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翠
買了肉，雲起又去雜貨鋪買了柄鐮刀，這才開始往家走。這個時候，天已經熱了起來，所以那怕拐個大彎，雲起也一直在樹蔭下走。別問為什麼？這是他先前二十多年的本能。
正走著，忽然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卻原來層層的綠葉後面正站著一個女子，那身綠衣融在柳葉里，不說話你都發現不了她。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張知秋心心念念的小翠。可惜的是，站在她對面的不是張知秋，而是一個身材微豐的中年男人。彼時，這人正摟著小翠，語氣有些不滿的道：「聽說那姓張的又去找你呢？」
「不過是路過，搭了兩句話而已。」小翠細聲細氣的回道。
「哼，我看那小子賊心不死，下次他再找你，我非得找人打斷他的狗腿。」男人氣哼哼的道。
小翠身子僵了一下，不過馬上又嘲諷的笑道道：「瞧你醋的，你家裡一堆的妾，我不也沒說甚。」
「好小翠，你在等等，等我將那母夜叉給休了，就立馬迎你過門。」男人眼神飄忽的道。
「你這話也不知道說過多少回，你那婆娘還不是好好的待在家裡。我如今也不求當什麼大婦，且快些將我娶回家去才是正理。再過些日子，我這肚子怕是瞞不住了。要是被我爹發現，非得打死我呢。」小翠說完用帕子捂住了臉，嚶嚶嚶的哭了起來。她後悔的很，可又豪無辦法。便是她想離了這人自去嫁人，也得這人肯了才行。
「你放心，我這就回家請了媒人上你家提親。我原是怕你覺得委屈，所以想著找機會休了那婆娘。可那婆娘把著家裡的銀錢，我也是沒法呢。如今你既願意做妾，這事卻是好辦了呢。」男人眯著眼睛道。
「好啊，原來你在這裡等著我呢。」小翠猛的抬起頭。
男人被戳中了心思，立馬惱羞成怒的道：「若不是我家裡有那麼些銀子，你也未必願意跟了我。」
「你…」小翠氣的臉發白，人就往後倒了下去。
「小翠，你沒事吧？你別生氣，我胡說的。我可就這麼個孩子，你全當可憐可憐我吧。」男人扶著她道。
「你還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又何苦說那話來氣我？當初，明明是你拿我爹來威脅我的，枉我後來竟對你動了心，我這是自作孽啊！」小翠扯著自己的衣領哭道。
「我還不是被你氣的！你勾著那姓張的，還不是想著嫁了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嫌棄我老。」男人臉一拉道。
「我要是真有那心，那就讓我一頭撞死算了。」小翠推開男人，猛的朝樹榦撞去。
眼見著她就要撞上去了，男人卻是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我都被你氣糊塗了，竟說胡話。你這是做甚？大把的好日子等著你呢。你放心，我現在就回去請了媒人到你家去。」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先走，小心些，別讓人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了，我們倆可是馬上就要成親了。」男人雖如此說，但依然小心的扒開樹葉，探頭出去瞧了又瞧。沒見著人，這才悄悄的走了。
小翠擦了淚，又坐在樹根上發了回呆，這才起身離開了。她走後沒多久，雲起這才站了起來。先是揉了揉酸痛的小腿，這才扒開樹葉走了出去。心裡卻想著，這事究竟要不要跟張知秋說。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這事。快到家的時候，他才決定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小翠就要嫁人呢。不過，倒是可以提醒一下。
還未到家，就見著張知秋坐在自家院前。見著他回來，張知秋立馬埋怨道：「怎的這時候才回來，可是碰到了什麼事呢？」
雲起猶豫了下，這才到：「知秋，聽說小翠要嫁人了。」
「什麼！你聽誰說的？」張知秋猛的站了起來。
「我也不認識，就是路過的時候聽幾個嬸子說的，說是對方是個地主。」雲起斟酌了一下才道。
「嚇我一跳，那些老姑婆的話哪裡能信。」張知秋鬆口氣道。
「若是小翠真的要嫁人，你當如何？」雲起試探道。
「我能如何，自然是祝她嫁得良人。」張知秋神色落寞的道。
「這就好。」雲起鬆了口氣。
「你莫不是有事瞞著我？」張知秋終於發現了雲起有些不對勁。
雲起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你怎麼又來了我家？你一個月也就幾天假，你該多陪陪月姨才是。」
「我這是為了誰？你知道我幹什麼去呢？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嘛，我那主家在朝雲鎮頗有些臉面，所以連帶著我們這些幹活的也沾了光，我這不就是幫你打聽到了一些事，宋舉人喜歡收集奇畫。」
「奇畫？」
「嗯。昨我看你畫花樣子，你那畫法和夫子先前教我們的畫技很是不同。那花樣子，瞧著跟真的一樣。你說你要不要畫一副人像送給宋舉人，興許能入他法眼。人我都給你想好了，宋舉人喜歡翠煙閣的梅雪姑娘，偏他夫人不許他為梅雪姑娘贖身，只得偷偷往翠煙閣去。如今他熱孝在身去不得，你畫個佳人出來，也能幫他一解相思之苦。」
雲起聞言皺了皺眉：「聽你這話，我怎麼覺得宋舉人並不怎麼樣。」
「什麼意思？你是說他喜歡梅雪姑娘？男人，那個沒個紅顏知己，不過是閑暇之餘的閑趣，有什麼要緊。我可是打聽過的，這位宋舉人學問極好，要不是熱孝在身，明年怕不是要蟾宮折桂。」張知秋擺擺手道。
「夫子說心誠既可，我看還是算了，我那點畫技實不算什麼，說不上奇異。畫那什麼梅雪姑娘不過是取巧而已，何況我又不認得你說的梅雪姑娘。」
「嘖嘖嘖，你這性子，以後當官估計也當不長，沒得被人排擠。」張知秋搖頭晃腦的道。說完，他又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早就說帶你去見識下，偏你不去，連梅雪姑娘都不認識。以後你們詩會，其他人指著人問這是誰？你說不知道，沒得被人笑話。豈不聞人不風流枉少年，你怎麼跟個老學究似的。」
「說什麼呢？再胡說，我就去找月姨評理，說你把我帶壞了。」雲起踢他一腳道。
「別，別，你不願意算了，我這就家去。」張知秋說著就跑了。雲起這人，向來有些呆，他這樣說保不準就會這樣做，到時候他不可得挨自家娘的掃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