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找到施銘
鄭玄甲的嘴角抽了抽,掉稍的小白眉下,那雙老而不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了瞪阿峰。
「臭小子,便秘這等子事,私下裡說好不好,太不給老人家面子了。」說著,鄭玄甲就拿著筷子在阿峰的腦袋上敲了敲。
阿峰吃自己的飯,也不躲避,反正他都習慣了,這老頭就是裝裝樣子,打人其實一點也不疼。
接著,鄭玄甲好似又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小子,你還別說,這兩天老夫我確實有點便秘,拉的都是一顆一顆的羊屎疙瘩,跟你碗里的海參段顏色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
墨香……
墨蘭……
蘇媽媽…..
這兩人,還讓人吃飯不?
阿峰剛準備狠刨一口蔥爆海參下飯,這下,他看到碗里剛夾進來的那段海參也不香了。
阿峰拿著筷子的手頓住,旋即他又想,這老頭就是惡趣,就是想看他吃癟的樣子。
他偏不讓他得償所願。
於是,阿峰忍住胃裡的不適,風輕雲淡地將碗里的那塊蔥爆海參夾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放進了嘴裡,吧唧吧唧地咀嚼著,然後再享受般的咽了下去。
見阿峰不為所動的樣子,鄭玄甲並沒有生氣,相反,他很高興,高興阿峰能有這樣的改變。
在鄭玄甲看來,不要臉,不要皮,不為外界所影響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他的徒弟。
這是鄭玄甲培養阿峰處變不驚的第一步,他拍了拍阿峰的肩頭,笑眯眯地對阿峰道:「好小子,長本事了。」
阿峰也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眯眯笑,回應著鄭玄甲。
旋即,就見阿峰又去夾了一塊蔥爆海參,只是這次,他沒將海參夾進自己的碗里,而是夾到了鄭玄甲的碗里。
「大師,這個你也得多吃點,潤腸防便秘。」
鄭玄甲……
阿峰這小子,他學壞了!
鄭玄甲那雙黑白分明,老而不花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了轉。
旋即他就腹黑地笑道:「阿峰乖,多吃海參,腎好,腰不酸腿不疼,一個晚上干她個十個八個的,方顯男兒本色。」
說罷,鄭玄甲就將碗里的那塊蔥爆海參又夾給了阿峰。
阿峰雖還是個雛;但是好歹他也是進過燈紅酒綠閣那種地方的人。
聽到鄭玄甲的這句話,雖然他的一張臉都羞成了豬肝色;但是,他也不會向以前那樣不知所措。
他只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刨起了飯。
真是,海可枯,石可爛,天可崩,地可裂,阿峰刨飯的手不能停。
倒是和鄭玄甲他們同桌而食的蘇媽媽,墨香和墨蘭這三人現在是渾身不自在。
尤其是墨香和墨蘭那兩個小姑娘,還未經歷過情事,這會子羞得一張小臉又紅又燙,像極了紅蘋果。
「朕大師,你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一向好脾氣的蘇媽媽終於忍不住喝斥了鄭玄甲。
說來也怪,鄭玄甲就服蘇媽媽,他被蘇媽媽這麼一喝斥,就乖乖地閉上了嘴,吃自己的飯。
誰叫蘇媽媽做的飯合他的胃口呢?
鄭玄甲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人,一粒米一粒米委屈吧啦地往嘴裡慢慢送著,哀在心頭起。
這女人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胃,在她面前,除了忍,他還能做什麼?
鄭玄甲委屈起來會掉金豆的,蘇媽媽可不敢再惹這尊大佛,怕這尊大佛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纏上自己,纏得自己腦袋疼,一天都不得安生。
繼而,蘇媽媽就往朕玄甲的碗里夾了個韭菜盒子。
「朕大師,這韭菜盒子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是我的手藝好,還是童彪那些小子們的手藝好?」
聽到是蘇媽媽親手做的韭菜盒子,朕玄甲瞬間也不委屈了,那變臉的速度不比孩子差,好似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眉開眼笑地吃起了蘇媽媽夾給他的韭菜盒子。
眾人不得不佩服,對付這個老頑童,還是蘇媽媽有本事。
就在小院里的一群人,其樂融融吃著飯的同時,童掌柜已經帶著喬裝成男子的纖塵來到了湖心亭的島上。
今日的時間緊迫,纖塵可顧不上吃飯。
她跟著童掌柜,從童掌柜自家的船上走了下來。
童掌柜看到碼頭上一個男子佝僂著身子,正在栓他船上的繩索,將他的船與碼頭固定。
童掌柜先是一震,隨後他走向那位男子,在那男子背上輕拍了一下,「施銘,你怎麼來守碼頭了?」
施銘,這個男子姓施,莫不是他就是夏夫人的庶出弟弟?
纖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那個男子。
男子頭戴草帽,已經洗得褪了色的粗布衣裳上,打著大大小小的補丁,男子露在外面的臂膀,被陽光曬得黝黑。
男子回頭,看到是童掌柜在給他打招呼,有點受寵若驚,旋即就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憨憨地笑了笑。
他的笑沒有蔓延至眼底,那眼底深處,是深不見底的苦澀和如驚弓之鳥一樣的警惕和防備。
「童掌柜今兒,怎麼上島上來了?」施銘答非所問道。
喬裝成男子的纖塵跟在童掌柜身後,就像童掌柜的小跟班,並沒有引起施銘的注意。
「來找你的。」童掌柜開門見山。
「找我?」施銘略敢意外。
雖然,這個童掌柜他們也有過幾次照面,他也感覺童掌柜這人不錯;但是童掌柜的身份特殊,是夏將軍都想巴結的人,施銘不知道這個童掌柜有什麼事能找自己。
「你找我?」施銘指了指自己,不敢確定,疑惑的問。
「嗯。」童掌柜點了點頭,拍了拍施銘的肩,「施銘,可否借一步說話?」
碼頭上有一間小茅屋,今日湖心亭不接納外人,這會子也不會有旁的船上島,施銘想了想,便將童掌柜請進了小屋。
這小屋,茅草的頂,土泥的牆,看起來十分簡樸,屋裡的空間小得就只能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板凳。
「你住這裡?」童掌柜問,他略感詫異,好歹這施銘也算是施老爺的兒子,他如今住的房間,比夏家的僕人都不如。
施銘點了點頭,苦澀地笑了笑。
「上個月我娘死了,夏夫人說我一個人住這裡正合適,就讓我將曾經與我娘住的那間院子讓了出來。」
說著,施銘就拉出一張小方凳出來,邀童掌柜坐下。
纖塵看到,施銘的喉結,哽咽著滾了滾,他隱藏起來的那份傷感,還是從他的眼眸里泛了出來,化作水霧凝結在了眼眶裡。
片刻,施銘將情緒管理好,將心裡的恨和不甘隱藏了起來,訕訕笑道:「把房子讓出去了也好,住在這裡,我看著碼頭也近也方便。」
施銘不知道,他所有的面部表情變化還有他故作滿不在乎的模樣,都沒逃過纖塵的眼睛。
纖塵今日沒時間與這人彼此熟識后,再說出她的目的,請他幫忙,她要一針見血,直戳要害,迫使這人與自己合作。
「你恨夏夫人嗎?」纖塵問。
纖塵的突然開口,讓施銘倍敢詫異,他看了看童掌柜又看了看纖塵,驚問:「你為什麼這麼問?夏夫人是主子,我只是個下人,下人怎麼可能去恨自己的主子?」
看得出來,這人的警惕心很強,他對童掌柜和纖塵懷著戒備。
同時,他喚施艷麗為夏夫人,將她擺在了主位,而將自己擺在了卑微的仆位,說明,他長期受到施艷麗的壓迫,內心也極為脆弱,很容易被攻破。
纖塵尋著施銘話里的漏洞,反駁道:「不可能去恨,並不代表你不恨。」
自己心裡的小秘密被纖塵戳中,施銘還想掩飾,替自己辯解。
就聽纖塵如倒豆子般說道:「夏夫人仗著她是施家的嫡女,霸佔施家的財產,對你和你娘都不好,這樣的人為什麼不能恨,若是你有血性你就應該恨!」
接著纖塵頓了頓走至施銘身邊,繼續,「你不僅該恨,還應該將屬於你的一切奪回來。」
纖塵修長的食指在施銘的肩頭指了指,語重且堅定道:「因為,你的身體里也流著施老爺的血,你也是施家的主子,而不是僕人!」
不得不說,纖塵的話字字珠璣,說到了施銘的心坎里。
他知道施艷麗當初為什麼趕走了施家所有的姨娘,唯獨沒將他母親趕走,因為她母親懦弱,可以任由她欺負。
這麼多年來,他們母子二人為夏家做牛做馬,不僅一份工錢都沒得到不說,母親死後,施艷麗連一口棺材錢都沒給他,他不能安葬母親,只能一把草席將母親的屍體裹了,埋在島的最深無人處。
他能不恨施艷麗嗎?
他恨,然,除了恨他還能做什麼?
他一無人脈,二無門道,三無本事,空有滿腔的恨意又能將施艷麗怎樣?
施艷麗現在可是從二品將軍府上的嫡母夫人。
即便是內心某處被促動,那施銘還是對現實低了頭。
施銘轉而看向童掌柜,苦澀地笑了笑,「童掌柜,今日您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童掌柜不語,看向纖塵。
纖塵斬釘截鐵地道:「不,童掌柜沒那個時間來看你的笑話,他今日來,是來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