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沒死
赫江出於習慣,伸手準備去探探那脖頸處的脈搏,看看是否還有生機,俯身之際近距離看見了這暴露在荒郊野外的臉。
熟悉的臉龐,雙目緊閉,小臉青紫,毫無生息。
是她!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這是他為數不多可以記住的女人臉,劉家那個逃婚被他抓回去的童養媳孟琳琅。
赫江腦子裡的孟琳琅面黃肌瘦彷彿風吹就倒,但不見臉上半分凄苦,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靈動又倔強,是對命運的不屈。
就在前天他在街上最後那一瞥見到時,這人面對自己的誤會無可奈何,還是張牙舞爪的虛張聲勢了一番。。
而此刻在這漆黑的夜晚冰天雪地里,那個鮮活的生命,此刻正了無生氣的癱在山腳,看不見半點生機。
今夜要不是這滿地未化開的雪白太過亮堂,他們押解犯人匆忙趕路回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發現有人在雪地里。
露在外頭的肌膚冰涼刺骨,衣內善有些許餘溫,脖頸處的脈搏雖然弱,但還在跳動。
「孟姑娘!孟姑娘!」
還活著。
赫江喊她,雖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沒死。
看著那一身襤褸的紅衣,再看山崖的樹椏還掛著迎風招展的布條,顯然人就是從上方墜落的。
血腥氣撲鼻,身上不知道傷了何處,粗略摸了一把,沒有發現缺胳膊斷腿。
「孟琳琅!孟琳琅你醒醒!」
皺眉看著毫無生氣的孟琳琅,赫江心下抵觸,猶豫了下,還是解下大氅,矮身把人裹住抱起來,眼下也只能先帶回去再說了。
李元華他們領先回去的,知道今天他們押解犯人回來,府衙里早就嚴陣以待等著了,交接了人後,剩下的審案就不歸他們管了。
勞累了幾天,只想著早點回去歇著,沒想到居然就在府衙外頭遇到姍姍來遲的赫江。
「頭!你怎麼把死人抱懷裡?多忌諱……」
赫江一騎雙人,身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應該就是之前山上撿回來的人,大概是回來複命的,畢竟荒郊野嶺出了人命,那也是歸縣太爺管的。
可眼下縣太爺可是調令的關鍵時刻,這才花重金抓了汪洋大道做政績,偏生在這節骨眼上又鬧出來人命,這不是存心給人家找事嗎?
「這人你也認識,清河村的那個孟琳琅,沒死。你把她帶進去做備案。」
李元華這才走近一點,赫江就翻身下馬來,準備把人給李元華。
撿回來了自然就該公事公辦,剩下的也不歸他一個小小的捕快管了。
「孟琳琅?那個小啞巴?」
「既然是荒郊野外找回來的,你把人帶進去留個底,明天讓劉家人來帶回去。」
赫江往前送了送,李元華後退一步拒絕接受。
「別!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看多可憐的一個人啊,天妒紅顏才會讓她有個這樣多舛的命運……這府衙清冷的很,既然你把人救回來了,總不能丟在這裡看著她等死吧!」
這些赫江不是沒有想過,孟琳琅這種情況分明也是案子,沒有過堂是苦主還是什麼都不好說,他自然是把人給縣太爺送來,他就走個過場。
「那你把人帶回去,你是好人。」
既然李元華那麼有同情心,那人就給她照顧了,說著就把人送過去。
女人這種麻煩的東西,交個別人去煩好了。
「不不不!頭,你誤會了。你看你幫助的人無數,這人你救回來的,也不差這一個。明天縣太爺那裡還得你去說明,我娘膽小不禁嚇,還在家裡等我,我先走一步。」
李元華哪裡敢接啊!
他和老母親相依為命這些年,因為他做了捕快,老母親天天燒香拜佛,唯恐他出事。
這人從山崖掉下去的,血肉模糊跑不掉了,李元華可不敢帶回去嚇老母親。
風一般的跑了,留下赫江還保持著遞出去的動作站在那裡。
「混賬東西!跑的比兔子還快!」
赫江有心要把人送進府衙去,可懷裡的人氣息微弱,府衙裡頭冷冰冰的沒有活氣,他那少有的惻隱之心動了,只能先把人帶走。
他家離府衙遠的很,騎馬繞大半個縣城,醫館早就關門了,這時候也找不到大夫。
在土屋前停下,半點煙火氣也無,冷清清的沒有比府衙好多少。
這裡赫江就沒有把它當家過。
來這裡得過且過了這些年,每月俸祿一發,看見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赫江又忍不住舍一些。
家裡一貧如洗,又是做捕快的人家,大門都不用鎖,連偷兒都不會來關顧。
黑燈瞎火的赫江把人在房間放下,就去翻金瘡葯。
等找了葯回來,雙手落在孟琳琅的衣襟,赫江也犯了難,男女授受不親。
看著孟琳琅慘白的小臉,也是苦命人,不知道傷了哪裡,不及時救治估計也活不了。
天知地知,還有他自己知,反正沒有人知道他脫了這女子的衣服。
看吧,女人就是麻煩,要是男人的話,哪來的那麼多顧忌。
把心一橫,偏開頭就拉開了那腰上的衣帶做檢查。
嬌小的人兒瘦巴巴的,冰天雪地里躺了那麼久,身上的襖裙留不住熱情凍得紫紅。
再是淡定的人,這會兒也慌了神,好不容易上了葯,寒冬臘月,赫江嚇出了一身冷汗,顫抖著手給血肉模糊清理乾淨。
好不容易上好葯,看著單薄的被褥,赫江難得體貼的給燒了一個火盆放在床榻邊。
孟琳琅覺得自己估計又死了,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渾身上下的疼痛深入骨髓。
跌跌撞撞活了兩輩子,就沒有感受過幸福,除了被排擠和嫌棄外,就是這一世短暫的時日不停地虐待。
朦朧中,黑無常一臉長須在她跟前晃來晃去。
唉!
帶她走黃泉路過望鄉亭的時候,孟琳琅也不知道自己該看現代還是這古代。
「嗬~」
淺淺地一聲響,把給孟琳琅換藥的赫江嚇一跳,下半夜他都守在床邊,生怕孟琳琅就那麼死在自己床上。
果然沒過多久孟琳琅就開始發熱,燒的和火炭似得,身體抖的和篩糠一樣,人的神識就沒有動靜,任憑他怎麼灌藥都沒有反應,沒想到這到了後晌居然醒來。
「忍著點!」
三兩下把藥粉倒上那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肉眼可見孟琳琅打了一個冷顫,赫江粗魯的把被子給她拉過來罩得嚴嚴實實的。
孟還以為自己看見的是黑無常,可身上被人觸碰,她還是有感覺的。
想她二十多年以來,最多就被程子軒表白的時候牽過手,身上哪處都是原裝配置,現在這時候居然有人乘人之危猥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