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皇太女

「今日大朝，所議只有一事。安定公主領兵作戰，抵禦申國入侵，救萬民於水火，功在社稷，朕意加封她為皇太女，眾卿以為如何啊？」

三日後的大朝有些不一樣，久病的成憲帝被人抬著上金殿，蘇眉換回女裝隨侍在側，一言既出，便有幾個保守派痛哭流涕，出列大呼：「陛下三思，女子當政，此乃亡國之兆啊陛下。」

「前朝武后竊國，李唐天下差點毀於一旦，我夏國不能重蹈覆轍。臣願一死，請陛下收回成命。」頭髮花白的老臣王卿邊說邊往旁邊柱子撞去，與他站在一起的幾個人想拉沒拉住，殿上一片驚呼，他撞上的柱子卻是軟的，禮部尚書賈平威噗嗤一笑道：「王老大人，陛下早就下令將殿中柱子都纏上綢緞，裡面塞滿棉花，就是為了防備你們這群言官動輒死諫啊。」

兵部尚書崔如海道：「王大人，有什麼事好好說，非要鬧得血濺大殿，有損陛下聖名才甘心嗎？」

成憲帝注重名聲，廣開言路，因此夏國言官們地位都很高。成憲帝坐在上首，冷眼看下面鬧了這一出，哼道：「朕早知你們要尋死覓活，這麼多年，打量著朕好說話，不會治你們罪嗎？」

王卿驚出一身冷汗，成憲帝今天語氣十分不善：「先帝在時，朝堂上說一不二，從未有被臣子脅迫之時。當然，先帝乃聖明天子，不比朕昏庸無能，軟弱可欺，對嗎？」

王卿大驚失色，滿朝文武更是紛紛跪倒表忠心：「臣不敢，臣死罪。」

成憲帝喘得厲害，蘇眉一邊替他順氣，一邊開口道：「父皇言重，眾位大人對父皇、對朝廷都忠心耿耿，萬不敢有不敬之心的，對嗎？」

成憲帝久病，朝政大事由四位輔政大臣協理。蘇眉一言既出，崔如海、蔣書、魏柱國、賈平威忙率眾稱是。魏柱國屬太后黨，出列進言：「陛下，安定公主巾幗不讓鬚眉，擊退敵軍，救萬民於水火。民間已有歌謠稱頌，安天下，定乾坤，保夏國，興社稷。公主實乃佛陀轉世，當以女身登基。」

王卿為首的老學究們對歌謠嗤之以鼻，拼著觸怒成憲帝也要反對：「荒唐，此歌謠不過是民間愚昧之人流傳，豈可拿到朝堂之上當眾議論？魏大人，你安的什麼心？」

「歌謠流傳十分蹊蹺，一夜之間京城小兒都開始傳頌，必有幕後指使之人。臣斗膽，請陛下下旨徹查。」

成憲帝拉過蘇眉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眾卿不必再爭論，今日朝會，朕只想跟你們說說心裡話，就當是朕的遺言了，好嗎？」

「陛下……」眾臣皆驚，成憲帝卻擺手不讓他們說話，沖福裕道：「召高太醫進殿。」

太醫院院判高進一直在殿外等候宣召，他深得帝王信任，皇帝的真實病情也只有他才最清楚。成憲帝不待他行禮，便開門見山道：「高卿，朕還有幾日可活，你可當著滿朝文武，說了吧。」

高進大驚失色：「陛下，陛下洪福齊天，怎會……」

「朕讓你說實話。」成憲帝異常平靜：「朕不想再隱瞞，生死有命，朕不強求了。」

高進冷汗直冒，面對成憲帝逼迫，面對滿朝文武百官，他腿軟撲通一聲跪倒：「臣死罪，陛下，陛下病情惡化，臣與太醫院眾同仁皆束手無策。陛下，陛下最多還能活半年……」

此言一出，殿上頓時亂成一團。成憲帝嘆口氣，繼續說道：「朕時日無多，今日朝會便算是安排後事。朕沒有兒子，依祖制該過繼嗣子。可朕仔細考察過宗室子弟，並無合適人選。戰爭剛剛結束，夏國經歷此番劫難，朕痛定思痛，覺得改革勢在必行。夏國需要一位有能力，有魄力，有衝勁的年輕君主，就像先帝那樣。」

蘇眉今日著女裝，但她領兵日久，面上自有一股威嚴。殿中不乏兩朝元老，看著她，竟真從她身上看出一絲先帝影子，皆暗暗心驚。人群中有人插嘴：「陛下，可公主，公主畢竟是女兒，祖宗禮法不可破，夏國也從未有女子登基舊例，傳出去豈不叫列國恥笑？」

成憲帝冷哼：「祖宗禮法固然要遵守，但不知反思，抱著舊制只有死路一條。申國入侵，若非公主女扮男裝領兵打仗，夏國必亡，哪還有你們這些老頑固說話的份？」

魏柱國再次發言：「陛下聖明，公主保夏國江山穩固，功不可沒，當立為太子。」

賈平威也道：「臣附議，臣數次去往前線傳旨，有幸見識過公主指揮軍隊，實乃女中豪傑，不輸男兒。臣請陛下，立公主為皇太女。」

崔如海蔣書也出聲：「臣附議。」

隨著四位輔政大臣表態，殿中呼啦啦一時跪了大半人，口中高呼「臣也附議」。王卿為首的頑固派還欲說話，殿外有小太監稟告：「啟奏陛下，張國師求見。」

國師張羨林在朝中威望極高，許多大臣出自他門下，就連成憲帝也曾跟隨他學習治國之道。他一直是保守派，王卿等人大喜，待他進殿行禮后，便迫不及待說道：「國師，陛下有意立安定公主為皇太女，此舉實在有違祖宗禮法，且女子當國後患無窮，遭列國恥笑，您快勸勸陛下收回成命吧。」

不過才幾天，張羨林似乎老了許多，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暗淡下去，沉聲道：「我正為此事而來。陛下，這幾日老臣走訪民間，所見皆是百姓對公主的信服。百姓們沒什麼大追求，只要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不用經歷戰亂，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其實都一樣。至於說女子當國後患無窮，太後娘娘也曾經臨朝稱制。陛下，老臣附議，請立公主為太子。」

國師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連他也公開支持公主登基，頑固派們知再無轉圜餘地，紛紛跪地哭起來。成憲帝可不管這麼多，扶著蘇眉手起身大笑：「好，好。傳旨，安定公主擊退申國入侵，功在社稷，著封皇太女，並賜監國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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