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謝忱沒死
前方的戰事已經拖無可拖,宮中終於來人傳陸蘅進宮。
陸蘅再次見到宋景遲時,宋景遲仍舊是那副討厭故作清高的樣子,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陸蘅:「謝夫人上次入宮,說你想上戰場是么?那你倒是說說,如今這情況,你去了又能改變什麼?」
「臣婦近日同阿蠻學了西洲那種可以頃刻間屠城的毒藥和解藥,想帶著一隊人馬,翻越雪山,前往西洲的城池,另外再派一批人,批量生產出解藥來,同西洲人正面對上。」
宋景遲一愣:「此計可行么?」
「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陸蘅笑笑,懶得同宋景遲多費口舌解釋什麼:「一寶那裡,臣婦會去勸他說服謝家軍,莫要因為一時意氣至黎明百姓於不顧,就算真守不住,至少,能多撐一段時日。」
宋景遲聞言面上閃過一抹心虛:「你在說什麼!」
「陛下還要裝糊塗么?謝忱是怎麼死的。」陸蘅的目光陡然變的駭人,看的宋景遲毛骨悚然:「若非現在國不可無君,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敢!!」宋景遲感受到陸蘅身上強烈的殺氣,怒道:「朕是天子!」
「臣婦已經決定去送死了,左右都是一死,有何不敢?」
要不是現在沒時間內訌,要不是為了不墮謝家的風骨,她早就……陸蘅握緊拳,又緩緩鬆開:「昔日江月沉那山門中的那些人,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訓練成謝家軍那樣上陣殺敵,可因為隱居在江間,最擅長的便是輕功和制毒,陛下將這批人交由我處理,一部分隨我跨越雪山前去屠城,另一部分負責幫忙製作解藥,對抗西洲人。」
聽著陸蘅近乎命令的語氣,宋景遲心下有些不痛快,冷冷道:「陸蘅,你敢命令朕!你既然想去送死,朕不攔著你,至於安排什麼人隨你去,朕自有決斷!」
「你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陸蘅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你真以為江月沉師門中那些人會為你所用?」
「你敢質疑朕?!」
「呵,你們宋家這些年做過多少樁虧心事,陛下怕是自己都記不清了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
宋景遲蹙眉看著陸蘅,陸蘅卻懶得同這個自命不凡的草包繼續廢話:「不想丟了你的皇位的話,就按我說的做!不然我今日便殺了你!」
宋景遲一愣,他堂堂一國之君,被一個看不上眼的女子這般威脅,顏面盡失。
可一想到被西洲人攻打進城池的代價,到時候失去的可就不僅僅是尊嚴了,於是一咬牙道:「行!那朕便信你一次,朕這就讓人帶你去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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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等人得知陸蘅的來意后,當即冷笑著拒絕了,三長老語氣尖銳:「陸蘅,你給宋家當走狗當上癮了是不是!你自己願意去送死,別帶著我們!」
「西洲若是真推翻了宋家,你以為你們能活么?」
「我們是活不了,可若是這能推翻宋家人,我們這些人死了又如何?」
三長老神色有些瘋狂,陸蘅懶得理她,同大長老道:「大長老,我知道你們心中恨宋家人,我又何嘗不恨,可是如今戰火四起,百姓流離失所,你我身為大楚的子民,自當盡一份力,不是為了宋家。」
大長老面上閃過一絲掙扎,陸蘅見他聽進去了,連忙又道:「你們如今在宮裡,沒出去打聽下,那些被西洲人攻下的城池,多少百姓被殘忍殺害,身中劇毒,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你們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什麼不能盡自己一份力呢?」
「你少和我們講大道理!」開口的還是三長老,她簡直受夠了陸蘅,上前推了陸蘅一把,陰陽怪氣兒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如今被感情沖昏了頭,就是謝家一隻忠心的狗,看我們不怕死,便講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讓我們跟著你去送死,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最後成全的,還不都是你謝府的忠烈名聲么?」
「你不想去便不去,何必攔著旁人。」陸蘅看著其他面露猶豫之色的人道:「諸位難道沒有自己的判斷么?你們恨的是宋家,還是大楚?你們自己難道不是大楚的人么?」
陸蘅說罷,半蹲在大長老身前,壓低了聲音道:「深仇大恨,何必借著他人之手去報?各位如今被困在宮中,多年修得的本事毫無用武之地,若是隨我出去,趁著如今戰亂,宋家民心盡失,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么?」
大長老一愣,深深的看了陸蘅一眼。
「你做這麼多,當真不是為了謝家?」
「是又如何?我夫君對於國讎家恨,可比諸位分得清!」
這也是陸蘅心中最敬佩謝忱的地方,他心中明明清楚父母是如何死的,卻在大義面前,還是將自己的私仇暫時擱置在了一旁。
大長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難怪月沉如此看重你,想不到我這長老做的,最後還要靠你來籌謀這些事。」
「是我該感謝您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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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蘅那裡將大長老等人勸說好后,又去找到了一寶,確定陸蘅此來不會使什麼花招的宋景遲第一次沒派人跟著陸蘅,監視著她,而是讓她和一寶單獨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
許久未見,一寶整個人躥了不少的個頭,輪廓也沒記憶中那般稚嫩,隱隱有了幾分謝忱的神韻。
「嫂嫂,你這段時日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陸蘅猶豫了下,開門見山道:「一寶,你去勸勸謝家軍吧。」
「好。」
陸蘅一愣:「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讓你這麼做?」
「嫂嫂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一寶說罷,又道:「原本我在心裡暗暗發誓,無論宋景遲做什麼,我都絕不妥協,可是如今外面的情況都這樣了,我若是還記著一時意氣,也不配做謝家的兒郎了,可是我如今能做的,難道就只有勸勸謝家軍了么?難道我就不能像兄長當年那樣,上陣殺敵么?」
「當然可以。」陸蘅揉了揉一寶的腦袋,眼眶微微泛紅:「可謝家就剩你一個了,總要給謝家留條血脈,當年你兄長是走投無路了,而且當初謝家還有一個你,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活著。」
「我如今這情況,又比兄長當年好多少呢。」
一寶不懂陸蘅這話是什麼意思,兄長當年被各方壓力逼迫,走投無路,他如今又好到哪裡去呢?
「你還有嫂嫂啊。」陸蘅笑笑。
「我怎麼能讓你一個女流……」
一寶話未說完,被陸蘅在後腦給了一巴掌:「以後不許說這種話,你們男流之輩就了不起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一寶揉著後腦勺:「嫂嫂,我怎麼覺得你力氣更大了?」
「那是因為我這段時日習武從未鬆懈過。」
陸蘅說著,拿過一寶平日習武用的刀道:「之前我一直再練習的那套刀法你還記得么?」
「記得,我才練到第三層,實在是太難了。」一寶道:「嫂嫂之前不是說練習到第九層了么?最後一層突破了么?」
陸蘅搖了搖頭:「最後一卷被人毀了,不過我自己鑽研出了一套刀法。」
一寶聞言,瞬間雙眼放光:「給我看看!」
陸蘅看了四周一眼低聲道:「你先練著之前的,宮中耳目太多,回頭教你。」
宋景遲給陸蘅勸一寶的時間不多,陸蘅起身笑道:「嫂嫂先走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別墮了謝家的風骨可嫂嫂說的話,你也要記得。」
好好活下去……
臨走前,陸蘅深深看了一寶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一寶看不懂的東西。
「謝夫人,請吧!」
……
陸蘅問宋景遲要了昔日門中那些人後,將阿蠻教給自己煉毒的方子交給了江月沉,過了十數日,門中眾人便學的差不多了。
臨出發前一晚,陸蘅將東西收拾的差不多,突然想見見阿塵。
陸蘅推開書房的門,卻見舒塵不知何時早就來到了門前。
他身著了身青灰色的便袍,寬大的袖袍隨著夜風微微鼓動著,驚為天人的眉目間帶著絲絲溫柔看著她。
陸蘅伸手捏了捏他的指尖,觸手冰涼。
「來多久了。」
「挺長時間。」
「怎麼不進來?」
「想看看你會不會來找我。」
陸蘅一愣,蹙眉道:「我不找你你就不進來了是吧?」
「嗯,你現在脾氣太大,我害怕。」
「呵,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
「……」
舒塵被堵住,沉默了片刻,繞過陸蘅進了書房。
「阿蠻將你要做的事告訴我了。」
「哦。」陸蘅莫明有些心虛。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陸蘅見他如此平靜,微愣道:「你不攔著我?」
「我攔得住么?」舒塵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一向拿你沒辦法,我讓你留下,你會聽么?」
陸蘅沒答話,舒塵猶豫了片刻,道:「是因為謝忱?」
陸蘅:「……」
「也不全是。」
「如果我告訴你,上一世謝忱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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