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有人證
梁瑞一聽周管家婆把張誠拉下了水，心裡暗叫一聲糟糕！
張誠在宮中的地位，可不是地上這個小小管家婆和邱無機能比的。
索賄五百兩銀子或許能讓周氏和邱無機吃個大虧，但是牽扯到張誠就不一定了！
而且永寧公主這會簡直就是豬隊友啊！
你不出言牽扯到張誠就好，這麼一說，本來只是準備隨口解釋幾句的張誠，必定要幫到底了！
果然，張誠一聽永寧公主這麼說，立即就跪倒在了地上，一副叩頭認罪的模樣。
「奴婢只是照實說而已，不想公主如此猜測奴婢，要是這樣，那就請太后和公主責罰！」
果然，李太后看著跪在地上，把頭磕的邦邦響的張誠，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這奴才，如今也是進了司禮監的人了，怎麼行事還是如此輕率，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敢胡亂替人擔保！」
張誠先是陰冷的瞟了周管家婆一眼，繼而涕淚四流的看著李太后說道：「周氏乃是奴才的同鄉，她的品行奴才還是略知一二的，十兩八兩的銀子她敢拿，五百兩，諒他也沒那個膽子！
不過她今日犯上毆打駙馬，奴婢請太后和陛下重重責罰！」
梁瑞的心只往下沉，明代的太監不像唐代太監那樣可以控制禁軍、廢立皇帝，他們與皇帝的關係，更像是一種互為依託的關係。
在這個文官權力極大的時代，皇帝的權力必須依靠太監作為延伸。
在明中後期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每當史書中記載某某年代有權宦為禍，但這個年代恰恰是時局比較穩定的時代。
前有劉瑾，後有大名鼎鼎的九千歲，都是如此！
乃至崇禎時期，魏忠賢一去，本來還可以勉強維持的帝國，就如江河日下了。
不是說宦官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是說宦官就是好人，而是有權宦在朝，能從另一面反應出朝堂上不是文官一家獨大。
明朝的大多數文官沒什麼大本事，但是挖自家的牆角一個勝似一個厲害。
宦官當道，國家至少還能收上來一點錢，能有點餘糧可供國家調配，還能聽的見一點別的聲音。
號稱眾正盈朝的崇禎時期，帝國就在文官的鼓搗和烈皇帝的瞎操作下轟然倒塌了！
所以李太后和萬曆皇帝，絕不會為了五百兩去把張誠怎麼樣，反而有可能不輕不重的處罰一番，然後放過周氏和邱無機，再給永寧公主府，換一個稍微沒那麼貪的管家婆！
但這絕不是梁瑞想要的，要是這樣的話，他之前的種種謀划就全白費了，換一個管家婆也不過是換湯不換藥。
「張伴伴說本宮是猜測，那你確定周氏和邱無機的所作所為，你都可以保證嗎？」梁瑞還沒說話，永寧公主就開口說道。
張誠也一愣，難道這兩還做了其他出格的事情？
看著張誠愣住，永寧公主轉向李太后說道：「母后，這兩個奴才不但膽敢以下犯上毆打駙馬，而且還有其他惡行！女兒不但有物證，更有人證！」
李太后也看了自己女兒半晌，永寧公主臉上一片倔強之色，李太后無奈的點了點頭，她本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的。
出乎梁瑞的意料，永寧公主的人證不是別人，正是第一個給梁瑞牽馬，還得了一張金葉子的張全。
他顫抖著被帶到了眾人面前，還沒說話，就先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母后，這個奴才叫張全，是跟周管家婆和邱無機一起分配到我府上當值的，這倆個惡奴的所作所為，他都清楚的很！」
「說說吧！駙馬的五百兩銀子到底是給的，還是他們搶的？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可不準瞎說！」
李太後身邊一個太監慢悠悠的開口了，他是張宏，宮中的老太監，為人正直，還曾經是張鯨的乾爹！
「奴才不知道五百兩是怎麼回事，奴才只是看見了昨晚周婆婆和邱公公跟駙馬打鬥的事！」地上跪著的張全低聲回答道。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說自己不知道五百兩銀子的事，梁瑞看了一眼永寧公主，不知道這丫頭腦子裡憋的什麼主意？
「哦！你知道？那你說說看，到底是駙馬先動手的，還是這幾個奴才先動手的？」
張誠的眼睛一亮，急不可耐的問道，從他臉上淡淡的笑容拉看，周管家婆到慈聖宮之前，肯定跟他有過交流了！
「是...是駙馬先動手的，奴才看見駙馬一拳把邱公公的鼻子都打破了！」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特別是萬曆皇帝，她同情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微張的嘴巴彷彿在說：「你被坑了！」
不過永寧公主反倒淡定的很，「那你說說，駙馬為什麼要先動手打人！」
跪在地上的張全把頭垂的更低了，他搖了搖頭，語帶顫抖的說道：「奴才..奴才不敢說！奴才怕這話會冒犯到公主！」
「朕恕你無罪，說吧！」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的萬曆皇帝說道。
「當時駙馬遞了二十兩銀子給邱公公，但邱公公沒有接駙馬的銀子，他對駙馬說：『公主可是天潢貴胄，梁駙馬二十兩銀子就想見一次？這錢只夠去個上好的樓子里找個紅姑子，想找公主還少了點！』」
「放肆！」
「大膽奴才！安敢如此！朕打死你這個賤奴！」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李太后把手裡的茶碗往茶几上重重一磕，茶水濺的到處都是。
本就自卑敏感的萬曆皇帝更是怒火萬丈，他從座椅上『咻』的一聲蹦起來，當胸一腳，直接把邱無機踹了個滾地葫蘆！
邱無機慘叫一聲，更是有苦說不出，他確實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後半句那個找個紅姑子可不是他說的，而是張全添油加醋的，但是，就算只是前半句，那也是很犯忌諱的！
一旁的張誠只嚇的臉色蒼白，汗珠滾滾而下，他忙不迭的跪下，磕頭如搗蒜。
「太后息怒！陛下息怒啊！奴婢實在不知道，這兩狗奴才竟然如此狂悖，奴才有眼無珠，還只當他兩人乃是良善之輩！奴才有罪啊！」
一旁的張宏和張鯨趕忙拉住萬曆皇帝，「陛下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此等眼中沒有主子的惡奴，自有法度嚴懲！」
太監、宮女作為皇家的奴才，其實上面的皇帝不太在乎他貪不貪、奸不奸的。
在權力傾軋異常激烈的皇宮，不貪不奸的太監自古就沒幾個。
皇帝在乎的是，作為奴才的他們，有沒有忘記本分，對自己的主子是否忠誠！
而邱無機他們正好犯了忌諱，他竟然把自己的主子，永寧公主比做青樓里的紅姑子。
在萬曆皇帝和李太后眼中，他們跟梁瑞打一架，其實都算不上多大的事。
別說梁瑞這種妹夫駙馬，就是後來，壽寧公主駙馬冉再興，同樣被公主府的太監宮女打了一頓，萬曆皇帝都懶得管。
反倒把找他哭訴的冉再興關到宗人府面壁思過去了！（抱歉各位！老虎不小心把壽陽公主和壽寧公主搞反了，前者才是萬曆的妹妹，後者是萬曆的女兒！）
要知道冉再興尚的壽寧公主乃是鄭貴妃所出，是萬曆皇帝最疼愛的女兒。
她出嫁時萬曆皇帝還拉著壽寧公主的手，讓她每五日必定回宮住一晚，以慰朕心。
比起永寧公主這個二妹，壽寧公主在萬曆心中的分量，無疑要重的多。
他們都拿管家婆沒辦法，就別提永寧和梁瑞了。
所以這會，梁瑞愕然的看著暗藏得意的永寧一眼，他實在看不清，這個軟萌的小公主，一會是豬隊友，一會又智計百出，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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