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戈爾迪烏姆之結 II

第七十九章 戈爾迪烏姆之結 II

漆黑的雲朵和昏暗的星光聚集在沐軒的頭頂。

空氣驟然變得壓抑,壓抑得讓人窒息。

只見他那雙漆黑高傲的眼瞳里隱隱閃出冰冷的幽藍色光芒。

看著氣質如此倨傲凌人的沐軒,涼夏媽媽的一顆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直到涼夏和七月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傳到耳畔,涼夏媽媽慢慢回過身,在她走到沐軒身旁時,她停住,低頭凝視著他那張因受到輕視傷害而更加俊美倨傲的側顏。

餐桌上菜式很多,涼夏的媽媽幾乎把所有拿手的菜都做出來了。明明是超出客人數量足足一倍的飯菜,但涼夏媽媽的表情卻沉悶的非常拘謹。她時而擔心的看看低頭目不斜視的凝視著飯碗的沐軒,時而偷偷瞄向坐在沐軒身邊的七月。涼夏乖乖的吃著飯,七月也很安靜,但卻不似沐軒那般安靜中帶著傲氣逼人的感覺。

當涼夏的爸爸問起涼夏在學校的表現時,七月給了他最為安心的回答。當然無論是涼夏的功課還是涼夏在特長班發揮出的出色水平,這都和涼夏在日常生活中的勤謹和自律是分不開的,特別是涼夏在上一次廚藝大賽失敗后一直沒有放棄堅持自己的夢想,這在從小優秀到大的七月看來也的確很驚艷的事情。看著涼夏一家人開懷的笑著,七月同樣很開心。而坐在一旁的沐軒卻總是用不以為然的態度試探著七月的注意力。

雖然涼夏沒有拿到那筆不菲的獎金,但七月的獎勵卻並沒有缺席,七月原本是想買一雙最新的限量款聯名鞋送給涼夏,讓她拾起應有的自信心。但因為涼夏並不喜歡,所以七月只是悄悄的將這筆錢存在涼夏的賬戶里。

看著一家人吃得其樂融融。

沐軒吃的很急也很安靜,就連碗筷碰撞間都靜悄悄的沒有發出半點雜音。或許是因為沐軒周身散發著的沉悶氣場感染到大家的緣故,大家都開始小心翼翼起來。涼夏的爸爸也只是在剛剛吹蠟燭的時候簡單的調侃了兩聲,當他注意到沐軒只是輕描淡寫的點頭微笑,然後淡藍的目光從眼底飛閃而過,沐軒俊美的面容、顧盼流連的眼波就好像說話般凝視著坐在一邊的七月。男人淡淡的笑了笑,對沐軒即將準備的祝福歌避而不談。

餐廳不大,

刻意錯過一個重要環節后的氣氛顯然越來越古怪了,就連單純的七月也隱約察覺出沐軒的反常。「這是阿姨最拿手的糖醋小排,你嘗嘗看。」七月淡淡微笑著夾起一塊排骨輕輕放到沐軒的碟子里。

「謝謝,但我想我已經吃好了。」沐軒轉過頭同樣是微微笑了笑。

「多吃點吧,我記著你從中午拍攝開始就幾乎沒有再進食了。」

「既然胃裡已經裝不下,還是不要再裝了吧,這樣才是最合適的,難道生理老師沒有教過你嗎?」

七月的背脊忽然有些僵硬,她尷尬的慢慢鬆開筷子,她看了看沐軒餐碟里少得可憐的食物殘骸,又目不轉睛的看了看正用絲巾擦拭唇角的沐軒。本應該熱鬧非常的生日會,沐軒的眼神卻安靜得愈發蹊蹺。

涼夏眼珠黑白分明,她輕輕推了推七月的肩膀。

七月將剛剛夾給沐軒的排骨重新夾回自己的碟子里,在微微怔住片刻后,七月眼神木然的拿起筷子,將排骨慢慢吃下去。然後她禮貌的接過涼夏友善的遞到自己手邊的一塊潔凈手帕。

「這就吃好了?是為了拍攝效果刻意節食的緣故嗎?」涼夏趕忙問道。

沐軒點頭。涼夏看了眼身子僵住的七月,又一副笑盈盈的樣子說道。

「我在網上看到過明星減肥的方式,看來單從吃食來看,我就註定與走紅無緣了呢。」

沐軒仰起頭望著涼夏燦爛一笑。

「大家請慢用。」

見沐軒將手帕放在桌子的一側,徑而慢慢起身做最後的問候。涼夏的父母急忙也跟著站起身來,媽媽不安的說:「實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會來,可能準備的飯菜不太合你的胃口。」

「謝謝叔叔阿姨的款待,晚餐很豐盛。只是拍攝現場臨時有事,所以只能冒昧的先行一步。大家別多心。」

沐軒含笑,他一邊自顧自說著一邊時不時的將目光轉到坐在一旁的七月身上,七月回眸望他,眼底盡顯吃驚困惑之意。看著七月沉默的出神許久,沐軒轉身走出涼夏的公寓。

沐軒走進黯淡卻十分開闊的走廊里靜靜等待電梯的降落。

七月望向門口,涼夏拉住她的手,所以七月才並沒有緊隨沐軒身後走出來。

七月放下筷子,靜靜的凝望著窗外,涼夏和她的爸爸、媽媽都默默的望向七月。窗外的世界很亂,彷彿被狂風席捲過似的,掉落的樹葉與破舊的垃圾袋到處亂飛,就連茵綠的草也如被人揉碎般散亂滿地。

透過玻璃窗戶七月看到月光下,沐軒靜靜斜靠在一旁的巨型洋槐旁猶豫等待的身影,逆光之中他的身形越來越清瘦,裸露在外的肌膚也越來越蒼白,那種空洞洞的感覺就好像靈魂即將飄走。

七月微笑,她的笑容彷彿始終隔著一層迷濛的霧氣,在繼續假裝若無其事的匆匆吃完飯後,她連忙放下碗筷也朝著月光下沐軒所在的位置走了出去。

七月凝視著令人目眩神迷的月光下愈發恍惚疏離的沐軒。

在隱約驚覺到身後的人是誰后,沐軒嘲弄的勾起依然處在僵硬狀態的唇角。

清涼的晚風充滿不安的氣息,

沐軒好像在想著什麼,從他身上散發著的氣息疏遠得讓人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七月那一頭海藻般微微捲曲的長發隨著那夜的晚風驚起失落,氤氳的燈火下她原本柔和透明的眼睛一如如大海般蘊起濃濃的情愫來。

她靠近到沐軒的身邊,並伸出手輕輕挽住沐軒的胳膊,就在那一瞬間,沐軒急忙定住七月的手腕。

兩個人靜靜的在月光下的洋槐樹下兩兩凝視。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慌亂中七月又覺不論說不說話場面都有些尷尬,她輕舒了口氣,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七月,你是不是覺得我剛剛的做法很不禮貌也很善變。」沐軒凝視著七月不緊不慢的問道。

「我沒有。」

「沒有?表裡不一。你的眼睛不似你的嘴巴這般會扯謊。」沐軒眼睛雪亮的斜睨著七月。

「既然你已經看出了我的異樣,為何不直接問我,我為什麼會突然間換了種情緒。」

沐軒沉聲問道。他的瞳孔緊縮,眼底有深沉的暗芒在冰冷的閃爍。

七月沉默著不說話。看著默不作聲的七月,沐軒的瞳孔愈發苦寒。

月光透過洋槐略微窸窣的的枝椏盈盈潺潺的傾瀉下來,皎潔的光柱照耀在微微有些清冷的石台上,石台之間如斑駁的水面般波濤跌宕起來。而沐軒同七月交疊的影子正緩緩斜斜的映在微濕的石台上。

「我一直都覺得你有什麼不開心的會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你就是這樣覺得?看來我們的想法真是不謀而合,在今日之前,我也一直覺得我們之間會是無話不談的知心愛人。甚至即便你我不說,我們也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

「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取消對你的信任。」

沐軒淡淡的笑著,那種笑容就好像不論發生什麼他都無所畏懼,無論遇到什麼樣的轉折或是挫敗,他也能從容坦然的面對。

七月屏住呼吸,她微微緊張著嘴角怔怔的凝視著沐軒。

「你在說什麼?」聲音悶悶的從七月的喉嚨里透出來。

沐軒伸出自己纖細得幾近吹彈可破的手指,如一隻畫筆般細細描摹著七月無限向下低嘆的唇片。

「夏七月,從你我認識的那一天起,你有對我坦誠過一次嗎?假期的時候,你是怎麼和我說,你說你要和心愛的人去很多地方。但是等你回到夏氏后,整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直到我在同學口中輾轉打聽到你的下落,你才想著見我一面,而你見到我的第一面竟然不是好久不見,而是我為什麼突然找到這裡?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你看到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感到迷茫困惑。直到今天我想不通的謎底才不攻自破,既然你的家人註定不會同意我們交往,為何分手的話語不是要你來說,而是通過一個居家傭人的嘴巴說給我聽。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的家人是用怎樣鄙夷的眼神看待我的。他們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也請不要用這樣的方式羞辱我。」

沐軒吃痛的看著七月,七月的眼睛卻像雪白的玻璃一樣透明。

她怔了怔,才明白他情緒失控的原因是什麼。

「是涼夏的媽媽跟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才會多心嗎?」

七月深深吸了口氣,她重新湊近沐軒,並從沐軒的背後輕輕柔柔的環住了他。她的手指輕柔的扶過沐軒冰冷的手臂。

沐軒微微眯起眼,他依舊黑著一張臉,尤其是下巴線條綳得緊緊的。

「答應我無論別人說了什麼,都不要往心裡去好嗎?你我之間的事情,你給我時間,相信我一定可以解決。」

「相信你,直到這一刻我才徹底看清你是怎樣看待我們之間感情的,說起來我還要多謝涼夏,多謝涼夏給了我看透你的機會。」

沐軒側頭望她,眼底有種落寞的神情。

「涼夏也好,叔叔阿姨也好,你從他們那裡知道了什麼?」

沐軒抽出身去,他的身體比剛剛還要緊繃,七月目光沮喪,看著被波光粼粼的月光籠罩得斑斑駁駁的石台,七月沉默了很久,然後如同往日撒嬌般拉住沐軒的胳膊,並將他轉到自己的面前。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你都知道了什麼,你告訴我我能想到辦法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啊。」

「那好,我問你在我們交往之初,你就已經聽從家人的安排和宋氏集團的公子定下婚約了這是不是真的?夏七月你可以隱瞞我你家人對我的敵意,但是至少你不應該隱瞞我你和宋明昊已經有婚約的事實。而我,我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被你們兩個人玩弄在股掌之間。很可笑?就像我難以啟齒的出身一樣可笑?是不是?就因為我不配,所以你要用讓我出醜的方式羞辱我,對嗎?」

七月被嚇住,她咬住嘴唇,輕輕扯住沐軒胳膊的手心漸漸冰冷。

「原來你都知道了,是剛剛還是那天宋明昊轉學你就聽到了只是一直隱在心裡沒有說出口?」

七月不知所措的看著沐軒。

沐軒瞟了她一眼。

「這重要嗎?你以為我難過的理由是你身邊人的厭惡與嫌棄嗎?我難過的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也是這樣虛偽的人。夏七月如此一來你和那些紈絝子女有什麼兩樣,你只是玩弄男孩的手段更高明了才對。一邊等著家族聯姻排上日程,一邊享受著快意的青春,在你們看來窮人給你的愛情就是這樣廉價得一文不值的嗎?這麼說我還要多謝涼夏,謝謝她讓我及時看清了你。」

微笑,嗔笑,到痛心疾首的大笑出眼淚,那失魂落魄的笑容從眼角的高傲冷冽到唇角的囂張妖嬈,就像忘川河旁的雍容凄美的彼岸花。

這樣帶著強烈張力的笑容讓七月的背脊瞬間僵硬起來。

黑暗中,

就連她的臉也有些不自然的緋紅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可我真的沒有想過隱瞞你,我更沒有想過我的隱瞞會對你造成傷害…不是這樣的…「

七月呆怔的看著沐軒,不斷的鞠躬,不停的道歉。

沐軒的心裡就像被無數根針深深刺痛著。

「對不起有用嗎?算了,即便在一起這麼久,我們依然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就像宋明昊沒有來到清逸之前,我連你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知道我和你之間本應毫無瓜葛。其實從你托你的閨蜜涼夏帶話給我,到你扭扭捏捏的不願意上台,我就應該知道這只是你欲擒故縱的戲碼。這一切不怪你,怪我自己明知人心險惡卻還是帶著滿腔深情,是我大意了,高估了感情低估了人心。既然你我之間終究是別離一場,不如我現在從你和宋明昊的聯姻中退出。那麼再見吧!」

沐軒凝視著七月的眼睛漸漸沉黯下來,就連他剛剛勾勒在七月下頜的手也在輕笑的那一刻直直落下。那一夜的月光清冷,就連沐軒唇角的嘲弄都漸漸變成一抹清冷。

汗水從七月的額角淌下來,她的臉發白就像受了委屈般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睛里哽咽難落,就連口吻也結結巴巴起來。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過騙你,自始至終我沒有想過要瞞你。只是我真的有不能對你說的理由…你相信我,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沐軒…你是我最愛的人…不要讓我在你的恨意里愧疚一輩子,遺憾一輩子好嗎?」

「那好。」沐軒冷冷的問。「宋明昊和你之間的婚約是怎麼回事?」沐軒湊近七月的嘴唇,他彎腰將自己一雙亮亮的眼睛緊緊的貼近七月蒼白的臉頰,然後他亂七八糟的用手擦拭著七月額間的汗珠。

「孩提時候,世交宋氏集團出現問題,伯父將他送到夏氏小住了一段。」

「住了多久。」

「一個假期。」

沐軒揉揉七月的額頭,這一次他的動作輕柔了許多,他一邊揉著一邊低聲說道。

「只是這麼簡單?

沐軒懸垂般的頭髮在晨露般單薄的月光里隱隱透著沉靜的光澤。他的面部表情雖然微微有些不自然,但眉目間的怒氣似乎正在緩緩散去。

「只是這樣。」沐軒靜靜扳起七月的下巴,從沐軒的身上七月感受到強烈的不安。

「我暫且信你一次。」

「你不信我,我也無話可說。總之沒有就是沒有。」七月不屑失笑說道。

「一個假期的時間,那你們當年的感情如何?發展到哪一步了?」沐軒眉宇帶著挑釁的氣息,笑容卻如盛開的彼岸花一般妖冶至極。

沐軒和七月離得很近,就連呼吸都如一股熱浪般徘徊在兩瓣同樣倨傲的唇片間。

「你吃醋了?」

七月揚起臉古怪的打量著沐軒。

「你回答我的問題,不許有半點遮掩。」

緋紅的唇片如即將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七月望著沐軒輕顫在早已映出星輝的面頰上的睫毛。她輕輕咬了咬嘴唇。

「我沒有那時候的記憶,而且當我得知父母有意與宋氏聯姻后,我很反感這樣的做法。沐軒,我向你保證,我和宋明昊之間真的沒有一點感情,就連兄妹夥伴的感情都沒有過。」

沐軒眼珠一轉繼而再次露出帶著惡意的微笑。

「沐軒,你別這樣看著我好嗎?我發誓我和宋明昊之間清清白白。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過。」

「什麼都沒有過。」沐軒淡淡的說道,他的下巴沒有剛剛那麼緊繃了。

「那你為何不一早告訴我?」

沐軒眼睛發亮,他笑盈盈的看著七月,他的笑容很美,眼睛如寶石般閃閃爍爍,慵懶的碎發在夜風裡飄蕩著。

「我怕你多心,況且他於我而言本就是沒有關係的人,那我為何要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參與進來打攪我們之間的感情呢。」

夜風穿過兩個人目目相覷的半寸空間,

兩個人纏繞著的髮絲在輕輕作響。

「所以直到宋明昊來到清逸,你明知他是帶著怎樣的目的,你也不打算和我說實話。就因為你為我的多疑考慮,是這樣嗎?」

「對不起…我說了這是我的錯…」

沐軒的眼底被幽幽的月光映照出令人扼腕的倔強和落寞。

「你的父母呢,是不是很喜歡他,就像非常討厭我那樣瘋狂的喜歡他。」

頓了頓,再次仰起頭時沐軒的眼中蘊滿星星點點的水光。

七月緊緊盯著他。

沒有等到七月的回答,沐軒眼珠黑白愈發分明但眸珠卻依然靜靜的望著她。他的心口冰冷,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冰冷得執拗。

「如果沒有我的出現,是不是你的父母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他。但當你的父母得知你交往的男孩是我這樣的人,所以就為了厭惡,也一定要促成你和宋明昊。」

七月微微垂下眼睛,她沒有看向沐軒,隻眼角的餘光里隱約看到自己曾經送給沐軒的那隻腕錶。沐軒的呼吸很輕,他同樣沒有看向七月,只是不同的是,他閃閃生光的眼睛里似乎從未有過她。

「是…我的父母的確很喜歡他,但我也是成年人了,我可以自己做決定。」

「那好,我問你你打算以怎樣的方式讓我出現在你父母面前,是你們宋夏聯姻的破壞者身份,還是以高攀夏氏的窮小子身份。夏七月你別告訴我這個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你從來沒有料想過。」

「我早就已經計劃好了,沐軒。」

朦朧的白霧籠罩在沐軒的面頰,他薄怒剔透的臉上慢慢勾勒起有一抹柔和透明的笑意,他的眼波光芒流轉,就連漆黑的天空,潔白的浮雲還有如萬道金絲交錯的枝椏都在他淡漠的眸珠間流轉更迭。

七月緊緊盯著沐軒。

「總之,不論你是否相信我,我喜歡的是你,我會為你而努力的。如果說服不了,我會和你一起離開,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好好經營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生活,再也不用顧慮別人的眼光。」

七月打斷他,她徑直依偎進沐軒的懷裡,認真的說道。

沐軒屏息。

「夏七月,我寧可終有一日的你會像你的父母那樣用厭惡的眼光看我,我也不想要你虛偽的同情。還有憐憫后施捨給我的愛情。」

他一邊板著臉苦寒的笑著,一邊伸手將七月摟進懷裡。

「我知道…」月光照耀進七月澄澈的眼睛里,她的目光純粹而又篤定。

「那好給我個時限,如果到了最後我們還是沒有在一起,那我一定會轉身離開,我會讓你時時刻刻都能見到我的最新動態,但我唯獨不會給你再靠近我的機會,七月我們之間就這樣約定好嗎?」沐軒輕輕一笑,他的笑容冷漠得霸道。他的聲音很慢,慢到七月能聽清來自心靈的細小顫抖。

七月搖頭。「不會,我不會讓你從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我答應你。」

「那從現在開始不許和宋明昊有任何交集,一句話都不可以。」

七月用力的點了點頭。沐軒欣慰的笑了,他冰涼的唇片輕輕吻在七月的額頭。

提示用午餐的鈴聲響了,藝真在學生餐廳的貴族區里等待著繪英的出現,直到午餐時間已經進行到臨近尾聲,繪英也一直都沒有出現。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更何況繪英本來就是會引起不必要誤會的男孩。」藝真喃喃自語道的,她苦澀的撇了撇嘴一副不能再等下去的樣子惡狠狠的大嚼特嚼起來。

同樣心情浮躁的還有此刻正無所適從的在安城的小出租間里,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聽著廣播的雪莉。

第八十章命運的水車

「心靈測試,我是你們的好朋友珍恩,今天我想和正在收看我節目的你們聊聊最新的情感話題,你們此刻正在暗戀的人,他有多在意你呢…」耳機一撤聲音公放,剛剛走到雪莉門前側著耳朵聽著廣播的泫雅不禁笑了出來,她知道一連好久雪莉都沒有見到顧北辰,就連微信和電話北辰都沒有回復過雪莉,她也知道儘管雪莉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除了淡淡的不悅更多的則是對北辰的擔心。她本想將雪莉約到公園的長凳上,但在推開門的那一刻,泫雅決定換一種方式幫助她敞開心扉。

「是因為很想念北辰哥的緣故才收聽珍恩電台的嗎?」泫雅提著手包和還沒有時間梳洗打扮的雪莉在雪莉的卧室門前視線相對,雪莉不自然的將珍恩電台關掉,又將手機調到其他的視頻頁面心不在焉的收聽著。

避開雪莉眼神的泫雅跟隨著雪莉身後走到客廳,盡情的欣賞著廣闊無際的雪國(雪莉痴迷斷舍離,房間幾乎少有傢具,放眼望去大多是裸露在外的白花花牆壁)在粗略的掃視一圈后,泫雅選擇將沙發凳搬到一個可以把整個雪國盡收眼帘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坐下,她一邊細細地欣賞符合雪莉腦迴路的傢具。一邊主動提出要幫雪莉算一算。

「不用了,我並不相信這些,只是看是珍恩的電台所以…」

「你確定不是出於擔心北辰哥,那好如果你的心事真的可以和牌面感應到,那你還會這麼說嗎?」

泫雅對著假裝正在看素描本的雪莉問道。

雪莉臉上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她再次淡淡的微笑著委婉拒絕了泫雅,但卻還是被熱情的她拉到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雪莉每抽出一張塔羅牌,泫雅就把牌面翻開呈現在雪莉的面前並推到桌子前。雪莉按照泫雅的指示接連抽了三張牌,這時的泫雅隨即露出一副既吃驚又興奮的表情,她用力的手舞足蹈著,就好像冥冥之中提示了她什麼不可置信的謎底似的。儘管泫雅的表情很是浮誇,但雪莉又預感覺算出來的結果一定很糟糕,因為從小到大她並沒有經歷過任何值得自己開心的事情,所以她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泫雅精湛的表演。

「命運的車輪。」泫雅把塔羅牌的結果推到雪莉前面並調大了自己的音量。

「這張牌提示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正朝著你走來,只是他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辦法擺脫危機,不過他一定會走到你的身邊,真正好的感情不是一直佔有,而是無論你用力推開他多少次,他都會憧憬重新回到你的身邊的,所以你要對你的愛人多些耐心。」

泫雅一副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原本聽她說話的民亨雪莉突然失笑了起來。

「怎麼?你不相信嗎?」

「不,不,我相信。第一張牌解讀完了,接下來呢,接下來的又代表了什麼樣的暗示?」雪莉水汪汪的眼睛閃閃發光的望向泫雅,她忍著質疑笑著問道。

「皇帝,對感情方面目前正採用克制的方式對待,因為他要考慮到他的子民,除了男女之歡,魚水之樂。他更肩負起整個家族的存亡,擔當,責任,義務。因為時刻擔心著被小人算計從而王冠會掉,所以他只能對身邊的每一個人時刻保持著超強的戒備心理。」

「還有第三張牌監理,你心裡所想的那個人,現在正走在對於錯的交界上,從這一層來看是他目前雖然有清晰的目標但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把握,再加上他的頭上戴著王冠,手上卻沒有手杖,不過你放心不論兜怎樣一圈,他也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雪莉不解泫雅到底想說什麼的看著她,雖然她能感受到北辰一定是經歷了自己無法預料到的危機,但她除了擔心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見雪莉突然站起來打斷自己的思路,泫雅怔怔的抬起頭望向她。

「顧凱麟會長,他的情況真的像網上消息那樣?」

「已經昏迷兩次並接受搶救兩次了,就是現在也是斷斷續續的清醒昏迷,他的狀態就像你的直覺那樣很糟糕。」泫雅忍不住說了出來。

雪莉大驚,她的聲音飄忽仿若是在夢中,即便出身不同,但是最糟糕的經歷卻是相同的,想想同樣患病的父親,雪莉的目光變得悲涼起來。

「怪不得北辰他好久沒有跟我聯繫了,他現在一定很難過的陪伴在爸爸身邊吧。」

原本聽著雪莉說話的泫雅偏過頭,當她注意到雪莉正雙手環住肩膀,將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后,無比沉默的望著比阿爾卑斯雪山還要蒼白的牆壁時,她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聽說世勛的爸爸陪著顧氏集團的兩位公子出差了,文夫人目前也在自己的崗位上忙碌著,顧氏會長那邊可能是由護工照看吧。」

「為什麼會這樣?是顧氏集團內部同時出事了嗎?還是因為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北辰哥他們都受到了波及?所以受到聲譽危機後顧會長才?」

聽到雪莉說的話,泫雅著實嚇了一跳,實在是因為雪莉的在說那些話時的表情太太嚴肅太落寞了。雖然兩個女孩的心情很相似,但泫雅還是故作淡然鎮靜的拍了拍雪莉的肩膀。

「雖然現實很殘酷,但應該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如果北辰哥和北溟哥拜訪海外股東順利的話,只要那些人在委任書上簽字,事情還是會有轉機的,特別是顧伯父病情還能得到控制的現在。」

「也就是說現在北辰既要擔心顧氏覆滅的風險,又要被動的接受父親隨時都可能離開人世的危機。泫雅,我說的就是北辰哥現在經受的一切,對嗎?」

雪莉腦子空空蕩蕩,就連眼瞳也無措僵硬起來。想到北辰要獨自面對的一切,她現在不由得擔心起來。而坐在一邊的泫雅越是告誡自己不要擔心,她的心便更是慌亂得可怕。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第一次守在搶救室門外等待父親生死宣判是一樣的,而一想到顧氏出現危機后北辰可能會從戴著王冠的王子淪為和自己一樣的窮人。雪莉的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她的肩膀就像冰塊一樣堅硬。

「應該沒有你說的這麼糟糕吧,而且按照我們貴族人從小就培養的秉性,商場上的決策無關大小都要看成是一次次實戰,因為從一開始就是帶著危機感上路,所以北辰哥和北溟哥應該是早就有了很深刻的覺悟了,否則也不會坐上飛往海德堡的飛機。」

雪莉不禁暗自寒噤,她愁容滿面的看向蔚藍廣闊的天空。

夜色漸濃,縷縷薄霧如海水般排開,遊動在光與暗間的鳥兒在茂密的枝椏中活潑的穿梭清鳴。

雪莉握緊手中的洒水壺,她望向四周的眼睛里流露著淡淡的哀愁。

茂密的枝葉被月光映照得如同波瀾跌宕的海面,如水的圓月在漆黑的海洋中緩緩慢搖。從枝椏的縫隙間隱隱遺落幾縷淡淡的濕痕,濕痕凝匯成的夜露在雪莉手邊的梔子花上落下幾道跳動的銀輝。

四周漸漸泛起白霧般淡淡的味道。

雪莉面無表情的高高舉起手中的洒水壺,細密急促的水珠噴濺到鬆軟的泥土中,同時也噴濺在雪莉那件黑白相間的格子衫上。雪莉懊惱的嘆氣,面無表情的望著一道道閃爍著寶石般光芒的流星在自己的眼底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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