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歌謠
安天下,定乾坤,保夏國,興社稷。佛陀轉世,女身登基。
看著案上賈平威抄寫的謠歌,成憲帝從最初的震怒,到現在的頹敗,足足在龍椅上呆坐了一刻鐘。賈平威看著殿外大臣久久不願離開,著急道:「陛下,您要拿個主意哇,外面人可越聚越多了。彈劾公主敗壞朝綱的摺子,請立嗣子的摺子,請封公主為皇太女的摺子,聽說京郊駐守的軍隊也開始蠢蠢欲動,他們是公主舊部,只聽太后和公主調派。事情鬧大,夏國只怕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了。」
成憲帝喃喃自語:「一夜之間京城內外都開始流傳這首歌謠,太后黨勢力比朕想像的還大。唉,朕對不起列祖列宗,夏國完了。」
福裕在旁勸道:「陛下,別想太多,先把眼前麻煩解決,門外那些大人……」
成憲帝瞑目:「不見,朕這個傀儡皇帝,哪裡管得了這麼多事?傳太醫,就說朕病得厲害,朝堂之事託付太后,有任何問題,都讓他們去問太后。」
這是要把隱瞞皇長子早夭的鍋甩給太后了。福裕自去外面傳話,賈平威嘴皮子厲害,也不知他怎麼說的,一時圍在殿外的大臣宗親們都轉道去了長慶宮。福裕正要回去復命,皇后崔氏坐轎而來,他暗叫不好,上前行禮賠笑:「請皇後娘娘安,陛下舊疾發作,怕過病氣給您,特意囑咐奴才,暫時不與您相見呢。」
皇后卻不復往日溫順,咬牙道:「本宮今日非見陛下不可,他不出來,本宮就一直等下去。」
勤政殿不許後宮進入,皇后守禮,便只在外面死等。她身體柔弱,不一會就站不穩,成憲帝被小太監攙扶著衝出來,將她摟進懷中無奈道:「阿如,你這是要幹什麼?你,你也要逼朕嗎?」
皇后掙脫他懷抱,規規矩矩行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成憲帝沒了脾氣:「起駕鳳儀宮,天寒地凍,快給皇后準備火籠。」
饒是心中再怨恨,皇后也不能在外面給成憲帝沒臉,兩人上了攆車,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鳳儀宮而去。蘇眉從側殿轉出來,望著父母背影,吳文定問道:「剛才怎麼不出來,你不是要找父皇談談嗎?」
蘇眉搖頭:「到了門口,又不敢進去了。算了,先去見太后,太后那邊估計很熱鬧。」
一路無話,回到鳳儀宮,成憲帝便遣散了服侍之人,夫妻二人相對而坐,見皇后臉色蒼白,他嘆口氣道:「你何至於跟自己過不去,還病著就往外跑。差人請朕來,朕能不來嗎?」
皇后冷哼:「陛下只怕以後都不想來鳳儀宮,臣妾母女礙了您眼,一起賜死,一了百了。」
成憲帝抓住她手:「阿如,你明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何苦還要說這種話傷人?眉兒是朕唯一的女兒,朕下那道旨意,朕也心痛啊!」
「就沒別的辦法嗎,殺死親生女兒,你怎麼能下這種旨意?」皇后掩面哭泣:「臣妾沒臉見眉兒了,幸好她沒事,若她有個好歹,臣妾絕不獨活。」
她起身跪倒:「陛下,您就讓眉兒當太子吧,再這樣鬧下去,臣妾真活不成了。您和眉兒都是臣妾的親人,臣妾誰也不想失去啊。」
成憲帝淚流滿面:「你們都怨朕,可你說,朕哪裡做錯了?好,好,不管了,朕什麼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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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懿旨,永定王蘇肇寧謀逆,即日起圈禁宗人府。其子蘇沵軍功在身,酌情免罪,繼承爵位,改封定安王。」
大臣宗親們的大部隊剛剛到達長慶宮,便被德安宣讀的這道懿旨鎮住了。蘇肇寧一臉死灰跪著,被侍衛脫去親王服侍拖走,蘇沵則面無表情磕頭謝恩:「臣領旨,臣當誓死效忠陛下。」
他起身欲走,幾個與他交好大臣急忙攔住:「世子,不,定安王,到底發生什麼事?」
蘇沵擺手:「諸位大人別問了,事關皇家顏面,實在不可說。」他快步離開,昨夜太子府遇襲其實已經不算秘密,眾人議論紛紛,永定王被定罪謀逆,難道他就是刺殺太子的幕後真兇?事情越發複雜,德安笑吟吟看著眾大臣說道:「各位大人,太后已經備下薄酒,有想進去的隨奴才進去,不想進的現在可以離開。太后說了,此事關乎夏國江山穩固,陛下會妥善處理,如果有人想趁機攪亂朝綱,罪人蘇肇寧就是榜樣。」
隆慶太后的雷霆手段,朝臣們都或多或少見識過。他們敢逼宮成憲帝,卻不敢著惹太后,當下便走了很多人,只剩下幾位顧命大臣和太后黨官員進殿。問起真假太子事件,太後點頭承認:「皇長子蘇離五歲便已夭折,領兵打仗擊退申國入侵的,是安定公主蘇眉。她以女子之身護佑夏國江山社稷,我有意讓她繼承大統,眾卿以為如何?」
女人當皇帝?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守舊派想出言反對,太后卻又不給他們機會:「罷了,此事言之尚早,眾卿可先回去商議。三日後大朝,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們自己向陛下說。」
「是,臣等告退。」
太後端坐上首,看著這些人魚貫而出,拿起茶杯抿一口道:「現在的朝臣可不比先帝時期了,那時我與先帝二聖臨朝,可被人指著鼻子罵好多年。」
德安失笑:「此一時,彼一時,太后在夏國這麼些年,大家對女子當政已經不稀奇。」
太後點頭:「所以現在是眉兒登基的最好時機。她領兵打仗,軍中民間都有威望,加上這些年我在朝堂上的影響,阻力應該不會太大。唯一麻煩是皇帝,自己惹出事不敢承擔,太讓人失望了。」
德安不便接話,看一眼殿外,他欣喜道:「太后,公主和駙馬來了。」
「祖母。」蘇眉縮在太後腳下坐穩,只有在這時候,她才會像個小孩子:「祖母,父皇不要眉兒了。」
太后拍著她頭憐惜道:「別怕,還有祖母,祖母一直在。眉兒,永定王已經被廢,太子遇襲,這件事需要一個兇手,絕不能有損皇帝名譽,你懂嗎?」
蘇眉低頭:「我懂,我也沒勇氣去找父皇對質尋求真相,我不想面對他,他恐怕也不想再面對我。」
吳文定道:「太后,昨夜張國師也去了太子府,眉兒與他交手不敵,但很奇怪,他最後放棄了刺殺。」
蘇眉也不解:「張國師對我從來不假辭色,他代表的保皇黨更是對女子監國深惡痛絕。他到底為什麼放棄,有什麼更大的陰謀,我百思不得其解。」
太後轉動手中佛珠,沉默許久方道:「張羨林是江湖人,武功很好,他真要殺你,你絕對躲不過……等著吧,我有預感,他會來長慶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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