈了過去。
等他真正的他醒過來,已經是一天後了,一切都成了定局。
對於流浪者協會來說,沒有比失傳的『打狗棒法』再度出現更重要的事情了,協會不停歇的開會研討爭吵了一天一夜,終於確定了秦三的儲會長身份。
當然,摔那麼一下不至於讓秦三昏迷這麼久,而是白宏亮這個坑貨老頭早就吩咐過了,在他沒回來之前,就算這小子醒了,也要打暈。
「不帶你這麼坑我的啊!」秦三坐在床邊都要哭了。
「你自己這般孤身流浪下去,你覺得有意義么?」白宏亮深吸一口氣,「你難道不覺得這流浪者協會就是你的歸宿么?你已經晚來了三年,難道還要……」
「三年前你傳授我棒法,然後給我硬幣,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對么?」秦三問道。
「不能說是計劃好吧,你是個練武奇才,那棒法也只有在你身上才能發揮出曾經的威力。」白宏亮拍了拍他的腦門。
「你就過我的命,我感恩,你傳授我棒法,我也感恩,但你不能這麼坑我吧,什麼會長不會長的,我不稀罕啊……」秦三很是無奈的說道,「你可知道,我終於被一個福利特校破格錄取了,能去學點知識是我一直所渴望的奢求的,這好不容易好實現了,不能出岔子了啊!」
「這不矛盾啊?」白宏亮哈哈一笑,「再者說,你還不是真正的會長,只是個備選而已,要想真正的成為我們的會長,那只是能打也是不行的,那必然是德才兼備文武雙全,所以你覺得是去『福利特校』好點呢,還是在我們這凝聚整個協會的力量去培養你好呢?」
「這次不是坑?」秦三有點動容了,畢竟自小就成了孤兒,而且雙目失明如果沒有這個老頭,他三年前就死了。
「不坑不坑。」白宏亮哈哈大笑,「你可知流浪者協會的前身么?」
「明知故問啊。」
「協會前身是丐門,流浪者協會只是隨著時代的發展改的一個洋氣的名字罷了,丐門擁有悠久的歷史,咱們的創派祖師曾『救濟』過『困於陳、蔡之間』的一個自稱孔的人吃飯,而這個孔則是後來尊譽的儒門聖人,之後在聖人的協助下才成立的丐門,眾人皆知曾有諸子百家,卻很少有人知道我們丐門其實是第一百零一家……」
秦三面對白宏亮自豪的滔滔不絕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對於他來說,這些真的很助眠,跟聽天書似的。
當秦三被白宏亮憤怒的打醒之後,在『舉全會之力協助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條件誘惑之下,秦三完美入坑。
當次日的陽光溫柔的將秦三暖醒之後,他興緻勃勃的去找白宏亮準備開啟好好學學天天向上的新生活的時候卻被告知白老頭外出辦重要的事情去了。
「白副會長臨走前讓我轉達您,他讓您去尋找協會丟失多年的聖物打狗棒。」
「這麼說白老頭是跑了唄!」秦三氣的咬牙切齒,「其他人呢?找個說話管用的來!」
「都走了,原本這裡就是協會租來舉辦盛會的,各分會的領導與兄弟們也都回去了……」
「去哪了?」秦三追問道。
「白副會長交代過,在您找回聖物之前,不能說。」
「我打死你信不信!」
「打死也不說,而且您也不用費力去找了,協會所有分會都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我……」秦三知道罵街也沒用了,大不了走人,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對了,白副會長還讓我問您一句……您是否有一個黑色的小牌子連同那徽章在盛會當日一起遞交上去了?」
「我特么的就草了!死老頭我弄死你!」秦三終於忍不住爆粗口了,當時也是自己疏忽了,那個破洞硬幣是跟自己貼身的吊牌吊在一起了,那可是他尋找自己身世的唯一線索!
秦三這個名字也是因為那個黑色吊牌上一面寫著一個小篆體的『秦』字,一面又三道彎曲的豎道道而來的……
想當年他為了知道吊牌上篆刻的凸起是什麼東東,到處詢問險些沒被打死,就是當年白宏亮救他那次,而那個牌子上的秦字也是白宏亮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