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堅韌不屈
把百轉千回的思緒收回，赫江的視線又落在孟琳琅身上，孱弱的幾乎風吹就倒，那凍得發紫的雙手緊緊扣著棺材板作為依附，都沒有向自己投來一眼祈求的餘光。
赫江的心情和複雜，孟琳琅身上的堅韌不屈，比世間很多的男子都強。
也包括他在內。
孟琳琅不敢讓冷酷無情的赫江扶著自己，她趴在棺材沿，看著棺材里的季武。
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來，是傳統的壽衣，那上衣已經被打開，她扎的幾處傷口一目了然，這會兒結了血痂，顯然收殮的時候被處理過，但依舊能看出傷口已經青灰發黑。
——身上的傷口沒有錯，是我扎的。
孟琳琅看向赫江，道。
「這麼說人確實是你殺的，還有什麼要說的？」
赫江佩服孟琳琅，不驚不怒不說，居然還敢面對自己殺死的人坦然自若。
——有。
孟琳琅指著季武表情扭曲，那口舌怪異的臉，顯然不是失血過多而亡該有的表情，轉頭對著赫江繼續道。
——你看過哪個人失血過多死的人表情，會是這樣的猙獰驚駭？
赫江經她一提醒，再次看向那死氣沉沉灰青的臉，終於想通了之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那半張的嘴裡似乎有什麼不同。
俯身沒有猶豫的掐了那嘴一看，果然有詐。
「你且在此靜候，我去去就來。」
看著赫江走的毅然決然，孟琳琅欲哭無淚。
這到底是什麼鋼鐵鍛造的直男，會留一個女人在這陰森森的靈堂裡頭，自己走的義無反顧。
赫江說的一會兒可不僅僅是一會兒，將近一個時辰都沒有回來，要不是不時有僕從來添油看香火，孟琳琅自己又太過虛弱走不了，此刻一定拔腿就跑。
可她只能幹坐著等，等在一個昨天還囂張跋扈要強她，今天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靈堂里。
孟琳琅慶幸這些僕從認不出她的臉，要不然現在她這個最大嫌疑的「殺人犯」在這裡，被挫骨揚灰都有可能。
忐忑的等了一個多時辰，赫江這次一臉嚴肅的回來。
又是二話不說的拎起她就走，孟琳琅在心理大罵，她這豆芽菜的身材好欺負是吧？居然把她當做東西一樣，拎著到處走。
再次回到青城縣裡，孟琳琅以為赫江已經知道來龍去脈，應該不會再把她怎麼樣了。
誰知道這一路直接去的縣衙，隔著一段距離，赫江便放緩了速度。
孟琳琅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趁這空當看過去，只見縣衙門口，滿目縞素，哭哭啼啼的一大幫人跪在縣衙門口哭天喊地。
「這些都是季家來喊冤報案的人，說是要你殉葬。」赫江說的直白也不掩飾。
人在怒極都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孟琳琅可不敢和這幫人碰面，下意識的扣住赫江的手。
赫江看了一眼孟琳琅揪著自己衣袖的手，想來這女人也有怕的時候，剛剛在面對那季武的屍體都能面不改色，他還以為這女人膽大包天呢！
「暫時先把你收押，等真相大白，自然還你自由。」
孟琳琅看見李元華在那裡探頭探腦，顯然是看到這邊赫江的馬了，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那一副小人得志的財迷樣子，顯然是那筆賞銀落實了。
差點忘了，那筆賞銀赫江也有份，孟琳琅想想就牙疼。
——你們舉報我得的銀子，到時候分我一半。
左右被賣已經是身不由己的事，孟琳琅扣住赫江，不忘討回自己的那一份。
回頭她要是出來了，這筆賞銀，那就是她安家樂業的基金。
赫江無語看她，沒見過這樣的。
哪有人知道自己要被收押，不擔心自己能不能洗脫罪名，不害怕會沒命，反倒來要分賞銀的。
更何況就現在季家人那麼極端的態度，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把她留在這監牢里，才是保護她。
可顯然這個孟琳琅不這麼覺得。
「等你出來，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赫江不屑解釋，只能這樣應下來。
——那就好。
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就是這種感覺。
李元華興高采烈的追過來，本以為自己這回到晚了，指不定赫江已經把人給交給縣太爺，到時候他的賞銀要飛。
沒想到緊趕慢趕跑到衙門，居然沒有看見赫江和孟琳琅，李元華長舒一口氣，他的賞銀保住了。。
這會兒看見倆個人出現在衙門不遠處，便想告訴赫江，這個事他搞定了，只等著分銀錢就行，誰知道赫江根本不理他，扭轉馬頭又跑了。
這是要往哪兒去啊？他的賞銀，到底能不能落實了？
李元華一臉懵逼，不知道該高聲呼引來季家人來阻攔，還是任由他們二人離開。
最後想了想，一咬牙，乾脆順從自己的心意，相信一貫秉公無私的赫江。
……
孟琳琅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過的牢獄之災，這次落實了。
濕冷散發著腐臭味的監牢，沒有床褥，只有地上蟻蟲蛇鼠亂跑的稻草堆。
赫江站在牢房的柵欄外看她，瘦弱纖細的女人，一身狼狽不堪，唯獨那小臉上淡然不屈的精神讓人移不開眼。
十五歲的姑娘，怎麼會有這邊堅韌的意志，赫江無從知道。
「你且在此侯著，不日就能真相大白。」
柵欄外頭的男人身形高大，不怒自威，此刻睥睨一切，居高臨下的看她，孟琳琅坐在稻草堆里，也只能仰望。
——你要是給不了我想要的真相大白，被季家的財勢利用誣告我，我死也不會讓你拿的賞銀安心。
孟琳琅一字一頓說得極其緩慢，赫江看得格外仔細，想著要是她低頭祈求的話，自己會不會做出不適合的事。
沒想到她開口居然是質疑自己的辦案能力，那小小的銀錢，又豈能把他被人傷的千瘡百孔的心收買。
「放心便是，會給你公道。」
說完也不再停留，赫江扭頭就走。
季家人都堵在縣衙門口了，沒有立即開堂審案，孟琳琅也管不著，當務之急就是趕緊養好虛弱的身體才行。
飢腸轆轆，現在無比懷念赫江家那幾個硬邦邦的窩窩頭，還有那一碗一直沒想去喝的米湯。
外頭季家人還在哭嚎，喊著讓縣太爺做主，赫江安頓好了孟琳琅過去，便被那些人一擁而上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