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鼠
「慊人。」初月敲敲桌子,問道「我剛才說道哪了?」
「織田……信長的應仁之亂?」
草摩初月看著本來轉著手中的筆神遊在外的慊人被自己突然叫到名字,嚇掉了手中的筆之後一臉小心試探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無奈。
「織田信長早就講完了現在已經是豐臣秀吉遠征關東了。」
這位年幼的家主和他在被任為家主助理時了解到的完全不同,他在上任前接觸過家主的人都告誡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便好,其他的盡量不要去管,也不要去忤逆那為大人的意見之類的,聽得多了他也就為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這是一份榮譽,不管遇到什麼都要堅持住。」
但在見到慊人之後,頓時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些可笑。
那是在宴會前幾天,他去找即將上任草摩家主一位的草摩慊人自己的職位一事。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可能這位小大人依然沒有從父親病逝中緩過來不願見任何人,也可能是對自己採取漠視態度,然後拒絕,也有可能是把自己當下人使喚……他想了很多很多種,但唯獨沒有想到那位小大人會邁開小短腿跑到他面前直視他的眼睛說:「你就是來幫助我的……助理?那……接下來請多多關照。」那雙眼睛里有好奇,也有高興,還有一點點彆扭情緒但都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樣子。
作為一個本家的孩子,要比別人優秀是他的動力;作為下屬,被需要是他存在的意義。
「我的榮幸。」他聽到自己發自內心的聲音。
之後的接觸讓他愈發覺得這位小大人和其他同齡小孩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要學習一些一家之主的禮節。所以他的任務本應該是輔佐處理族內事務變成一名家庭教師。是的,家族繼承人一生的步驟原本是十二歲之前接受家族的內部教育,會有本家的優秀教師擔任,十二歲之後再上國中和高校,目的是多接觸一些草摩家以外的人擴大人際圈,高校畢業後有兩條路,一條是念完高校就開始準備繼承家主之位,另一條是念完大學或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同時也要準備繼承的各類事項等上一任退位後繼承。但輪到慊人的時候實屬意外,上一任去得太早,而且除了慊人以外沒有其他候選人,所以慊人也是毫無準備之下被推上家主之位。目前家族內部的事務都是由草摩初月和本家的其他資歷老的人在處理,同時草摩初月也肩負起了教學一職。
原本他就算任職教學,也應該尊敬的稱慊人為家主,但被慊人以「既然兼任我的教學一職,我就應該稱你為老師。那麼你再叫我『家主』就很奇怪。還是叫我慊人吧。」這樣的理由改了。
「老師?你也走神啦?」這一聲把陷入自己回憶之中的初月拉了回來。
看到慊人那一臉『看吧,我就說歷史課很無聊』的表情不由的笑了一下,問道:「如果慊人覺得這個很無聊,那想聽什麼呢?」
「唔……」慊人托著腮想了一會之後一臉期待道:「和我說說草摩家族的事情吧。」
「比如?」
「比如人員構成和職位構成?」
初月思考了一下之後,有重點的說「人員構成便是本家和分支,在草摩家裡很少出現別的姓氏,但也是有的,比如說一些人的學徒或是是他們的配偶。族內事務基本上由嫡系的管理但如果分支的人足夠優秀也可以勝任。」
「不會被排擠嗎?」慊人出聲問道。自古以來,嫡庶之間永遠是大問題。
初月聽了笑著搖搖頭「不會的,雖然草摩家族的確是個大家族,但畢竟也和從前的那種家族不同,你想,若是嫡庶分得很清楚,在這樣的社會中,就算不依靠家族也能生活或是生活得更好,若是想繼續維繫著整個家族,那種舊思想必須淘汰。」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家主之位的傳承還是世襲制?」
這個問題讓初月略微地驚訝很難想象這是從一個十歲小孩的口中問出的,但還是做出了回答「這點就和別的家族有些不同,的確,別的家族不出意外的也是會讓嫡系繼承,除非分支的某個人過於優秀,但這種情況在草摩家不會出現,至少現在還不會出現。因為草摩家有『神與十二生肖』,這一點也算是家族秘辛,十二生肖或是會誕生在分支,但『神』永遠只會降臨在一支血脈上,並且草摩家族也是由這一支興起成為一方家族的。」
慊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又問「那家族為了保持族內人員不流失有什麼具體的做法嗎?」
雖然上個問題已經讓初月感到驚訝了,但還是不由得再次被驚訝到。雖說現任家主不愛學習這一點讓人有些苦惱,但卻意外的比較適合這職位。
「這個問題問得好。草摩家族比較龐大,涉及的行業也多,幾乎所有行業里都有草摩家族的身影,這表明身為草摩家族的一員可以比別人的起點高,走得遠。比如說草摩家有一個本家管理的企業,很多家族成員可以在畢業後進入公司實習,只要工作的好,挑不出錯就可以終身任職。若不想進企業上班,家族名下還有很多其他產業,如溫泉旅館,海邊度假村等諸多產業也都可以就職,甚至可以選擇獨自創業,但必須要冠以草摩家業的標誌,這樣之後本家會對其資金和技術上的扶持,此後再以分成的形式回饋本家。」
以現在的智商聽這些事情,聽得慊人一愣一愣,但她算是明白了一點——她有錢,並且很有錢,她有地位,並且很有地位,她有權,並且很有權。
一不小心又轉生成為超級超級富貴人家怎麼辦?在線等,急!
啊咧?她為什麼要說又?
就在這時,初月的手機響了,因為初月有習慣在授課的時候將手機調成震動,所以此時只有他自己聽到,他看了一下來電人,對慊人說:「慊人,方便我接個電話嗎?」
慊人點點頭「嗯。」
得到首肯,初月行了個禮便起身走出去接電話。
通話時間很短,沒一會,初月就折身回來,但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慊人開口問道:「怎麼了?」
「草摩慧理……」看到慊人一臉不解的樣子改口道「也就是身為『鼠』的草摩由希的母親打來的電話。」
慊人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便聽到初月說「起因是,宴會那天我得到了您的同意便聯繫了草摩慧理,詢問她是否願意將草摩由希送進來當您的玩伴,她同意了。現在她打電話過來問我你們相處得是否很好。」
「等……等一下,讓我理一下。」慊人感覺信息量有點大「你是說,我讓你把由希帶來當我的玩伴?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那天宴會結束時我向您回報事項的時候。」
慊人細想好像真有那麼一段模糊的記憶。當時就非常的後悔。
「我沒有過這種想法,我也沒有打算讓你給我找玩伴……」慊人覺得自己很頭大。
初月一聽,連忙道歉「是初月自作主張了。」
慊人擺了擺手說「這事不怪你,是我的錯。那現在人呢。」
初月欲言又止,過了會才道「按找草摩慧理的說法,一個星期前就應該和您見面了,現在人不在家,我們這邊也沒有出現。」
「那還不快點找?都失蹤一個星期了。」
這才剛體會到有錢人的快樂就要失去了嗎?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為了不傷害那些人,自己明明都已經很努力的盡量避開,除了紫吳那傢伙是甩也甩不開沒辦法,其他人自從上次宴會後都沒有碰過面了,按理說大家都會相安無事的各過各的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不在預測範圍內的事情?難道這些事情都避不掉嗎?所有悲劇都要再來一遍嗎?明明她也不想傷害別人,明明她只想好好的生活啊嗚嗚嗚。
不行,不行!草摩慊人!冷靜下來!你很好!你不再是以前那個不喜怒無常令人害怕的人了,你也沒有主動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冷靜下來,雖然你只有十歲,但你的記憶不止十歲,你可以冷靜的思考了……
草摩初月剛剛叫來幾個人詢問完事情之後,轉身回來就看到杵在原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的慊人。初月見狀,趕緊走過去,一把抱起慊人,輕輕地拍拍她的背說:「慊人,沒事的,我們能找到那個孩子的。我剛剛已經問了那天值班的人,他們說有看見草摩由希進入本家,這就表明不出意外他就在本家裡,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聽到這些話,慊人的淚珠子忍不住的滾了下來砸在初月的肩膀上,一抽一抽地說:「都,都是我不……不好。」
「不是慊人的錯,是我的錯,既然是我安排的事情,我就應該全部都確認好,是我太過自滿了,覺得這份工作很輕鬆,沒有認真去做。」
慊人搖搖頭道「不是老師的錯。」的確不是草摩初月的錯,是她逃避的錯。她以為只要自己遠離那些人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只要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就行了。『自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自己不會傷害他們,那應該沒有人會傷害他們』用這樣的理由麻痹自己。其實只是在為自己不想負責找借口,為自己不想承擔作為『神』的責任的借口。她早就該知道『神與十二生肖』的羈絆很『深』,既是羈絆也是詛咒,若連身為『神』的她都不想要他們了,那對於他們來說剩下的可能只有詛咒了。
「那我帶慊人去把他找到吧。」
「好。」慊人擦掉眼淚,堅定的說道。
這一次哭是為她的不負責任而哭,為她的逃避而哭。
下一次要麼將這個羈絆守護好,要麼將這個詛咒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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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黑板】設定是慊人現在的心智還是十歲,因為有一段非常模糊自己另一世界的記憶,那個世界里是高中生,所以有時候也會有超乎這個年齡的想法和做法。有去過《惡役》的世界,但沒有對《惡役》世界的記憶,但在《惡役》的習性保留了下來,沒看過《惡役》沒關係,不影響閱讀,就當變了的慊人的性格全是前世的就行。
十歲時候的做法和想法難免幼稚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