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刺激
梁瑞移開罩子,這是一幅尚未完成的畫,基本上只打了個底,但依稀能看得出,小公主是想畫一幅雪景。
雖然梁瑞不太懂畫,不過他感覺的到,永寧公主的基本功還是不錯的!
說來奇怪,洪武大帝乃是一介淮上貧農,但是他的後代,大明朝的皇帝和藩王中,到有很多非常有藝術細胞的人。
那位被成祖坑了的首代寧王就是一位古琴大家,著有《神奇秘譜》、《太和正音譜》等。
其中《太和正音譜》乃是我國史上現存最早的雜劇曲譜,是中國戲曲史上最重要的理論著作之一。
更別提那位現在才被人熟知的小鄭王朱載堉了,他著作了《樂律全書》等書。
更在書中論證了十二平均律理論,這個理論,後來被來大明傳教的傳教士帶到了歐洲。
這是一個極為偉大的理論,巴赫根據它製造出了全世界第一架鋼琴。
而且現在所有的現代樂器,都是用小鄭王的十二平均律來定音的。
可以說沒有他,我們現在熟知的鋼琴、吉他等,不知道要晚出現多少年!
甚至就是那位以做木工活出名的天啟皇帝,都是了不得的藝術家。
要是他不是帝國皇帝,也是一位太平藩王的話,說定也會在木工、機關一道上,有了不起的成就。
而梁瑞身邊的小公主,應該也是對畫畫有著極高天賦的。
因為聽到梁瑞提到畫畫,一直在處於恍惚狀態的永寧公主一下就回過神來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梁瑞一眼,然後又忙不迭的把頭垂下去。
「駙馬也喜歡畫畫嗎?平日里宮中無聊,永寧最喜歡的就是畫畫!駙馬平日喜歡幹什麼呢?」
「我啊!我不會畫畫!也沒什麼喜歡乾的。」
梁瑞搖了搖頭,有點緬懷般慢悠悠的說道:「這些年我最多的印象就是吃藥、檢查、吃各種的葯、到各處去求醫檢查!」
他說的後世四處求醫的日子,永寧公主則以為他說的是梁邦瑞。
同情心泛濫的小公主,靠近了梁瑞幾步,她雙手環住梁瑞的腰,把頭靠在梁瑞胸膛上,無聲的安慰著他。
梁瑞也輕輕的攬著小公主的肩膀,享受著這充滿溫情的靜謐時刻!
一股冷風吹過,筆架上的毛筆互相碰撞,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兩人依依不捨的鬆開。
小公主高興的看了梁瑞一眼,「駙馬!今日景緻正好,不如請駙馬為我研墨,我們一起畫一幅畫吧!」
「好啊!那就讓我見識下小永寧的畫技吧!」梁瑞說著輕輕在永寧公主的頭上敲了一下。
他走過去,從儲水的小罐子里,用銅勺取出幾滴水放在在硯台中,然後取過墨錠細細研磨了起來。
還好這具身體還留給了他一點記憶,不然的話,他一個現代人可不會研磨!
一看梁瑞開始研磨,永寧公主也收拾了一下心情,他將披在身上的披風解下。
在梁瑞和公主親親我我時,就來到了涼亭外面的青梅,將公主的衣袖紮緊,小公主臉紅了一下,隨後開始動筆。
梁瑞偶爾側過頭看一眼正專心畫畫的小公主,心裡的柔情也快要溢出來了。
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小公主,就是他的妻子了,穿越來的梁瑞其實是有點不太適應明朝生活的。
沒電腦、沒手機、沒電視、冬天想吃口水果、吃點黃瓜都沒有。
他也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總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像是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
但這個時候,外面吹來一點點的細風,一個滿眼都是他,血統高貴的古裝小蘿莉正在細心的畫著畫。
畫上一男一女正相伴走在雪地中,遠處高山大江若隱若現,兩人身側一隻寒梅正在怒放。
梁瑞突然覺得一陣無比的舒心,那種飄飄蕩蕩的不安感和不真實感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從今天起!梁瑞就是梁邦瑞,梁邦瑞也就是梁瑞了!
永寧公主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她從沒有感覺畫畫能像今天這樣讓人滿心歡喜。
她輕鬆的將一副風雪歸人圖,改成了他和梁瑞兩人的遊園圖。
改完后,小公主放下筆,甜笑的看著梁瑞說道:「駙馬你看,我畫的怎麼樣!」
梁瑞看著一臉嬌憨向著自己邀功的小公主,「不....不可思議啊!我的小永寧竟然還是畫中大家!」邊說他邊翹起大拇指,一臉的讚賞!
聽見梁瑞說『不』而被嚇了一跳的小公主,威脅的揮了揮小拳頭。
「可是這畫雖然不錯,但還差了一首詞配在上面!」梁瑞伸手抓住永寧公主的小拳頭說道。
「詞啊!那駙馬你想想我們該配一首什麼詞吧!是易安居士還是柳三變呢?不過我最喜歡易安居士,柳三變有點太輕狂了!」
永寧公主任由梁瑞握住拳頭,歪著頭說道。
輕狂、不務正業,差不多是整個明朝讀書人對於柳永的看法,不過今天,梁瑞不準備寫前人的詞曲,他準備抄後人的。
雖然詩詞自宋之後,就沒什麼好作品,也沒再出過那種驚艷才絕的詩詞大家,不過也還是有幾個算可以的。
其中明珠的孫子納蘭容若就要算一個,而且他的詩詞,梁瑞抄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反正他一個滿人,在這個時空也不需要什麼詩詞裝文人了,甚至他會不會出生都是個問題。
「前人的詩詞,怎能配我小永寧的畫呢,讓我想想,不如我作一首詞吧!」
「好啊!好啊!那永寧就等著聆聽駙馬佳作了!」永寧公主也是雀躍不已,她沒想到自己的駙馬竟然會作詞。
在大明朝,作一首詞可不簡單,雖然現在的讀書人把詩詞視為小道,但是一個會填好詞的讀書人,無疑是要高出其他人一等的。
雖然永寧公主不覺得梁瑞能做出什麼好詞來,但她還是異常高興。
梁瑞摸了摸下巴,裝模作樣的轉了兩圈,開口吟道:「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仿飲牛津,相對忘貧。」
這首畫春堂·一生一代一雙人,是納蘭容若作品中的精品。
雖然他是滿人,可是卻是梁瑞穿越前最喜歡的詞人之一,現在正好用的上。
而且這首詞更是恰好貼切了他和永寧公主,相思相望又難以相親的現狀。
藍橋是裴航遇仙女雲英之處,碧海難奔乃是李商隱『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借用,飲牛津可不是指牛津大學,而是代指牛郎織女相會的銀河!
吟誦完畢,永寧小公主已經被驚呆了,他雙目含淚,輕聲念叨著:「漿向藍橋易乞,葯成碧海難奔,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生在皇家!為什麼要做這個囚犯般的公主!」
她驚喜於梁瑞有這樣的才華,能做出如此品質的詞,但越是如此,她對梁瑞越是滿意,就越是痛苦於自己的身份。
駙馬是鰥夫,公主何嘗不是宛如富貴囚徒一般的寡婦!
梁瑞心裡其實也覺得很難過,更是有些不忍心,他本可以不選這首詞的,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刺激永寧公主。
因為不管是跟太監宮女開片,還是到皇宮去向萬曆皇帝和李太后哭求,都需要永寧公主的鼎力相助才行。
而永寧公主畢竟才十五歲,不刺激她一下,她未必有膽子豁出去和梁瑞一起抗爭。
梁瑞抬起頭,在心裡默默發誓,「這將是自己唯一一次利用這個小公主,以後就用加倍的溫柔來呵護她吧!」
所以,他雖然看著永寧公主情緒低落的漸至崩潰,但還是狠下心開口說道:「公主不要難過了,其實原來就算天天來見公主也不難,管家婆不過就是要點賄賂而已,臣家裡也略有薄產。
但我聽說壽寧公主駙馬來見覲見公主,每次只需賄賂管家婆五兩銀子就夠了。
可是剛才...剛才臣進來的時候,管家婆足足拿走了臣五百兩銀子,這就算臣家裡再有產業,也禁不住這樣消耗啊!
臣初見公主就覺得萬分喜愛,可是造化弄人,臣不能和公主日日相處。
不過也足夠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五百兩銀子!!永寧公主只覺得頭皮炸炸的發麻。
五百兩銀子啊!
他雖是長在大內的公主,但是對五百兩銀子還是有概念的。
尋常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到這個數目,現在駙馬來見一次自己竟然需要五百兩,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以後駙馬來見她的次數真就是屈指可數了!
「怎敢如此!她們怎敢如此!她們把本宮當成什麼了?
當成了樓里的紅姑子了嗎?
不行!我要去告訴皇帝哥哥,我要去告訴母后!」
梁瑞說是要永寧公主別難過,但實際上怎麼可能不難過,炸了毛的永寧公主頓時就要直接入宮。
梁瑞感覺,如果刺激的再狠一點,永寧公主估計直接敢把管家婆一刀捅死!
「公主不要啊!公主與駙馬相會需由管家婆監督,此乃祖制,就算是陛下和太后也沒法改啊!
管家婆索賄也是普遍有之,算不得罪過啊!」梁瑞還沒說話,一旁的青梅撲過來,拉住了永寧公主的裙角,開始放聲痛哭!
「那怎麼辦?那怎麼辦?」永寧公主搖晃兩下,她走回到書桌前,顫抖的拿起狼毫筆,淚眼婆娑的把梁瑞剛做的那首詞,一筆一劃的題在了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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