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母女

所謂母女

那天在那件儲藏室里發生的事情成為了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之後依鈴繼續做她的冰山美人,繼續住在外面,慊人繼續做自己的家主,繼續考慮之後的事情。

由希那次……阿夾那次……還有依鈴這次,每件事情都和楝有關。

大概是她太久沒有見過她的母親,以至於讓慊人產生錯覺,覺得楝也只不過是一個因愛生恨的可憐女人罷了。

「楝啊……」

已經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說起來那個女人的樣子在記憶中竟變得有些模糊,唯一記得的便是那種充滿厭惡的眼神,彷彿她眼前站著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仇人。

「有些事情是應該趁早說清楚。」

慊人盯著眼前空空如也的盒子。

楝的院子除了日常打掃和照顧起居的僕人幾乎沒有其他人經過。但這天不同,前後腳來的人讓楝忍不住挑眉,直道是稀客。

前腳是紫吳,紫吳是受邀而來,來時正好瞧見楝散亂著頭髮坐在□□院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受水衝擊不斷變換著方向的斷竹。

啪嗒一聲,是斷竹又換了方向打在支架上的聲音,紫吳也就在這時走到離楝有一段距離的柱子前靠著。

「所以,夫人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

楝沒有回話,還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才答非所問了一句。

「那種女人有什麼地方只得你喜歡的。」

紫吳聽了也沒生氣,掏出一把摺扇擋在面前,眯著眼睛。

「不瞞您說,哪個地方都喜歡,特別是您不喜歡的地方。」

這話聽了,楝那張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頓時充滿戾氣之意,扭頭死死盯著紫吳。

「所以你上次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唉,怎麼會,至少喜歡慊人不是騙你的。」

「你!」

其實這次依鈴的事多少摻了紫吳的手筆,說起來楝這次的確『無辜』。某天紫吳曾去找過她告訴她,他知道她一直想要的那個東西慊人放在哪裡。

那個東西便是裝有晶靈魂的盒子,楝自然很想要便問紫吳東西在哪裡,然而紫吳並不告訴她而是讓她慫恿依鈴去偷,而他則會告訴依鈴東西放在哪裡。楝畢竟也不是什麼傻子,當即就問他為什麼要讓依鈴去而不直接告訴她,或是說為什麼不自己直接去找依鈴而要找她。

紫吳告訴她,這是合作,需要楝配合他的合作,他想讓所有人都討厭慊人從而能獨佔慊人。

對於這個理由,楝自然嗤之以鼻,但也信了三分,剩下的七分是太想要屬於晶的東西所以沒有細想,下意識被紫吳牽著走。

如果說最後東西拿到手了,不管紫吳出於什麼目的她都可以不計較,關鍵是沒有,不僅沒有還事與願違,聽說那兩個人關係因此還更近了不少。冷靜下來的她就去打聽了具體情況,才知道那兩個人的關係從一始終都沒不好過,根本就不像紫吳告訴她的那樣,依鈴是被趕出草摩家心裡早生怨恨之類的事情。

她知道,她被耍了。

「你就不怕我告訴那個人你才是主謀嗎?」楝也很想知道,這件事情有很多漏洞,如果她逃不掉的話,在這件事情中毫無遮攔的紫吳就能逃掉嗎?難道不怕被那個人討厭嗎?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句讓人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的話。

「讓她生氣的事情也不差這一件兩件,只要看到我想要的結果就好了。」

話到嘴邊轉了轉,楝最後只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瘋子。」

「難道你找我過來只是想罵我兩句出口氣嗎?」紫吳合上扇子,眉宇間帶有藏不住的無聊之意,「若是如此,我覺得我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那麼夫人,就此別過。」

紫吳剛邁開一條腿準備離開,楝叫住了他,「你這麼大費周折到底想做什麼?」

紫吳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語氣里也染上一絲不耐煩,「不是說了嗎?我喜歡她。」頓了頓又道,「還有能讓你不高興的事情我很高興。」

雖然說話首尾無關但楝彷彿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念頭,問道「你是在報復我?」報復她很早之前讓草摩夾在慊人的面前變成怪物害慊人病倒在雨中的事情。

紫吳沒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側過頭意味深長地一笑,「對於夫人而言,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損失,夫人大可不必多想。好了,我真的走了,等會估計她回來找你,祝您……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紫吳已經走遠楝還在回想剛才的答案。越想越覺得紫吳是在報復她,這件事情看上去的確沒有那麼大,感覺上只是讓她沒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不高興。但往深層講,第一她並沒有拿到東西,若是拿到東西,什麼後果她都可以承擔,但是沒有,卻依然要背上教唆別人偷家主東西的罪名,第二,那些始終秉著『家族利益至上』的人會藉此打壓她,最重要的還是她總有一種感覺,一種在不經意間打破了某種阻止不了的東西。

紫吳前腳沒走遠,後腳慊人來到了楝的面前。

四目相對,一個人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中,另一個面無表情,說是母女,難免可笑。

回過神來,楝注意到慊人靠近,扯起嘴角帶一絲嘲笑,「某人果真厲害,什麼都料得到,怎麼,你也是過來看我笑話……」剩下的話在楝看到慊人手上抱著的東西時自動消失,「你什麼意思?」

慊人拿著的東西自然是那個盒子。

「你不是很想要這個東西嗎?費勁心思,不惜教唆別人都想得到它?既然如此,我給你便是了。」說著將手上的東西朝楝方向一拋,盒子帶著封帶在空中掠起一個弧度,楝見狀不顧久坐麻了的腿撲過去接住當寶貝一樣緊緊摟在懷裡。

「楝女士,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冷靜的瘋狂,現在看來,你只有偏執的瘋狂。」只顧盒子的楝自然沒有注意到慊人的動向,回過神來對方已經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盒子我就送給你了……」

「這東西明明是我的!」楝紅了眼睛。

「你說錯了,是我施捨給你的。代價我就收下了,既然外面已經開始傳你偷了前任家主留給現任家主的東西,我給你算是為你坐實罪證,從今以後不需要我看著你,族裡的其他人都會盯著你一言一行……」

楝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冷笑起來,直起腰伸長脖子湊近,「他不愧是一隻狗,是你忠心的狗。」

慊人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回答皺皺眉頭,只當這個人又在胡言亂語也沒理會。

「除此之外,有些事情我覺得應該要說清楚。」

說完那句話的楝也沒去在意慊人,只是小心翼翼的捧著盒子輕柔撫摸,「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話可以說。」

「我知道。」慊人突然很隨意挨著楝坐下,中間大概一隻手臂的距離,這個距離是從晶死後,不,應該是晶死前也沒有過的近距離,讓楝微愣,「就像你討厭我一樣,我也討厭你。討厭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生下我,討厭你為什麼連自己的親女兒也可以當做仇人對待,討厭你為什麼沒有同理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之後一絲悔意都沒有……」慊人說著,話鋒突然一轉,「但是,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慊人扭頭看向楝,對方也只是獃獃地看著她,滿臉難以置信,似乎想不到她會這麼和她說。以至於沒有反應過來把人早點趕走。

「你不用疑惑,我也不是來找你和解的,只是到了最後想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而已。」慊人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你還記得兩年前我在父親去世后發過高燒嗎?哦也對,你應該不清楚……那個時候我做了一很長很長的夢,夢到我劣根滿滿,以自己為中心,偏執,暴戾……幾乎佔據了所有負面詞語,這大概是你和父親帶給我的。但多虧了這個夢,我清醒了不少……」

「你想說明什麼?」緩過神來的楝早已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她想做什麼?還以為現在再說這種事情兩個人的關係就能得到緩解嗎?

「我是想說,你是不是也該清醒清醒。」慊人剝開擋住自己視線的頭髮,將其捋至耳後。

楝:「?」

「這個盒子是空的。」慊人注意著楝的表情繼續說道,「只不過是當時他們為了安慰我給我編了一個心靈寄託。但我不想給你心靈寄託,所以我告訴你了,這是一個空盒子,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盒子。」

楝捏著盒子的手變緊,緊到不住的發抖:「你這是什麼意思。」

答非所問大概是這對貌神都離的母女一貫的說話方式,慊人也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言到,「這就是我想說的另一件事情,大概你們都覺得我在那場高燒后性情大變,完全朝著好的方向改變,變得富有同情心和性格外向。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但我現在才知道,改變是有的,但我還是原來那個我,就比如說我對你不認同我這個女兒這件事情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掉一滴眼淚;我還是很偏執,還是自以為是,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樣子看來,你們是高看我了……」

看到楝那張又因為自己的話而失去語言的表情,慊人笑了笑,「是不是不明白我在說什麼?」說著,也學楝剛才湊近她說話的那樣靠近楝的耳朵,「我是想對你說,以後就算你再怎麼蹦躂,也威脅不到我了,因為……」剩下的話盡數進入楝的耳朵里。

聽完,楝看怪物的表情看著慊人,顫了顫唇道,「瘋子。」

「也還好吧。」慊人回復自己原來的坐姿,雙手撐在後面,半躺看天空,「除此之外,你畢竟是賜我血肉的母親,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事情,只要你活著一天,我也會履行對你應該進行的職責,其他……就保持現狀吧楝女士?」

慊人說完,手借力站了起來。

「哦,對了,你也不必仇視我。我知道你仇視我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父親晶,怎麼說呢,其實沒必要,因為他最愛的是你。晶算不上是一位好父親,但他是一位好丈夫,正因為他對你的愛才希望有我存在,希望擁有我的你能開心點。你露出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做什麼?」

看到楝的表情慊人問道。

楝的確很難以置信,她一直覺得,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才分走了晶對她的愛,因為自從慊人出生后,晶的目光一直追隨這慊人,這讓她嫉妒到發狂。

「或許你不知道,晶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和我說『體諒楝一點』,『照顧好楝』,『楝會很高興吧』,甚至都不用『媽媽』這個稱呼。生出我也只是為了證明你們在一起是一件應該被認可的事情……這麼說起來他也不算是一位好丈夫,因為他連自己的女人沒有安全感卻不自知。」

「我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擁有過屬於你的東西,也從來沒有分走屬於你的一切,你不必嫉妒我。晶雖然是我的父親,但他屬於你,你們之間的羈絆我不參與,同樣,也不要破壞我堅守的東西。在這一點上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確是母女,都會為自己堅持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所以如果你觸碰到我的底線了,也許我也會做出一些我不能控制的事情。」

「好了,就這樣吧,我走了。」慊人說完轉身抬腳,「希望你以後都能清醒地活著,再見了,楝女士。」

當慊人完全消失在竹林中時,楝依然維持著懷抱盒子的姿勢,神色晦暗不明,但此後楝似乎再也沒有踏出小院半步,這也是後來的事情了。

這年冬天,慊人和身為十二生肖成員的人終於成功舉辦了家宴,但家宴時慊人詢問了大家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她說:

「如果我做了一件很瘋狂的事情,你們會不會不滿?」

詢問了原因后得到了眾人的肯定,那個冬天,那個本應該享受暖爐、安安靜靜地過完冬季的人群中突然被炸出一片喧鬧,整個草摩家都陷入了驚愕之中。

因為他們的家主,在新年致辭上,當著內院外院的所有人說出了家族秘辛,至此,一向對事情一知半解的草摩外院也在這個冬天知道了被動物附身的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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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趕,我半夜兩點寫完的害,可能沒寫出我想的內容。如果有時間會回來修,很多沒交代的內容後面會交代,之後便是高中生活了。最後一卷。

繼續感謝陪伴,睡了睡了,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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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籃子之神與十三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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