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當垃圾扔了(第一更)

周千言來到陸氏的時候，陸時衍正巧開完一個會，滿臉疲憊的走出來。

「你怎麼來了?」陸時衍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眉骨。

「我媽做了些糕點，非要我送過來。」周千言將精緻的盒子遞給他，一臉無奈。

「芳姨大病初癒，你叫她別操勞。替我謝謝芳姨，下次別送了，太麻煩。」陸時衍看不出喜怒。

「她只是想表示下她的謝意，我都攔不住。」周千言嘆了口氣，攤了攤手，臉上盡數為難。

陸時衍沒有說話。

周千言頓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最近你的情緒好很多，那些葯能別吃就別吃了。」

陸時衍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回來了，你這心病也就自行痊癒了。」

周千言雖是調侃，但一直盯著陸時衍，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眼神。

陸時衍笑笑，這個話題算是過去了，周千言看得出來，他對喬姌，不想多說。

她也懂，不是他覺得沒有必要或者不掛心，恰是因為太過重視，加之佔有慾作祟，他不喜歡主動將兩人之間的事情當做話題，甚至吝嗇得連個眼神都不肯在她面前表露。

她壓下心底的晦澀，強忍道:「上次不是說請你吃飯嗎?過兩天我要去出差，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去吧，省的我總是惦念你的恩情。」

最後一句，有些小趣味。

陸時衍想了想，本來今晚是想空出來帶喬姌去吃飯的，既然上次已允諾了周千言，再推辭好像顯得不近人情，也就點頭答應了。

·····

等喬姌到達的時候，來接她的是個女人。

穿著大牌職業套裙，妝容精緻，頭髮挽成一個簪子，一絲不苟，連臉上都是恰到好處的微笑，行走談吐之間不失恭敬，卻也著實冷漠。

「你好，喬小姐，我是楊影。是總裁辦公室的秘書，林助理吩咐我來接你，請隨我來。」

一字一句，沒有多餘的表情，如此公式化，這陸時衍的公司個個竟得他真傳。

喬姌看著這女人有些眼熟，好一會才想起原來她們已打過兩個照面。

第一次是她初來陸氏，第二次是在陸時衍辦公室，這女人不動聲色的探究，讓她多少有些反感。

不過她也不是記仇的人，也就一笑置之，跟隨她來到頂樓。

「喬小姐，陸總現在還在忙，林助理叫你在貴賓休息室等陸總。這是給你的茶，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忙了。」楊影將一杯玫瑰桂圓茶放在喬姌的面前。

「謝謝你，楊秘書，這茶我很喜歡。」喬姌輕輕的抿了一口。

甜點適中，溫度也剛好，時隔這麼久居然還記得她的喜好，這女人著實不簡單。

「記住陸氏貴賓的飲食喜好，本就是我們的分內之事，請喬小姐不要客氣。」楊影不亢不卑。

喬姌笑笑點了點頭，算是允諾了。

楊影走後，喬姌的笑漸漸隱去，拽著保溫瓶的手更緊了些。

這位叫楊影的秘書心機,可真不淺，初始的一板一眼，到如今字句的含沙射影:其實你在陸氏，充其量就是個貴賓，我們公事公辦，沒什麼特殊之處。

而更深的意思則是告訴她，其實你對於陸時衍就是個普通人。

難道這也是一個暗戀陸時衍的女人?

仔細想想也不難得出結論。

一個年輕的秘書對自己的上司愛慕敬仰，偏偏那人還是陸時衍，久而久之，那種對工作上的崇拜不知不覺就變成愛情中的幻想與愛慕，陪著他開闢屬於他的帝國，一路披荊斬棘，成就最好的陸時衍，最輝煌的陸氏。

所以無論誰，只要是除了工作外出現在陸時衍身邊的女人，楊影則會有危機感，就算她清楚明白她是不可能與陸時衍在一起，可就是放不下內心的執念。

想到這裡，喬姌的情緒明顯有些不高了。

周千言給她添堵，連陸時衍的秘書也給她添堵，說到底就是陸時衍從未在外人面前表態，所以她們才敢肆無忌憚。

而陸時衍是否知道這一切，還要另當別論。

喬姌才一會就覺得困得眼皮子睜不開，在座椅的沉睡過去。

等她醒來，透過落地窗，才發現外面已霓虹初現，再看看手機，屏幕上空空如也，只是隨後閃爍著幾行字，緊接著屏幕就黑了。

腦袋有些沉，有種暈眩的感覺。

稍微在座椅上緩了緩，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口，透過門縫，走廊上寥寥無幾人。

她站在門口思索了好一會，還是推開了門，憑著記憶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只是這頂樓過於遼闊，各式迂迴的走廊，也沒什麼人經過，喬姌只能慢慢摸索。

拐角處，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喬姌生生的止了步。

「待會吃什麼?你有什麼忌口的嗎?」周千言小心翼翼的問道，但眼梢是忍不住的竊喜。

「都好。」陸時衍言簡意賅。

低著頭，只能看見他頭頂簡短烏黑的頭髮，如雕刻般分明的側臉。

「那我就帶你去新開的一家日料，聽說那的食材都是北海道空運過來的，味道不錯。離這邊也不遠。」

陸時衍笑著點了點頭。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周千言欣喜若狂。

這是多久沒有單獨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簡單的吃飯了?

她要的不多，只是一個眼神、一段單獨相處的時光而已。

喬姌整個人都愣住了，喉嚨像是卡住了什麼似得，酸澀得厲害，只能本能的緊緊握著保溫瓶。

她看著周千言有說有笑，熟稔的談論著今晚吃什麼，而陸時衍竟一句都沒反對，全憑周千言做主。

再看看手中的這個保溫瓶，燙手得忍不住要丟掉。

她看著她們慢慢走遠，最後消失在電梯口，竟是和腦海中初見時那個畫面重疊。

初見他在機場摟著她，她站在人海中注目，隔著嘈雜的人群，像是隔了銀河般的咫尺天涯。

現如今，她站在離她們只有幾步之遙的拐角處，聽著她們如此默契的談論這種日常的瑣碎溫情，何其諷刺!

喬姌終是忍不住，快步走到角落的垃圾桶處，將那個保溫瓶重重的擲下去，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哐當一聲，隨著撞擊的聲響，就像是她的心，被狠狠的敲了一下。

恍然之間，她疼得直不起腰，只能半蹲著，捂著心臟，好像這樣就能抑制那如針挑般的疼痛。

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她在辦公室等他這兩個多小時真的是和周千言在一起?

怪不得那麼忙。

之前他說兩人只是單純的朋友，她信了，可現如今，她要怎麼信?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到底是誰認真，誰就輸了。

在停車場遇見陸時衍和周千言的林牧，著實有些吃驚。

遲疑了好一陣，才開口「陸總，下午喬小姐來找你，我讓楊影下去接她，您是否······」

林牧不敢再說下去。

陸時衍的臉頓時變得幽深莫測，瞳孔中是一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旋風，讓人不敢再與他對視。

「說清楚。」三個字，像是從遙遠變幻的深淵中夾雜霜雪而來，冷得讓人生畏。

林牧咽了咽口水，不敢看陸時衍的眼睛，有些視死如歸的意味道:「下午喬小姐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樓下接她，因為我手頭有個小會議走不開，所以我讓楊影過去接她，並囑咐她如果你在忙將喬小姐安置在貴賓室。」

陸時衍沒有表情，慢慢的吐出兩個字:「時間。」

林牧再也不敢怠慢，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說道:「下午三點五十八分」

陸時衍看了一眼林牧，再看了一眼周千言，那眼神，太冷了。

「我在你辦公室的那段時間，你的秘書給我送了兩次水，期間沒有任何人進去了。」

陸時衍二話不說，拿起手機撥打了喬姌的電話，只是那頭只傳來機械冰冷的聲音:「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飯下次換我請你吃，對不起。林牧，送周小姐回去。」

還未等周千言回答，陸時衍已大步往電梯口走去。

他臉上的慌亂如此毫不遮掩，步伐凌亂急促，到底是多在乎?

「周小姐，我送您回去。」林牧站在一旁，臉上沒什麼表情。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周千言此時也沒什麼心情，皆是一臉冷漠。

「這是陸總吩咐的，希望周小姐不要讓我為難。」林牧順勢比了一下請的動作。

周千言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低著頭，斂著眼帘。

「走吧。」隔了好一會，她才揚起一個笑容，又是一派優雅知性。

只是內心的荒涼，一波催生一波，最後淹沒沉迷，只有裊裊的苦澀。

從陸氏出來的喬姌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她不知道要去哪裡，只能不停的往前走，走到前面那個廣場，擇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看著霓虹閃爍，看著周遭幾乎所有建築都變得如此陌生，人來人往。

或形色匆忙、或愜意休閑，只是百態千姿，都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此時，這座城市比蘇黎世更加冷漠。

喬姌不看了，雙腳盤起蜷縮著，整個人埋在膝蓋中。

這樣說不定能暖和些吧!

不知道坐了多久，腳也麻了，她才想到站起來。

可剛站起來，她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整個人載了下去，頓時眼前一片黑暗，讓她無力動彈。

·······

陸時衍從停車場直奔頂樓貴賓室，只是貴賓室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下桌子上那一杯喝了一半的飄著幾片玫瑰花瓣的茶。

摸著那杯壁，早已涼透，只是那幾片嬌艷欲滴的花瓣，顯得刺眼極了。

他大手一掃，整杯茶就這麼無情被甩出去，濺出幾滴水漬，緊接著就是重重摔在地上。

他再給喬姌打了電話，還是關機。

稍稍的頓了一會，他從大衣中拿出那個乳白色的瓶子，拿出兩顆，生吞下去。

陸時衍而後折去辦公室，也沒有人。

他站在門口，想了很久，轉身朝外走去。

安保室門口。

值班的工作人員看著自家總裁突然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出現在這裡，嚇得半晌都說不出話

陸時衍面無表情，徑直往裡走。

「陸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其中一個人算是反應過來，但語氣有些顫抖。

「我要下午四點鐘后頂樓的所有監控錄像，馬上調出來。」

「陸總，這頂樓的監控視頻有38個，你確定都要嗎?」工作人員微微顫顫的出聲。

陸時衍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那就縮小範圍，四點鐘后的貴賓休息室門口那個監控錄像。」

工作人員不敢怠慢，急忙將視頻掉了出來，當錄像進行到四點12分時，陸時衍突然喊了停，嚇得工作人員手抖，差點把手裡的滑鼠丟了。

「這裡放大。」陸時衍指著屏幕中的那個人影，語氣是少有的急促。

工作人員看著那個沒有色彩的畫面，兩個女人並肩而走進貴賓室。

其中一個是秘書室的楊秘書，另一個女子，沒有抬頭，又加上畫面限制，看不清她的長相。

這就是總裁要找的那個人?

錄像的時間一點點推進，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陸時衍沒有說話，臉上也一陣平靜，所以工作人員就將時間軸拖快了一些。

等到六點四十五分，突然，陸時衍一把按住他的滑鼠。

又是那個女人，她神情恍惚的走出貴賓辦公室。

「這個時間段頂樓所有監控錄像，只要她出現了，就給我放大。」