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魔心4
黑暗之中,聲音似乎都靜止了。
姜禾樾耳邊安靜的出奇。
視線再次四處掃視,姜禾樾看不見一個人影,彷彿剛才的那些人都是姜禾樾自己的幻覺,讓姜禾樾心生恐懼。
「師父?」姜禾樾顫抖的聲音低聲呼喚。
就算是斥責,就算是埋怨,她都接受,畢竟這些事情的的確確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是她姜禾樾自己的過錯,他們應該生氣,應該責怪。
但就是……別丟下她一個人,在這黑暗之中。她害怕。
「師兄……師姐……」
姜禾樾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四處摸索,在不遠處,那盞光亮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你們在哪裡?禾樾好害怕啊……你們快出來,我知道錯了……」
姜禾樾聲音顫顫巍巍,帶著無盡的祈求了。可是在這黑暗之中,除了姜禾樾自己的聲音,別無其他的回應。
這樣的安靜讓人窒息,讓姜禾樾覺得痛苦,覺得難熬。
她想起自己有記憶開始,收養她那個師父就告訴她,她命格奇特,有很多東西,他都算不出來,所以他教了姜禾樾,希望一切的緣由,姜禾樾以後自己能搞清楚。
可是姜禾樾搞不清楚,還離開了那個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所以自己的親生父母丟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命格奇特,難道她的存在,只是讓那些邪魔外道吸取靈力,成就他們的修為嗎?
姜禾樾重新跪地,雙眼看著這黑暗的大地,在這無聲的世界里,她自我深思,懷疑……
突然,安靜的世界響起一個聲音,一個姜禾樾以外的聲音。
「你自己也猜到了吧?你的存在,不是修練成仙證道,而是為他人奉獻,這樣的奉獻,何嘗不是一種證道呢?」
那個聲音說話很慢,像是在引導姜禾樾。
突然出現的聲音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嚇到姜禾樾,這一次,姜禾樾像是已經知道這個聲音會出現一樣,絲毫沒覺得有任何意外。
身後的人似乎故意發出了一些輕微的腳步聲,緩緩走到姜禾樾身後。
因為哭泣,姜禾樾雙眼猩紅,她顫抖著嘴唇慢慢回頭,就看見一個黑色的衣擺在眼前。
好生熟悉。
那黑衣人蹲下,但是身上披著黑色披風,長長的帽子也遮住了整個臉頰,姜禾樾抬頭,從下往上的姿勢,卻也不能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
看不清就算了,姜禾樾也不想執著了,畢竟在這個黑暗的世界里,這個聲音,是最讓她舒服的。他沒有指責自己,沒有埋怨自己,那自己何必執著,對方是誰呢?
「很累是吧?我知道很累,你的師父還有那些師兄師姐,嘴上說著是為你好,可是真的有做過什麼為你好的事情嗎?」
姜禾樾腦袋是有些混沌,但是聽到這樣的話,記憶里還是想起,她被鬼門主從珈藍帶走,又被師兄他們從鬼門主手中救下,最重要的是,許妙子和繆子染知道自己心情不好之後,還陪著自己飲酒買醉,釋放內心壓力。
所以有啊,他們為自己做了很多事的。
姜禾樾身後,那盞原本已經不怎麼明亮的光源重新恢復一些光明,只是姜禾樾背對著,什麼也沒有看到,更沒有感覺到。
姜禾樾眼前的黑衣人嘴角笑了笑,繼續說道:「你的師父真的為你好嗎?若是真的有心護你,為什麼非要你下山,他是一門之主,你才入門不久,非要你下山,不是要你送死嗎?」
姜禾樾想辯解,她是被抽中的,且師父還讓師兄照顧她來著。
像是聽得見姜禾樾的心聲,那個聲音繼續補充:「下山讓你是師兄照顧,可是他照顧了嗎?還不是把你丟在晉城,一個人跑了,到時候天下的威名都是他雲逸的,而你呢?有什麼?下山一年,什麼收穫都沒有,就算山下人不知,可是天一觀的人可不會這麼想,他們只會覺得,你下山一年毫無建樹,分明是丟了天一觀的臉,更加認為你不配成為天一觀的弟子,成為他們的師妹……」
黑衣人說的話句句帶著蠱惑,若是平常,姜禾樾聽了,會覺得難過,但是這些事情只要仔細想一想,就會知道,這個說話的人,分明是在挑撥離間。
但是此時此刻,姜禾樾腦袋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她回憶起自己才穿越來的時候,回憶起被天一觀的人當做妖怪抓上天一觀的時候,還有玉清道人收下自己,那些同門驚訝愕然的表情。
這些不怎麼在意的細節,此刻被無限放大,姜禾樾身後的光明越來越暗,直到模糊的只剩下一個螢火蟲大小。
是的,他們不會在意,甚至是看不起,她這個半路拜師,還沒經過任何考驗,就成為他們同門的師妹。
「為什麼非要讓自己活的那麼痛苦?跟我走吧,以後都不會再難過了。」
眼前之人伸出一隻手,姜禾樾看了看,迷離的雙眼有些猶豫。
「求仙問道,為什麼非要在天一觀,這世上不缺乏自己修練成仙的,來,聽話,跟我走吧,我也可以讓你證道。不僅如此,你心中有恨,有怨,有仇。我都可以讓你報了,讓你痛快,不再受折磨。只要你跟隨我。」
或許是這句話的魔力,讓原本遲疑的姜禾樾,猶豫片刻,還是慢慢伸出了手。
眼前黑衣人的嘴臉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看著姜禾樾慢慢靠近自己的手,差點兒忍不住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對,她對白離川,有恨,她想報仇,想親手殺了這個欺騙她的騙子。
身後的光明像是一顆星子,已經搖搖欲墜。
最後的最後,姜禾樾還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黑衣人的手裡。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開口:「我跟你走。」
那顆星子一樣的光明,徹底隕落。
她不再是光明之中的人,她內心動搖。
或許應該說,在珈藍,被白離川綁上祭台的時候,她的內心就在動搖,對自己的一生產生了自我懷疑。
她的存在,真的可以像其他普通人一樣自由自在嗎?
還是為了為了讓他人成功,作為的墊腳石。
她對於白離川,從懷疑到相信,成功的說服了自己,但是最後。白離川給了她內心沉重的一擊。
那個時候,她的內心就動搖了。
殺了他,就算打不過,使用邪門歪道的辦法,姜禾樾發誓也要殺了他。
那個時候,她的內心,就種下了一顆魔心。
但是誰的心裡沒有魔呢?只要你心思正直,心裡的道德底線這一尊大佛,就會狠狠地壓著這份魔心。
可若是這佛像倒了,釋放出了壓著的魔,那便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現在,姜禾樾心底的魔心被釋放出來了。
「好,我要報仇。」
下一刻,黑衣人捏緊了姜禾樾纖細的手,兩人的手之間,圍繞著一團黑氣。
「很好,就是要有這樣的決心,既然你跟隨可我,那我自然會幫你剷除你所怨恨的,你放心,不會太久。」
姜禾樾聽聞,整個人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木訥的點點頭。
「認識一下,我是魔族的暗夜,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姜禾樾低頭,似乎在消化這句話,整個人對於主人這個稱呼。也似乎還有一些的抗拒。
最後,姜禾樾說道:「姜禾樾。」
算是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認識了,那就這樣吧,但是你要知道,我們認識這件事情。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至於什麼時候讓別人知道,我再來找你的,你就知道了,至於現在……醒來吧……」
暗夜說完這句話,姜禾樾整個人再次感覺到一陣眩暈,整個人像是掉進了一個很深很深的漩渦,不斷地往下墜落。直到有個焦急的聲音在呼喚著她。
「禾樾,姜禾樾,醒醒啊……」
姜禾樾迷迷糊糊的醒來,看著眼前一個白衣人不斷的呼喚著自己,正是剛才幫助自己打敗魔修的那個人。
天還沒有亮,姜禾樾看著眼前人,面具沒有摘下,看著自己醒來,剛才眼中還滿是焦急的神色,現在倒是恢復清明了,似乎剛才看見的,是姜禾樾眼前的假象。
「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很久。」
姜禾樾不語,瞧這白衣人,除了眼神,其餘的表情,姜禾樾一概看不見。
姜禾樾語氣冰冷:「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是哪門哪派弟子?」
白衣人愣了愣,但卻沒有暴露什麼慌亂的神色,而是從容淡定的回答了一個門派。
姜禾樾倒是聽說過,還是和白離川在一起的時候聽他說的。
白離川,白離川,又是白離川。
「這樣啊…
姜禾樾顯然不相信,可是不相信又如何,她能傳信去他說的門派,找掌門人求證不成?
姜禾樾再次追問:「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應該從沒見過,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冷靜,白衣人回答:「因為魔尊封印,在下來此處也有些時日,最近姜姑娘為了維護四方,四處斬妖除魔,在我等之中,可是大有名氣,在下也是曾遠遠的見過的姜姑娘,是以才知道姜姑娘的名諱。」
回答有理有據,從容不迫,讓姜禾樾找不到一點兒挑刺兒的地方。
白色的衣衫,高深的修為,但卻帶著一張面具,蒙住了原本的相貌。
很是相似的人,卻為了避嫌,故意遮住面容,讓旁人以為不是這個人。可是越是如此,姜禾樾就只會越是懷疑。
白離川,是你吧?以為遮住了自己的臉,一次就可以再騙我一次了?
右手的手環立刻化劍天玄劍,左手趁著對方不注意,一把掀開了對方的面具。
下一刻,雙方都很驚愕。
姜禾樾更是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人的模樣。
白衣人也是驚愕,先是驚愕姜禾樾掀開自己面具這個行為。
再是驚愕姜禾樾右手持劍,想要殺自己這個剛才的救命恩人。
最後驚愕,自己的容顏暴露在了姜禾樾的眼前。
「你……」姜禾樾驚訝。
而白衣人卻是慌忙的推開姜禾樾,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四處尋找剛才被姜禾樾打掉的面具。
那並不是白離川那張俊美妖孽的臉,而是一張滿是劍傷划痕,火燒之後留下的臉,根本就看不出模樣,更別提和白離川有哪裡相似了。
姜禾樾也是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失禮,也立刻道歉,連忙幫著白衣人尋找剛才被打飛的面具,最後雙手奉上,還給了白衣人。
明顯,這樣的舉止,傷害了白衣人的自尊,他側身背對著姜禾樾,雖然帶著面具,卻還是捂著他的面具。
像是害怕剛才面具被摔了一下摔壞了帶不穩,也似乎是在擔心姜禾樾突然再次打掉自己的面具。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
我以為,你是白離川,故意帶著一個面具,重新來到我的身邊欺騙我。
但是後面的話,姜禾樾就沒有說出來了。
看吧,白離川給的心理陰影,以及自己的自以為是。
就算白離川要重新來找自己,都已經撕破了臉,大家都知道雙方的目的,白離川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只是為了奪取自己的靈力,那他何必再小心翼翼的接觸,他修為比自己高,直接抓了自己不就好了。
白衣人慢慢的回頭,面具之下的眼神之中,還透漏著一絲的小心翼翼。
「我不生你的氣。」白衣人慢慢解釋:「你剛才雖然昏迷,但是你整個人情緒一直很不對勁,嘴角喊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別說了別說了,相比你誤會我是你恨的人了吧。」
白衣人說完,姜禾樾看了他一眼,但是什麼話都沒說。
似乎覺得有些許的尷尬,白衣人繼續說道:「你剛才昏迷的時候,是做噩夢了嗎?出了很多汗呢……」
姜禾樾回憶起昏迷之中的場景,似乎遇見了很多人,有師父,有師兄,許妙子還有,繆子染他們……
然後呢?還有誰?
姜禾樾拍了拍腦袋,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個夢很黑很黑。
姜禾樾搖搖頭,嘆息的說道:「不記得了,但我想,這應該……是個噩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