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冬天的雨不像夏天多數時候的雨，總是即停即走。

在冬季，它帶著一股不甘不休的氣勢，還要邀上它的寒風朋友，一來就是兩三天，一會大一會小的折磨著你。

盤點工作不可能因為陰雨連綿而停止，所以傅恆作為大後方的總負責人，交代伊衣緊急去採買了一批雨衣，大家拿到雨衣后，都像是拿到了鎧甲的戰士，不上戰場也是不行了。

B1-B24的工作完成起來還稍顯輕鬆，兩人配合有了默契，也能把那些14cm規格的花苗一盆不漏的數下來。

B15-B24都是這種花盆直徑只有14厘米的小苗，因為是小苗，所以幾乎都是按照緊密原則來擺放的，不像一加侖的花苗，花盆之間還能留有一個腳掌的寬度。好在以相同的橫排數量乘以縱排數量，也能得到總數。

因為要記錄，邊晨的右手沒辦法帶手套，有時候實在是寫得手指僵硬了，就只能把手指放在嘴巴前哈幾下熱氣，或者放兜里伸展兩下，可起到的效果是微乎其微，加上之前修剪月季還沒有好全的傷口，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有點凄慘。

剛來花園明明是一雙不食人間煙火的手，經過兩個多月的洗禮，果然有點往艱苦勞動人民方向靠攏的趨勢。

只能苦笑，然後繼續手上的工作。

好不容易把B24數完，兩人也不敢放鬆，因為真正的考驗還沒有開始，接下來的B25才是重點。

到這時，邊晨又想要把嚴明那個不靠譜的傢伙給拿來批鬥一遍。

當初提前就知道了自己跟魏雪蘭要負責這塊區域，當場就直接就火大，嚴明不慌不忙，給的託詞卻是；你熟悉B區，到時候肯定有其他區域盤完的小夥伴過來幫你們，不用擔心。

但此刻，邊晨有種信任崩塌的感覺。

B25是整個B區最複雜的地方，簡直比B5的那塊荒地還不如，這塊區域面積很大，佔據了B區大概五分之一的土地，擺放的全是月季母本大苗。冬季的修剪作業把這塊區域放在了最後，不計算在修剪的進程中，因為它們已經沒有銷售責任了，而經過多年的實踐和測試，連抗病性也是其他月季寶寶們無法企及。

在完成了花園月季的motherland工作后，它們成功退居到了末線，不再受寵。

因為被散養，所以雜亂到無法形容，藤本品種可以肆意著自己幾米長的觸角，灌木品種也變成了一把巨大的帶刺遮陽傘，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灌木植物摻雜在一起，一派生機勃勃，但又無序。

邊晨看過一些其他的花園，別人家都是植物在雜草中險象環生，而B25的雜草卻是在植物中艱難求生，你說氣不氣人？

連魏雪蘭也不光一次嘆息；「真的，當時在會議室我還覺得嚴明可憐，但看到這塊區域就突然釋然了，嚴明這個傢伙太不靠譜了。」

邊晨直搖頭；「我現在想打他的心都有了。」

站在田坎上嘆了好一會氣，望著這片生機勃勃的植物，愣是沒找到合適的地方開始。

就在兩人慌神時，有兩個小夥伴來了。

遠遠的，谷巳就朝她喊；「邊晨姐，我們來了。」

邊晨突然就笑了，從來沒有如此刻覺得這人的聲音悅耳，甚至是那張笑臉也帶著光，像是陰雨里的一點出彩，濃重而又深刻。

有了谷巳和周硯的加入，果然還是有了進展，周硯建議兩兩男女搭配，男的負責清點數數，女的負責記錄。

谷巳立即表態；「周硯，你和蘭姐一組，我和邊晨姐一組。」

周硯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就被你給分好了啊？都不需要經過大家的商量嗎？」

谷巳解釋；「我們兩個個子高，可以先去那邊藤本區域，你和蘭姐就在這邊數灌木，分開行動，效果更快。」

周硯聽得發懵，安排是合理，但什麼叫你們兩個個子高？是在變相說我矮的意思？等想明白之後，谷巳已經央著邊晨往藤本區域走了，留下的魏雪蘭便催促他；「我們也趕緊行動吧！」

被這一催促，周硯回神，望著走開的兩人背影，谷巳那傢伙也太明顯了，整個上半身有意無意往邊晨身前靠，皺眉心想；你這是不是有點太急了啊？

邊晨被谷巳問東問西搞得有點煩，心想錯把魚目當成出彩了，這人是來幫忙的？一個勁兒地往她身前湊是什麼意思？簡直像塊膏藥，於是厲聲問道：「你是上半身肢體行動不衡？」

谷巳一副調笑；「什麼意思啊？」

邊晨瞪他一眼；「就是能不能好好走路的意思。」

谷巳不以為意，借故摸了摸鼻子，又想岔開話題，於是問：「邊晨姐，我們今天能不能把B區弄完啊？我聽周硯說你們負責的面積大，要是弄不完，是不是都不用放假了？」

邊晨不耐；「如果我們繼續這麼浪費時間，那確實不用放假了，我假期就在田裡，跟大姐們一起值班多好啊！」

谷巳當然聽不出邊晨的反話，撇著嘴，小聲嘀咕了幾句；「雖然我喜歡你，但還是要回上海過假期的。」用的是英文。

邊晨沒聽清，問了一個；「你說什麼？」

谷巳打哈哈，忙說：「沒什麼沒什麼。」末了又提醒；「那我們趕緊開始吧！我負責清點，因為我漢語的讀寫不好，你就站在旁邊記錄。」說完，也不等邊晨再說，屁顛屁顛進了花田。

谷巳今天穿了一件純黑色的羽絨服，又是短款那種，一條深色牛仔褲搭配了一雙戶外鞋，這回不是踢不爛又換了雙卡特工裝鞋。

邊晨發覺，這人似乎很在意形象，每次見他總是不重樣的outfit，像是刻意展示自己身材不錯或者是裝備齊全？想到這裡，卻也覺得，果然還是年輕人心性，正是在意外在的年齡。

黑色羽絨服上有的地方已經發深，是斜雨打在身上留下的印跡，這人好像是嫌棄花園提供的雨衣，所以沒往身上套。

「我們開始吧！」邊晨落後了兩步，還站在田坎上，望著谷巳站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植物面前笑嘻嘻地提醒她。

又開始恍惚了。

………

盤點開始的兩天後，基本的清點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傅恆又把會議室閑置了出來，號召大家把自己的電腦拿出來支援，集中在一起進行數據錄入。

原本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谷巳的參與，但這人還是懂有始有終的原則，又屁顛屁顛跟邊晨坐一起，還順便把周硯給拉上了。

周硯對此表示不滿，他手上原本的工作已經因為盤點耽誤，既然最難的清點工作結束，那接下來相對輕鬆一點的錄入工作也就不需要自己再參與，但谷巳這傢伙利用他的那點心思，簡直司馬昭之心—周硯皆知。

可最終扭不過他，跟著來了。

許慧子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安排其他工作給他，但官微上的評論還沒有維護，花友們的問題還沒有解答。

錄入工作雖說相對輕鬆一些，可同樣不容許疏忽，能不能在假期前完成，就需要看大家的耐心了，好在比之清點工作，錄入沒有了風吹雨打，大家擠在空調房裡還能悠閑地聊個天，也隨意了不少。

雲端系統在針對數據錄入還專門做了一個外接的類似於word的窗口，這個窗口之所以單獨分出來是為了方便錄入人員核對信息，繞開雲端的同步數據處理。

嚴明事先把系統內原有的數據表格下載了下來，發給了每一個人，大家只需要把這個數據表格在雲端外接窗口裡打開，就可以進行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